瓷器轻轻的剐蹭声,并不尖锐,传到陆芙的耳中,却让她双腿发软。 除了老夫人,下首还坐着准备给江云亭主持公道的二夫人,以及看热闹的三夫人。 更别提沈茜沈怜两位姑娘,这会就坐在江云亭的身边,跟江云亭咬耳朵,偶尔看过来的眼神,其中轻蔑和鄙夷让陆芙浑身发冷。 而那依着柱子站立,看似事不关己,实则视线始终落在江云亭身上的沈遇,表明自己对江云亭的维护。 这里所有人,都在告诉陆芙,他们相信江云亭。 就在刚刚,江云亭将最近四时令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最近有人拿定国公府的名义,让那些作坊做点手脚,给四时令添堵,而那些证据都指向陆芙的丫鬟粉玉。 地上跪着的林老板,早就没了在四时令的嚣张,满脸的苍白。 怎么收钱怎么办事说的一清二楚,提起他对江云亭的侮辱时,林老板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那些视线变得锐利。 尤其是那位世子爷,如刀子般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明明还穿着衣服,却仿佛赤裸裸的在接受对方的凌迟。 钝刀割肉,疼的林老板很想晕厥过去。 而这种手段,在沈遇出现在四时令时他就试过了,是江云亭,就用了一种气味及其霸道恶臭的香唤醒了他。 想装晕,很不实际。 “我,我就知道这些了。” 他哆嗦着嗓音说着,眼神恶狠狠看向粉玉。 作为陆芙的丫鬟,在被人带到这里的路上,还是趾高气昂的,此刻也只敢跪在林老板身边,低着头,只能从绷紧的身躯看得出她的紧张。 “粉玉,你个贱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拿定国公府的名号在外行事。” 二夫人一巴掌拍在椅子上,气的脸色发白。 “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奴婢什么都没错,是有人想要诬陷我,对,诬陷我。” 粉玉口不择言,她正绞尽脑汁思索有什么脱身的办法。 奇怪了,明明自己找的那些人都是绕弯子过去的,他们怎么这么轻松就查出自己啊。 越想越害怕的粉玉,猛地抬头看向江云亭,变见到对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种笑意,仿佛高高在上的给予者,透着对她这种下贱东西的讥讽。 那是看透一切的嘲弄,刺眼极了。 粉玉没忍住,指着江云亭就大喊大叫起来:“是你,是你想害我对不对?” 她吼着,表情扭曲,想要扑过去抓主江云亭的胳膊。 扶桑挡了一下,不经意般踢在粉玉的身上,让她最终只能趴在江云亭的脚边,像条狗一样犬吠着。 满脸泪痕的粉玉抬头所见,就是江云亭那双过于冷彻的双眸。 澄明的眸光映照着她的狼狈,让人无法忽视,在这道目光下,粉玉觉得自己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然后她听到眼前人轻启朱唇。 “是我做的。” “可那又如何?” 江云亭轻声说着。 她知道有人要对付她,她也知道,自己合作的那些作坊,在四时令出名后,有了点小心思。 她更是知道,有人盯上自己,想要将自己击溃。 定国公府他们动不了,能动手脚的就是四时令。 四时令的香方大多出自她的手上,那些人也只能在原材料和加工过程中找点麻烦。 于是那些和四时令合作的作坊就被选中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逐利,这是本能,在钱财的趋势下,再加上所谓定国公府的人的若有若无的暗示,那些作坊放弃和江云亭的合作,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四时令或许会消沉一阵子,却绝对不会一蹶不振。 江云亭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等待时机,好将那些沉痾诟病连根拔起。 就连四时令在这种关头招收伙计,也是故意给那些人一个机会。 事实上,那些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而江云亭,也等到了自己的时机。 几张证词就放在老夫人手边,那上面清楚记载那些作坊和粉玉这边的来往。 “让你将那虫子放在仓库里面的人,是她吗?” 仲夏气呼呼的问着那跪坐角落中装死的伙计,所有人目光看过去时,伙计惊恐极了。 他看了粉玉一眼,连忙点头。 “是她,都是她吩咐道。” 那迫不及待招认的模样,让跪趴在地上的粉玉直起身体,胆怯的看向了陆芙。 她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二夫人的速度很快。 “如此,陆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堂堂定国公府表小姐,怎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 “云亭又是怎么得罪了你,竟让你姐妹相煎!” 二夫人呵斥着陆芙,因为表姑娘的身份,陆芙还能站在这里。 这会,那些目光落在陆芙的身上,瞩目之下,陆芙身形摇晃着,艰难站稳了。 她脸上是被人背叛的难过,神色愧疚的看向江云亭。 “这件事情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粉玉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我没想过她会背着我做出这些来。” “抱歉江妹妹,是我管教无方,才让我身边的丫鬟胆大妄为。” “江妹妹想要怎么处理,我都绝无二话。” 这话说的,无疑是把所有脏水泼到粉玉的身上,在诸多审视的目光下,她扭头看向粉玉,眼帘遮掩眼底冷色,她问着粉玉,语气极为和善。 “粉玉,我有亲口说过,让你去害江妹妹了吗?” “亲口”二字,陆芙说的极重。 本想反驳的粉玉,看着自己主子那警告的眼神,她瘫软坐在地上,再看其余人冷漠的表情,粉玉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弃子。 “姑娘,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亲口吩咐过你吗?” “还是你误会了什么,自己私自背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陆芙不给粉玉辩解的机会,再度咄咄逼问,她上前几步,低着头,能让粉玉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第119章 退路堵死 这一眼是冷厉的,阴狠的,让粉玉像极往日里被陆芙折腾那些丫鬟,她感受到了那些人的无助。 可那时,她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丫鬟痛苦的模样,觉得自己是姑娘身边特别的存在。 而如今,她成了自己主子弃之如弊的东西,落到这种境地,才能感受到那些丫鬟的痛苦和可怜。 哀求吗? 她一个奴婢,此刻不站出来顶灾,就算活下去,陆芙也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她深知自己主子的为人啊。 粉玉满脸煞白,身上的精气神在瞬间散去,她茫然的抬头看着陆芙,在对方的暗示下,缓缓摇头。 “不,姑娘从未说过,是我,是奴婢自以为是,是奴婢觉得江姑娘过于讨厌,所以才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情来。” 粉玉越说,声音越低。 她能察觉到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她只是期望,看在自己抗下这些罪责之后,陆芙会放过自己。 “这些年来,是我过于信任你,才给了你机会。” “此事我也有责任,江妹妹,你想要怎么责罚我都好,四时令的损失,我也一定赔偿。” “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我,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从陆芙嘴里说出来,就是格外讽刺。 陆芙脸上的笑容有点苍白,她的眼里有着湿润的水色,好似江云亭拒绝,她就会哭出来。 浅浅几句话,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地位上,陆芙眼底流淌着诡谲的光亮,而江云亭轻松将其捕捉到。 她勾起唇角,清丽的笑容点亮了那张精致的脸蛋,微微外头,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 “陆姐姐是在说,这些都是粉玉一个人做到的,和陆姐姐你无关吗?” “那不如陆姐姐告诉我,今日你怎么那么恰好的出现在在店铺门口呢,就好像是,知道发生什么,所以迫不及待来看好戏呢。” 她拖着音调,像是在调笑般。 “明明今日一大早,陆姐姐的丫鬟还告诉我,说是陆姐姐身体不适。” “还有啊,我在陆姐姐身上闻到一股药味。” “可今日府中并未请大夫,陆姐姐能否告诉我药味是从什么地方染上的呢。” “不会恰好是今日来帮玉壶诊断的那家医馆中吧。” 她起身,凑到陆芙身边,扇了扇鼻子,嗅着那药香,江云亭笑的眉眼弯弯,像是遇到什么愉悦的事情般。 “陆姐姐是害怕玉壶醒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下,江云亭给予陆芙通快的一击:“可惜,医者仁心,你的钱财也不是万能的,那位大夫可都是将什么都交代了呢。” 玉壶被带走时,本该身体不适的陆芙其实瞒着踪迹出府去了,而当她在外得知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让看病的大夫动手脚,好让玉壶就此病逝。 她能拿捏粉玉,却不敢保证玉壶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的话语来,能让玉壶彻底闭嘴,她才兵走险招。 “对了,陆姐姐身上除了药香,还有一种香味,名为花芙蓉,出自云香阁。” “恰好的是,我也认识一人,她的身上常用的就是这种香,今日陆姐姐出去,是去见那人了吗?” 那人是谁,江云亭并未指名道姓,而陆芙却因为惊骇而后退几步。 她像是看恶鬼一样看着江云亭,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知道的清清楚楚。 看着陆芙那僵硬的模样,江云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她这段时间,一直让人盯着陆芙,对方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府中,只有今日,像是忍不住宣告最终的胜利般,她和张蕊儿会面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张蕊儿也在四时令附近看着热闹,不过对方可比陆芙聪明多了,没有将自己暴露出来。 “对了,忘记说了,玉壶已经醒了。” 像是迎合江云亭的话,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桥扶着玉壶走进来。 身体还很虚弱的玉壶,对江云亭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就在陆芙慌乱中,跪在老夫人面前。 她将自己自从跟在陆芙身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陆芙虐待下人,包括她指示粉玉害江云亭。 她撩起袖子,让所有人看着陆芙留在自己身上的罪证,这些对于玉壶而言本该痛苦的痕迹,成为一把刺向陆芙最锋利的刀刃。 刀刀见血,让玉壶通快无比。 没有渲染,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的话语,却让一个暴戾贪婪且善于伪装的陆芙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直沉默的三夫人,望向陆芙的眼神带着一种后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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