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裴卿,笑着向宋清安道:“公主下午若是得空,可否去我宫里坐坐?” “娘娘相邀,我自是欣然,”宋清安停了一停,“但午后我那儿还有些事,恐会耽搁了。还是改日再叙吧。” “无事。”姜芷若无其事一笑,转身离去。 宋清安恭顺福身,看她走远了,这才直起身子。 也不知裴卿那儿可有结果了? — 长乐宫。 昔日富丽的宫中此时却有些空荡,芙夏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吵了柳绮筠。 那日梁帝宣了禁足后,柳绮筠一气之下摔砸了无数玉瓶瓷器,若不是芙夏拦着,只怕连御赐的东西都要被打砸干净。 柳思瑾后来挪去了宸妃的未央宫,因此这日她出宫并未影响到柳绮筠。 柳绮筠初睡下,芙夏轻手轻脚走到殿外,与外头的宫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却见宫门开了一条缝,外头的羽林卫向里递来什么东西。 芙夏皱了皱眉,小步上前去。 “芙夏姑娘,是宁和公主传信。” 柳绮筠虽被禁足,但毕竟仍是贵妃,羽林卫待她们还是客客气气的。此外外头若要递东西进来,只要检查一下便可。 宁和公主是柳绮筠的女儿,亦是大梁的大公主。 芙夏一惊,慌忙接过信,谢了羽林卫后立刻回身进殿。 宁和公主出嫁多年,已许久不曾来信。 芙夏有些心焦,拿着信在帐外站着,不时便侧耳听听是否有起身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终于有了窸窣之声。 芙夏先一步上前撩开帷幔,不等柳绮筠开口便道:“娘娘,有公主的信!” 柳绮筠原还想斥芙夏,此时却愣了片刻。 “什么?” “娘娘,是公主的信。”芙夏压低了声音,依旧难掩话语中的激动。 “快拿来让本宫瞧瞧。” 柳绮筠不顾身上衣单薄就下了榻,还是芙夏将信递去后急急忙忙去取了披风给柳绮筠披上。 然柳绮筠瞧着瞧着,先前面上的欣喜之色渐渐淡去。 芙夏觑着柳绮筠神色便觉不对,小声道:“娘娘……怎么了?” 柳绮筠移开视线,眉头轻蹙:“清澜要回京。” “这……娘娘应该高兴呀?”芙夏不解,公主与娘娘已多年不见了,如今公主要回京,娘娘为何还不高兴呢? 柳绮筠却叹了一气,有些疲惫。 最近的京城有些太过热闹了…… “先前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娘娘放心,婢子早先便逐一交代过,娘娘不会有事的。” “那便好。”柳绮筠一手支额,轻轻点了点头。 她从未担心过裴卿真能查到什么,柳氏在京中经营多年,这点风浪还算不得什么。最后多半拉个人顶罪,便也不了了之了。 只是梁帝的旨意让她当众失了面子,尤其是在……那两个人之前。 — 秦州。 在宋清怀安排之下,城中还算有序,并未出现流寇。只是朝廷赈灾之资迟迟不曾下发,亦有些消息传了进来。 “听说是裴卿将消息全部拦了下来,陛下对此处情形全然不知!” “逆贼,简直是逆贼!” 宋清怀刚踏入兵营,便见几个小卒围了一圈,异常愤慨地说着什么。 “今日任务都完成了?” 宋清怀笑容和煦,语气温和,却让这几人感到背后一凉,立刻散开列队。 “与其在这说小话,不如去多巡逻几圈。”宋清怀挥了挥手,“散了。” “是!” 小卒们高声喝道,各自散开去了自己的队中。宋清怀负手而立。面上笑容稍淡。 他们说的不错,的确是裴卿将消息尽数拦下。但他的那位父亲……便当真不知吗? 梁帝的默许,可比裴卿可恶多了。 宋清怀低眸,算算时间,似乎已到了玥儿信中提到的日子了。 他自是知晓宋清安先前差点做了和亲的公主,但自那封有关西夜的信传来时,宋清怀心中起疑。 不论是“昭定”的封号,还是封柳氏女为公主,都有一些不合常理。梁帝可不是会突然改主意的人,除非有人与他说了什么他极其在意的事。 尤其是经手西夜人的信竟平安到了他手上……实在过分顺利了。 宋清怀眉头紧蹙,玥儿该不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吧? 一想到那可能之人,宋清怀恨不能立刻回京。 “殿下,时辰快到了。” 临渊寻至兵营,低声向宋清怀禀报。 宋清怀仰头,天上依旧乌云沉沉不见一丝光亮,朔风猎猎吹得人面颊生疼。 似是要变天的模样。 若信中所言为实,那今日夜里,便是…… 宋清怀沉吟片刻,兀自走出了营帐,临渊连忙跟了上去。
第34章 勾搭 宫城之中,“玥儿”正在勾搭所谓“不该招惹”的人。 前些日子裴卿都忙着审人,宋清安压根没能见他。其实这种事裴卿也无需亲自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便是极其难得了。是以东厂中人分外卖力,硬是挖出了许多信息。 宋清安虽见不着裴卿,东西却没少送。各类点心小菜夜夜都会到宁水苑,也不管裴卿是否真的用了。幸好两人居所都在偏僻之处,这才无人注意。 好容易等到裴卿稍得空那日,宋清安见缝插针,提了食盒去寻他。 “这几日辛苦裴掌印了,我简单煮了些鱼片粥,裴掌印若不嫌弃便用些吧。” 宋清安柔声,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一股鲜香的气味飘散出来,雾气氤氲,连其后宋清安的面容都朦胧了。 “公主这几日不该来的。”裴卿向椅背靠去,面色平静,宋清安却发现他眉眼间的怠意。 她轻轻放下盛粥的瓷碗,走到裴卿后头,微凉指腹在他太阳穴上揉按。 袖间熏香气息随着宋清安动作飘散出来,若有若无的;她力道正好得宜,裴卿不自觉闭上了眼。 “穆之这话可就生分了。” 身后人嗓音轻柔,力道适中,又时有香气飘来。裴卿却毫不为之所动的模样,语调平直:“公主又想做什么?” “自然是来关心一下裴掌印了。” 宋清安的手缓缓下移,搭在裴卿肩上揉捏:“裴掌印为我的事情忙碌,我怎好躲起来坐享其成呢?” 裴卿哂笑:“当真?” “自然是真真的。” 宋清安唇角微勾,轻轻拍了拍裴卿肩膀:“裴掌印快用些粥吧,不然该凉了。” 鱼片粥的香气一直不曾散去,裴卿的确不曾用晚膳,此时闻得久了,竟也感到些许饥饿。 宋清安已端过碗,正要舀起一勺时,裴卿却伸手接过了。 “咱家还不至于残废到要让公主来喂。” 玉白瓷勺浅浅滑过粥面,裴卿低眸,慢条斯理吃着。他的动作称得上赏心悦目,一如真正的王公贵子,倒衬得这一碗粥都像什么山珍海味般。 宋清安立在一旁静静瞧着,却在心中思索。 想裴卿自底层太监一步步爬上来,习的都是伺候人的本事,纵使进入了东厂,多的也是武功。他若是出身贫寒,便此生不可能有机会学到这样的礼仪。 除非……他从有机会接触到宫内贵人时,便有意识地记忆模仿。经此多年,才将旧有的烙印带着血肉一起剥落,塑成……裴掌印。 宋清安眸色渐沉,这样心性可怕的人……又该如何叩开他心门? 好像上回他抱着自己时,她隐隐有了些感觉。可那实在太过微弱缥缈,宋清安还来不及抓住它,它便已被裴卿收回了。 宋清安瞧着裴卿,觉得他虽然态度没怎么变,却比此前都要疏离了些。 难道是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宋清安浅浅叹了一气,颇感前路艰难。 这样敏感谨慎还心狠的人,若是在他对自己动情前先让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她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宋清安正漫无边际地幻想自己凄惨死状时,裴卿已用完了粥。 见宋清安状似神游,裴卿叩了叩书案:“公主想什么呢?” “我在想……陛下会怎么处理……” 宋清安压下脑海中自己身陷水牢遍体鳞伤的想象,随口回道。 “贵妃与其背后家族,根基太深,一时是没法动的。” 许是空荡的腹中熨帖许多,裴卿也变得好说话了些。 宋清安低下头,似是失落。 “咱家以为公主当有这样的准备,”裴卿微眯了眼,像盯上猎物的蛇,“咱家可不喜欢不切实际的人。” “不,这些我自是明白的。” 宋清安抬起头来,与裴卿笑了笑,不似作伪。 “那便好。”裴卿懒懒道,半晌安静后,他看向宋清安,“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穆之……你先前说会教我写字……”宋清安的声音渐渐放轻,如同勇气渐失,“如今可还做得数吗?” 裴卿盯着宋清安的脸看了许久,突地一笑:“自然。” 宋清安心弦稍松,看着裴卿叫来人收拾了书案摆好纸笔。 “咱家先前教的,公主可还记得?” 裴卿声音轻柔低缓,徐徐在其身后响起,宋清安却默默绷直了身子。 她有一种……幼时不认真被夫子当场逮住的心虚感。 宋清安咳了一声,却是厚脸皮应承下:“自然记得,穆之教过后,我可是日日都练习呢。” “是吗?” 裴卿挑眉,递笔给宋清安。 后者瞧着倒是胸有成竹,十分果断地在纸上挥毫落笔。 身旁许久不曾传来声响,宋清安一时也有些惴惴。 却听着身侧的人吸了几口气,随后声调颇为奇怪地道:“公主的字这般始终如一,倒也有趣。” 宋清安咬了咬唇,底气并不足:“穆之……瑕不掩瑜嘛。” “咱家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夸耀自己。” 裴卿轻嗤一声,拎起宋清安写了字的纸抖了抖,像是上头沾了什么脏东西般。 “公主,或许咱家教不了你,还是去寻你的长姐吧。” 裴卿嘴上这么说,却握住了宋清安执笔的手,带着她在纸上落下一笔。 宋清安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可长姐在临州呢,穆之是想让我也嫁去临州和长姐作伴不成?” 宁和公主宋清澜的婚事称得上特殊,往常公主出嫁后都与驸马住在京中的公主府内,除非是下嫁。但宋清澜却是在临州建了公主府,与驸马一道离开了京城。 不为别的,只因驸马谢和辰乃临州人。 裴卿依旧不急不缓:“公主这样想,可是有了心上人?” 眼见着裴卿带偏了话题,宋清安却只能顺着他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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