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抚了下女郎背脊上云缎一样的乌发,嗓子有些哑:“自然是的。” 扶萱对此答案满意,娇娇地笑了一声,沉默须臾,亮着眸子问:“你喜欢么?” 谢湛瞥她一眼。 她在他身前毫不矜持,可他爱极了她如此。 谢湛忍不住发笑,没等他回答喜欢的,扶萱便在他的注目中站起身,猝不及防地,“咚”一声,跳进了水里。 “萱萱。”谢湛叫她。 鳞次栉比的荷叶飘浮在水面,芙蕖零零落落,乌云飘来,将月色遮掩,从谢湛的方向望去,只有连绵的叶,黑沉的光,湖面因扶萱落水而泛起的涟漪。 倘若在平素他是不会慌的,扶萱的水性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可随着时间流逝,起初还有水泡由水中涌出,渐渐地,湖面恢复平静,似乎方才鬼魅一样缠他、带给他愉悦的女郎出现只是个梦境,再想及她今日吃了不少酒,谢湛再不能好整以暇地躺在船里,等女郎自行从水底钻出,回他身边。 谢湛脸色微变,方才眼中的餍足霎时消散。 “萱萱!你回来!”谢湛连续呼唤了几回。 无人应答,谢湛再不迟疑,纵身一跃,也跳入了水里。 他潜入湖底,沿小船的四面八方搜寻,急切地想看见扶萱的身影。 然,月色褪去,光影浑浊,黑水暗影之间,连碧绿的莲叶也变地黑沉,举目四顾,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身影。 数次寻觅,数次无果,谢湛一颗心不住下坠,再一次无法呼吸时,他出水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气,尚来不及喘匀,又深呼吸一口,要往水里潜去。 却在这时,他突地定在原地。 他感觉到水下的异样,有鬼魅般又细又滑的细指,从他脚底开始,一寸一寸地丈量他的身子似的,往上行来,水下的身体又若蛛网般逐步缠绕他。 披头散发的小女郎,面前顶着一帘黑发,一寸又一寸地渐渐浮出来水面,颤抖着声儿故作凄惨阴森:“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谢湛眉目沉沉,眼中尽是未散去的慌乱。 他没心情回应扶萱,半条命都教她给吓没了。 若是扶萱能看见,定能发现郎君眼中冷极沉极的淬冰般的眼神,可她当下顶着刻意拨到面上的发丝,兀自沉浸在作恶的游戏之间。 谢湛阖目,缓缓吐息,调整情绪,而后才如释重负地将手搭上水中人赤着的肩。 似怕惊扰谁的梦般,他轻柔地问:“我该怎么还?” “水鬼”怔了怔,一时无言。 他修长的白净手指将她面上青丝一一拂开,细心又耐心地撩至耳后,眼中呵护与温情难掩,“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俯首听命。” 他朝她笑了笑。 就是在月色里,扶萱仿佛也看见了谢长珩春风化雨的笑意,无来由的,她忽然觉得鼻子酸楚,有些想要落泪。 郎君没给她伤春悲秋的机会,温热的气息缓缓接近她,与她呼吸交缠。 ** 近日来,因有大名鼎鼎的风华郎君前来任教的推波助澜,远麓书院声名远播,前来求学的学子源源不断,一时发展到百余人之多。 学员数量陡然扩展,远麓书院便出现了师资短缺的问题。 故而,扶萱发动了每一个交好好友的力量,暂且不能来固定任职的,也请来做了临时讲郎。 在扶萱的邀请下,本就颇有才情的张瑶,也前来救场。 ※※※※※※※※※※※※※※※※※※※※ 作家的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含情注视巧笑多么优美,你会羡慕我的姿态婀娜。)——屈原《九歌?山鬼》 —— 20点左右更
第355章 第356章 被人劫持 历经几番夏雷阵雨后,建康城迎来了永和五年的盛夏,烈日当空,空气中皆是闷热。 六月二十,难得在连日暴晒中有个阴雨天,细雨绵绵,温度正好。 算起来,陪同治疗康复的王子槿从明月山庄回建康城,已时隔近一年,张瑶这段时日经历颇多。 起先,她带着刚出生的稚子与王子槿独自生活,在王子槿的软磨硬泡中,应下了暂不和离的请求,日子过的平淡无奇,却也风平浪静。可随着二人回建康城、她产下王家子嗣的风声传出,王家那头的人便就逐步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在王子槿上值去后,她名义上的婆母兼姨母——王夫人便数次亲自徘徊在他们府邸门口,传话给门房只是想瞧一眼孙子罢了。 经过彼时在王家的经历,张瑶显然不会认为王夫人真是单纯要见孙子,她太清楚,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下放低身段,无非是见王子槿如今名声大噪,又起了旁的心思。 但她也深知,王子槿再是与王家脱离关系,骨子里仍然流着王家的血液,他们二人的孩子亦是。同在一城,她夫妻二人终究做不到,决绝至不让孩子与祖父母接触的境地。故而,终是在孩子百日宴之时,让王夫人进了门。 也是从王家人逐步出现起,张瑶本就对王子槿冷却下去的心,变地愈加沉寂。 有些刺卡在那里,永远拔不掉,便就始终无法忽视了去。 而心中的悸动被人世间的经历磨灭,再想重启,无论如何是再也不能够了。 是以,最终,于今年春,她与王子槿二人平心静气地进行了和离。 她想,从十五至二十岁,全心全意地对待过那人,也不算辜负他的真心。 好友的决定,作为旁观者,扶萱只体谅与支持,并不谈论其中的对错是非。世间人的生活,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再是将心比心,再是易地而处,未曾真正身处其中,也不过是个看客而已。 如今张瑶回了张家生活,有父母陪伴,又得扶萱邀请,去远麓书院任教,日子也算过地平静。 即使建康城中对一位贵女离异之事议论纷纷,也嫌少入她的耳际,即使入了,她也不过是笑笑作罢。 按她的好友安慰她说的,在乎旁人的目光做甚?那是那些未婚女郎嫉妒,他们还没嫁出去呢,这建康城竟然又出现了一位有力竞争者,与他们抢那些好郎君。 “瑶瑶,快些来啊!再不去戏都要开场了。” 远麓书院书楼外,扶萱高声呼唤的声音让张瑶拉回了思绪。 “来了。”张瑶回道,将手中书本放回书架。 “你又穿这般模样做甚?” 冷不丁头顶被人轻轻敲了敲,扶萱转过头,见被她拉到书院任职的扶潇正转着手中洞箫上下打量她,她得意地回道:“今日畅乐楼重新开业,他们管事特邀我这个救他们伶人的恩人去听戏。” 扶潇看了眼书楼里一袭纤瘦的绿衣背影,垂眸看扶萱,“你要带她去?” 扶萱点头,又不解反问:“有何不可?” 扶潇手中洞箫往扶萱头上再敲了下,懒洋洋地道:“没什么。” ** 时辰已是酉时二刻,乐安巷一条巷子热闹非凡,数步之外皆能听到百花楼处“官爷”“官爷”的媚声招呼,以及从畅乐楼大开的楼门传出的,内里咿咿呀呀的戏腔。 扶潇熟门熟路地上了畅乐楼二楼,慵懒地斜身靠在雕栏上,抬眼去寻下方他家的小女郎及好友二人。 下方,立于中央的是一个半圆形戏台,紧临戏台四周,围了五排桌椅,几乎每个椅子上皆坐了人。再后,便是没得到座位,只得站着听的客人。 灯火璀璨下,扶潇寻了又寻,始终没寻到那二人身影,不免就蹙起了眉。 这种热闹,他家小女郎最是不会错过的,且瞧她方才的兴奋劲儿,又被人奉为座上宾,断然不会有不来的道理。 如此一想,再见到视野最佳的那个雅座处两个椅子空着,扶潇心间不由“咯噔”了一声。 他匆匆下楼,抓住一个伶人问清管事的位置,便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当日火灾救人时扶潇出了不少力,花楼的老妈妈和戏楼的管事都识得他。 甫见他出现,管事便笑着高声招呼道:“扶二爷,您赏光来了!哎,可惜今儿个我们开业客人太多,这会子是没雅座——” “不用。”扶潇打断道,焦急地问:“听说你请了那日同我救人的谢家郎君,他在何处?” 彼时扶萱一身男装被谢湛带走,乐安巷这里的人皆是以为扶萱是谢七郎,事后听闻这般误会,扶潇也懒得解释,毕竟女郎出入戏楼,在这建康城的世家眼中算有失体统,而他家女郎还是要当谢家主母的人。 管事皱了皱眉,“没来呢!先前还说要留两个座给他,您瞧我还特意给留了的,但这戏都开始大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人来,想必是有事给耽误……哎,扶二爷这就走了?扶二爷,您慢点去。” 扶潇离了戏楼,直奔南城门。 见他冒雨御马急急奔来,南城门今日巡防的陈恬惊讶不已,不解问:“你不是刚回城,怎这个时候还要出去?” 扶潇不答反问:“你方才可见过张家女郎的马车进城?” 敏锐使然,陈恬面色骤凛,肃声道:“没有。出了何事?” 扶潇三言两语说完事情之后,着急道:“你派几个人给我,同去找人。” “我随你去!”陈恬拉着扶潇道。 扶潇扫视他一声戎装,摇了摇头,“你这样太招眼。” ** 两刻钟前,酉时正,细雨仍旧缠绵在空中,暮色沉沉。 张瑶的马车在雨中晃晃荡荡。 车厢里,在张瑶的好奇发问下,扶萱便掰着手指,细数了一番谢湛下聘时给她的产业,又在张瑶的提醒下,刻意在心中记了些十月婚礼时自个需得备着的物件。 二人说着说着,行了许久后,外头的车夫终于拉了缰绳。 “到了,走罢。” 扶萱率先掀开车帷,却见外头等待的,不是乐安巷戏楼管事,而是乌泱泱一队持刀黑衣人。 ※※※※※※※※※※※※※※※※※※※※ 作家的话 王子槿和张瑶婚后线,在如下章数: 253. 262. 233. 280. 285- 289. 296- 298.208.209.225.285。 他们最终没有大团圆,作为作者,为什么这样安排这条线,是我觉得这才是人间真实。 张瑶等待王子槿娶她等了几年,其中不止是时间成本,还有她付出去的心血,以她的性格而言,要她一下子就断掉,显然不现实。她是经过内心的一番撕扯之后,才下了决心。 大家看看身边的列子,即使是现代,为了孩子将就下去的,其实也不在少数;原谅伴侣出轨,磨合几年发现吞不下苍蝇离婚的,也不少(马伊琍算一个吧?)。 总之,在作者心中,张瑶是勇敢的。 至于王子槿,他如今有自己的辉煌事业,与张瑶的情感上,虽不是主动出轨,但承担了悲剧结果,致使年少的美梦破碎。怎么说呢,要是放在现代,就算是无法逃离的原生家庭影响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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