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炫与漠七闻声对视一眼后,漠七狂甩了几鞭子,随着老牛“哞”一声叫响,那厢,扶炫已跃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声源不远处的一棵老树后。 他扫了一眼歪倒的马车,和几个躺在地上或死或伤的奴仆打扮的人,看清行恶的只有两人后,松下一口气。 而后,装作对此处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他甩着大步走过去,同时伸手做着解裤腰带的动作。 “啊——” 突地,他似被当前一幕吓地魂飞魄散般,在摁住人的两个汉子背后,声音洪亮地惨叫一声。 如他所料,两个汉子因这声惊呼停下了动作,立时转身看向他。 没等对方开口,他即刻佯装害怕,解释了来此的缘由:“解、解手。” 见一个满身泥泞的农夫往这处窥探,一位汉子高声呵他“滚远点”,而另一位则直接提着刀起了身,目露凶光地朝他走来。明显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扶炫躬身发抖,怯声探道:“你们是什么人?要、要做什么?” “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问我们是谁!” 那人说毕,冷笑一声,提起长刀,便要朝扶炫砍来。 得了肯定答案,确认此人当真是这山里行动的人后,扶炫收了唯唯诺诺的样子,解裤腰的手一收,腰身挺直,毫不犹豫地,往举刀之人的脐下三寸猛然一踹,速度之快,使对方丝毫无暇还击。 “啪”一声长刀落地,那人双膝跪地,捂住伤处,啊啊地呼痛不已,俨然伤地不轻。另一位汉子也被漠七轻易制服。 扶炫啐了一口,“你他妈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活腻了!” 本是正愁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沽山腹部,没成想,还能在半道上就能活捉两个山中人,如此一来,倒还真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扶炫扬了扬眉,颇有出师大捷的喜悦。 他当即决定先带人回去审问一番再计划下一步,遂朝漠七道了句“直接带回去”,转身朝来路走。 “恩公……” 倏尔,一声呼唤在他背后响起。 声轻,因惊慌而发颤。 扶炫心间闪过扶萱曾硬塞到他口中的那种糯米磁的感受。 香甜,软糯。 他停步,直觉身后的人是在唤他,遂回身看去。 此时日头已高起,身处密林山间,林海苍莽,班驳的阳光从林木之上穿透而下,雪地之上四处洒着光,北风起,呼呼寒骨,扶炫听到松涛被风刮过,簌簌起伏的声音。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林海雪原之间,他撞上了一对麋鹿似的,圆溜溜、湿漉漉的慌而喜的眸子。 ** 扶萱本是装出个病地奄奄一息的模样,不想,装着装着,头昏目眩、喉间干燥的毛病还真就出现了。 此刻,她是委实有气无力地颓躺在床上,连最爱的话本子也懒得再翻一页。 玲珑正给她按摩着头缓解,便听外头的人进来通传,说是李夫人前来看望,扶萱掀开眼皮,与玲珑对视一眼,吩咐将人请进来。 扶萱在玲珑伺候下穿戴整齐,缓缓行去外间,在坐榻上落座。 刚坐下,便见一老一少两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夫人贵女郎前来,门外还有一列奴仆,正将几个大箱子落在地上。看箱子的尺寸、奴仆弯腰落物时缓慢又吃力的样子,里头装着的物件应是不轻。 李夫人与李三女郎进了屋里,抬眸便见着了上首起身迎接他们的女郎,顿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扶萱云鬓嵯峨,眉目轻垂,面色因染病而苍白羸弱,有一种柔弱的凄美;一缕光束从门外照进屋内,正打在其身侧,柔和的光辉洒在其身上,又显出柔美来。 瞧起来是个温温柔柔、好拿捏的样子。 李夫人乃世家出身,眼光自然毒辣,见该女郎一身衣裙乃是云锦制成,不由颤了下眸光。 这云锦一匹难求,极少有人能拿来做这么上下一身齐整的衣裳,做个裙裾、褙子已是极为难得。 见扶萱如此身价不菲的一身穿戴,李夫人心下自然就愈加肯定,面前这位应是极受那顶级世家的年轻家主疼爱。 被来人有些失礼地上下打量,扶萱嘴角噙笑,心中叹了声谢湛料事如神。 当初做这身衣裳给她,她说太过于华丽,他就坦言有用武之地。如今她甫一穿这么一身见客,便当真引地对方目露惊艳之色,达到了要朝人展示谢家对她出手阔绰、普通赠礼她压根瞧不上的目的。 扶萱又暗自冷嗤了声谢湛多此一举。 她哪有瞧不上的? 自打扶家没落过那么一回,前年还赈了次雪灾,真实看见过贫富悬殊、生死大事,现在她对钱财可不像往前那般没有数了。普通人家一年收成几多、粮价几何、布匹值钱多少等等,她可是不时在关注的。 若是这些世家私赠礼物给她,只要不涉及到谢湛公事上贿赂,她倒是愿意收下。别的人不说,远麓学院的那些学子个个家境清寒,她收下的礼便能置换成别的,用于给那些学习优秀的人奖励,以鼓励他们好学不倦。 思此,扶萱便因谢湛挡了她的财路拧了拧眉。 这般不悦的模样入眼,李夫人骤然回神,连忙称呼了声“扶县主”,应扶萱的邀请手势,在椅子上落座。 李夫人堆着笑与扶萱寒暄,语气亲切道:“这位是我家三女,李姿,久仰女郎大名,便想结识一二。她刚及笄一年,若县主不嫌弃,在府里这段时间,她可常来给县主做个伴,解解闷。” 院中西厢房里,石清将扶萱此处的状况汇报了一番。 谢湛从徐州地图上抬眼,诧异道:“她收了?” “是的,公子。奴看见夫人的贴身婢女出来,吩咐了人,将那李家人带来的几箱子东西抬到了隔壁房中,瞧起来是要收下的模样。”石清如实回答,又补充:“夫人让你抓紧时间过去一趟。” 谢湛轻笑了声,“那李夫人当真带了个女郎前来?” 石清点头,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自家公子这个话,意思是,他早料到了? 谢湛拿上折扇,扶案起身,往外走,闲庭信步般的步伐透露着运筹帷幄。 “走,配合演演戏。” ※※※※※※※※※※※※※※※※※※※※ 作家的话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 (千山万岭不见飞鸟的踪影;千路万径不见行人的足迹。) —— 收扶炫的人来了 —— 下一章下午更哈,半夜写睡着了
第320章 第3 29章 聘礼之一 清冷贵气的郎君一身玄色鹤氅,腰间垂下极为上等的玉珏环佩,风神出尘,眸子幽黑,如松似鹤的身形出现在扶萱房门口时,随李夫人及李姿前来的婢女们看地面红耳赤,垂下首,敛住目,不敢多看。 谢湛踏着世代贵族养出的从容不迫的步子,面色平静走进,站在门口处,伸手解下细金钩做束的大氅,递给婢女,掀眸瞥了眼扶萱方向。 见他出现,李夫人率先笑着招呼道:“六郎这是忙完了?” 她心里却在嘀咕,昨夜光线黯淡,又相隔较远,并不曾看清此人,如今一看,其通身上下的透出的气质,乃是倨傲裹挟着威严,甚是清冷。 且不说事成不成,若是真成了,自家女儿给这样一位寡情郎君做妾室,加之一家主母还是个那么浓丽美艳的,这妾室往后的后宅日子,怕是也不会好哪里去。 相较于追权逐利的父亲们,这天底下大部分的母亲有着一副更为柔软的心肠,为了荣华,真忍心将自己的闺女送进“火坑”的母亲毕竟不多。 这谢家虽算不得火坑,但是她唯一的女儿去与人为妾,哪怕是贵妾,还是低人一等。可,丈夫那头又说,这是他们难得的机会,该得把握。 思及此,李夫人看向谢湛的目光不免变地复杂了几分,客气中还有几丝抗拒。 觑见她眼中的不甘之色,谢湛心下疑虑再增一层。 此人分明非是自愿,何故将女儿送来以攀谢家之亲?这李家,在怕什么?或者,在期待他替他们做些什么? 谢湛在李夫人身前定了步子,虽不热情却并不失礼地招呼她:“李夫人。” 李夫人颔首,朝身侧身材高挑、眉眼几分傲气的李姿道:“这是你谢家表哥,排行为六。” 世家之间的关联甚为复杂,表面上看似不相干的两家,真要细究一番,定能扯出丝缕关系。 就比如这建康城的谢家和广梁郡的李家罢。上一辈中,杨家的某位郎君娶了谢家分支的一位女郎,扯来扯去,谢湛这位大家主,便同杨家外嫁女所生的李姿同一辈分。 自然了,今日这种称呼中,是饱含了故作亲密的牵强附会。 心里对此番故作亲密再是不屑,这面上,李姿也得依照母亲的话语而行,她上前一步,清冷冷地抬眸与谢湛对视一眼,语气淡然地问候:“表哥。” 扶萱本就喉间发痒,在谢湛进门后,为了不打扰李夫人与他见礼,便刻意咽着唾沫压着咳嗽,却恰巧在听到“表哥”二字时,她一个不当心,口水呛喉,激地她捂嘴连连生起咳嗽。 不知为何,听到人耳里,有那么一点故意为之的意思。 玲珑替她顺气,她一边咳,一边因失礼而哭笑不得,心中猜想谢湛定会因此揶揄她。果不其然,这咳还没收住,便见一双革履停在身前一步远,深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没事罢?” 扶萱听出其间有一丝笑意藏着。 艰难咳停后,在外人面前,她面上的笑有些僵硬,压着些许尴尬,红着面颊唤了声六郎。 刚咳过的眸子尤带着无数水光,光华如星,又秋水似的,波光微漾,若深若浅的泪意含在其中,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脆弱美丽。 谢湛垂目看着,第一次见她如此,心中隐疼,人往前再近了半步。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忍了又忍,握折扇的手指收了又收。 眼见着郎君未再关注母女二人,李夫人识趣地带着李姿告了辞。 外人走后,打发走婢女,谢湛将人结结实实地压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脊,以他的方式将她安抚。 可扶萱本就鼻塞,被他胸脯压着一捂,只觉鼻腔中愈加难受。她伸手抵他胸脯,将他推开,见谢湛因她拒接面色微愠,扶萱便想了个借口——要他给她煮茶喝。 她极喜欢看他煮茶时的动作,每一步皆行云流水般流畅,而那时,他骨子里流淌着的高贵优雅便会缓缓外露,总使自小看惯兄长们玩刀枪剑戟的扶萱瞧到着迷。 谢湛应言与她行至茶案旁。 看着扶萱接过杯盏时耳尖绯红,谢湛举着手上茶杯,如晃酒水般晃着,迟迟不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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