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沙哑低沉的声音犹如寒冰,顾诚因直视着常宁公主,幽暗的眸子中寻不到一丝情\欲,就好像在他面前的女人,没有性别,没有美丑,与桌上的烛火没有任何区别。 常宁公主见过的男子数都数不过来,若是那些男人看到这幅景象,有的惊艳,有的垂涎,有的羞臊不敢抬眼,有的明明想看又要故作恼火……总之,顾诚因这样的她是头一次遇见。 常宁心中不爽,却又生出了更加强烈的征服欲。 她掩唇轻笑,薄纱滑落,方才还若隐若现的肩颈,此刻叫人一览无遗,“我是谁……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想做什么?” 顾诚因眸光无波,继续问:“这是何处?” 常宁起身,染着鲜红蔻丹的脚趾踩在纱幔上,朝顾诚因一步一步慢慢走来,“没有付出,如何能得到回报,顾小郎君难道不知这个道理?” 想要她回答,就得拿出些诚意来。 “你要做什么?”顾诚因冷冷问。 常宁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轻柔的声音带着一股极致的魅惑,“取悦我。” 顾诚因抬眸看她,唇边浮出一丝冷笑,“公主何故轻贱自己?” 常宁顿时愣住,虽没确认或是否定,可她的神情直接给了顾诚因答案。 他缓缓撑身坐起,趁着常宁惊诧之时,眸光将周遭快速扫了一遍,最后在距他约摸两米之处,视线略微顿了一下。 那里有一张四方矮几,上面有茶水酒壶,还有果盘,虽未出现任何趁手的利器,顾诚因却已心中有数。 “你是如何得知的?”常宁眼睛眯起,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百花园设宴那日,她并未在宴席上露面,只在望烟楼朝湖畔望过,按照县主府的构建,望烟楼上可将对面看得一清二楚,可若是身处湖畔,由于地势过低,便会将望烟楼中的情况看不真切。 且顾诚因何等身份,从未出入过宫中宴席,按道理,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到常宁公主,为何他能一下便认出她来? 常宁实在好奇,连情\欲都被这股好奇冲淡了几分。 顾诚因身上的药劲还未彻底散去,身子绵软到只能勉强让他坐着,根本无法起身,他只能表面淡定从容,实则宽袖中再次用力将指甲镶进掌心。 “那日我从林府侧门而出,所遇之人虽蒙着面,但他身手不凡,所出招式来自皇城禁军。” 昨日下午,顾诚因按照往常习惯,准备去西市买药,送到城南,谁知刚走出小巷,便被一黑衣人堵住去处。 牛单曾是皇城禁军南衙的金吾卫,顾诚因师从他之后,最初所学便是禁军的招式。 黑衣人没有料到,顾诚因能识破他的招式,毕竟从他得到的消息来说,顾诚因只是个林府远房遗孤,在林府混口饭吃罢了,根本不可能懂武艺,便是懂,也不该有这般身手。 眼看被顾诚因占据上风,那黑衣人便使出阴招,袖口中扬出一片灰粉,顾诚因立即屏气掩鼻,反应已经算得上是极为迅速,却多少还是吸到几分,他心道不妙,转身要走时,腿脚却忽然发软,随即昏沉到地。 “只用少许,便能使人如此昏沉的软骨散,里面必定加了一味东西,我猜……”顾诚因说着,轻咳起来,顺势便朝矮几上的茶壶看去,一副想要饮水的模样。 常宁没有在意,这房里之所以敢不留人,便是料定顾诚因做不出什么来,且这屋中也没有什么能伤人的东西。 顾诚因见她不以为意,便又咳两声,直接朝矮几挪去,待他来到矮几旁边,倒了盏茶,只是故作轻抿,并未当真喝下,随后才不紧不慢继续道:“我猜,那东西便是曼陀罗花。” “你竟知道曼陀罗花?”常宁也跟着走了过来,一个转身直接坐在矮几上,她翘起腿,举杯饮了一口葡萄酒,看顾诚因的眼神更加清明。 这种花从天竺而来,可入药救人,亦可成为毒药,使人昏迷不醒,陷入假死之状。 寻常人很难辨认出此花,甚至还有人将它与山茶花混为一谈,更别提知道它的功效。 顾诚因好读书,看过各方游记,天竺游记他许久前便已读过,里面自然少不了会提及曼陀罗花。 天竺信奉佛教,曼陀罗花被誉为圣花,一直以来供奉在佛祖身前,如今上京盛行佛教,有高僧从天竺而来,便在那护国寺中种下一片曼陀罗花。 “护国寺是天家寺院,只有皇族才可入内。”顾诚因说着,抬眼看向常宁。 “皇族的人多了去,与常宁公主年纪相仿的女子也不再少数,你如何能确定,我便是常宁公主?”常宁说着,朝他勾起唇角。 “人数不少,却也并不算多。”顾诚因又抿了口茶水,缓缓道,“但能利用曼陀罗花制毒,又令禁军替她掳走百姓,还愿轻贱自己,做出此等事情的人,除了安平县主与常宁公主,还能有谁?” 这二人的传闻,连街头巷尾的小儿都知道,顾诚因自是清楚。 安平县主,几日前他已经见过,如此,便只剩常宁公主,也只有她,才能在天子脚下,有胆子做出如此荒唐行径。 “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可人儿,不过,你即便猜出来了,又能如何呢?”常宁嗤笑出声,摇晃着酒盏垂眸望他,“你若当真聪慧,方知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你从这世间消失。” 权贵面前,百姓无异于蝼蚁,皇族面前,于蝼蚁还不如。 顾诚因也嗤嗤笑了。 这笑声阴恻,令人听着心中生寒。 常宁蹙眉,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正要出声让他闭嘴,便见顾诚因手腕一扬,他手中的茶盏顿时在矮几上裂开,随即他膝跪起身,破碎的瓷片直朝常宁脖颈处划去。 从朱雀大街回林府这一路,马车内无人说话,珍珠拿了药给青才,他自己乱抹一通后,已经不痒。 林温温歪着头,欲哭无泪。 如果方才没让青才去交解状,眼下便可托人去寻顾诚因。 可如今解状交了,若让人知道顾诚因失踪,青才欺瞒吏部之事,便会被人得知。 此刻,她已经骑虎难下,顾诚因失踪一事,彻底和她脱不了关系了。 “青才。”她幽幽道,“你不会把我供出去吧?” 青才睁大眼道:“三娘子,你说什么呢?” 林温温撇嘴想哭,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朝青才递去,“要不,你收拾细软,跑路吧?” 珍珠连忙将她手按住,“这可使不得啊,青才没有身契,家奴私跑,也是大罪,到时候被人抓回来,他拿着娘子的东西,咱们岂不是更加掰扯不清。” 青才眼瞪更大,望着这主仆二人道:“你们这是何意,我不跑,我要寻我家郎君!” 马车颠了一下,颠掉了林温温噙在眼中的泪珠,“我也想寻啊,可我寻不到哇,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已经够努力了……呜呜呜……” 珍珠一面宽慰,一面狠瞪青才。 青才不敢再出声,垂着脑袋直叹气。 回府后,珍珠一再向她保证,不会将此事告诉冯氏,毕竟这是触犯条令之事,珍珠也参与其中,当真追究下来,林温温不一定能出什么大事,珍珠极有可能被推出来顶锅,她也越想越怕,甚至比林温温还要怕。 快入夜时,林温温又差珍珠去流景院问,得知顾诚因还是没有回来,林温温躲在被窝里又哭了一场。 直至深夜,林温温还是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顾诚因。 他那样刻苦读书的一个人,除了被人掳走以外,不可能放弃春闱,交解状这般重要的事,他怎会错过? 所以,肯定是有人将他劫走了。 那劫他之人是脑子有病吗? 顾诚因这样的人,图他什么呢? 无权无势,要钱没钱,总不能是劫色吧…… 劫色! 林温温瞳仁一颤,猛地坐起身来,“完了完了……肯定是县、县主……” 作者有话说: 花骨朵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当真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了◎ 县主府南苑,百花园中有一片湖,望烟楼建在湖水中央,从湖畔需要走过一段狭长的石桥,方可入内。 望烟楼外,有府卫把守,平日若非县主亲自下令,便是张合之也不得入内。 此刻,石桥那端,两位嬷嬷不顾管家阻拦,硬要朝这边闯,她们手中有皇上御赐的令牌,那管家根本不敢硬拦,只得一面好声哄,一面派人去请县主jsg过来。 望烟楼三层的密室中,顾诚因脸色苍白,额上汗猪划过脸颊,从那棱角分明的下颚慢慢垂下。 他手中紧紧攥着瓷片,就在与常宁公主脖颈不足一寸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盛安民风开化,女子亦可尚武,尤其是皇亲国戚中的女子,从小便会骑马舞剑,常宁的功夫是皇上亲自教的,便是这两年纵情玩乐,疏于练习,根基也胜于常人。 就在方才那瓷片朝她袭来之时,她立即反应过来,抬手钳住顾诚因手腕。 两人僵持不下。 顾诚因用力握紧瓷片,瓷片的另一端朝他掌心再深几分,鲜血顺着手腕滑落。 疼痛会使他更加清醒。 他身体里的毒素尚未彻底散去,如今只是强弩之末,含着最后一口气在做抵抗。 常宁也知如此,一直未曾唤人,便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可她没有料到,顾诚因竟是一个这般不管不顾之人,她几乎要拦他不住,就在常宁准备扬声唤人之际,外边叩门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焦灼的宁静。 “殿下,嬷嬷们寻过来了。” 常宁没有回话,望着面前这双幽暗深沉的眸子,艰难出声:“这世间,当真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了?” 言尽于此,若顾诚因但凡有一丝顾虑,都不该再继续下去。 果然,此话出口的瞬间,他的眸光中闪过了一丝情绪,就是这丝情绪,让他分了心神…… 常宁离开之时,顾诚因被侍从重新灌下一碗掺了软骨粉的汤药,再度昏沉入睡。 望烟楼的二层,安平县主正在帮常宁换衣。 “如何?”她问。 常宁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是个难驯的,不过不急,我有的是耐性,找两个人先从最基本的教起。” 说着,她回过身望向安平,“旁的你不必插手,将他看好便是。” 送走常宁公主,安平县主才知三楼出了何事,便是常宁不说,矮几上的狼藉也能叫人猜出。 安平也心道奇怪,一个毫不起眼的顾家遗孤,怎会有如此胆识和身手,不过再是好奇,这人已被常宁看中,依照常宁的性子,这个人她碰不得,最好连看都不要去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