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微嗤。 昨夜她热成那般,与煮过没甚两样,结果都无事,今日如此精神抖擞,现下不过几个荔枝而已,还能如何。 扶萱吃完最后一个谢湛递来的荔枝,幽幽地就梁氏之事总结道:“其实江乔若是瞧不上梁氏,该学学你,不娶便是啊,不就两相安好了么。” 这话激地谢湛眉心一跳。 两相安好? 他这厢,并不好。 扶萱团扇一挥,突地又激动问道:“你的新爱妾梁珊,是梁家人?” 话题最终绕了回来,谢湛一边用帕子一丝不苟地净着手指,一边打量起扶萱。 她眉眼带笑,眼中光芒似宝石碎片,亮亮闪闪。 谢湛突地卡喉,他得个爱妾,她有何可高兴的? 谢湛冷声道:“江乔要放个眼线过来,你激动个甚?” 扶萱道:“将计就计啊。她本就垂涎你的美色,你用美男计,她定对你言听计从。如此,便对调查梁家百利无一害。” 她接受地倒是爽快。 不仅爽快,还颇有意外之喜。 谢湛冷笑一声,故意道:“对我垂涎的女郎少么?你不还说过我姿容不俗,风姿如玉么。” 他就差直说,她也在垂涎他了。 扶萱诧异看他,一时被他的话噎住。 噎了半晌,扶萱“刷”一下站起身,怒目道:“你想多了,我们已经退了亲,即使曾垂涎过,也已经不了。我自会去寻别的郎君,再不会污染你这朵芝兰。” 她怒地莫名其妙,微瘸着腿,起身便走。 垂涎过? 已不了? 谢湛一时怔住,不知该喜该忧,连反应都忘了。 ** 荆州郡的消息来地很快,当日晚些时候便有了。 夜里,内室中,扶萱边替谢湛抹背部伤口的药,边听他压低声音讲正事。 要么怎说万事开头难呢,第一次给谢湛涂药时,扶萱从脸到脖子全数烧红,可经过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除了看那伤口一天比一天缩小,渐渐结痂,再看谢六郎的背,她都能做到视若无睹。 虽是长地线条匀净,也不过是块白一些的肉。也毕竟,那处她都看了,还在乎别处么。 扶萱看了看伤口愈合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指尖沾起罐里的药膏,便往谢湛伤口抹去。 背上传来一丝药的凉意,和着她软细指尖的暖意,谢湛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他缓缓开口道:“你猜地不错,梁氏乃是荆州郡的人。她要隐瞒的事,是她与江乔婚前便有了夫妻之实,且有了身孕,江乔后才娶的她。” 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郎,听到这种孟浪之事,扶萱免不了的面红耳赤。 然此事又并非仅仅是私事,关系到案件,故而,她压着羞赧,说道:“既是两情相悦,何必又等有了身孕才娶,他大可提前三书六礼,将梁氏迎进门的。” 谢湛道:“听我说完。彼时江父与他皆任职百岳军,江父忙着备战,并未应他求娶之事,而江乔是偷偷出的营,与那梁氏行事的。故而,你伯父将他赶出了百岳军。” 扶萱美眸瞪大,手中动作停住,“你说与我伯父有关?” 谢湛嗯了声,继续:“梁氏因此事被人置喙,与江乔一起搬出了荆州,之后便消声匿迹数年。而后的消息便是,江乔先从了商,后又从了政,又有了梁家商业上的发迹。” 扶萱越听眉头锁地越紧,感觉真相似乎近在眼前,却又抓不住地远在天边。 她道:“我觉得,他该是恨我伯父才对,为何先前你说他还想祭拜他?还有,他哪里来的能力,能从商人一跃成为郡守?背后是谁?” 谢湛回:“你提醒过的那两位住城北的男郎,大理寺的属下已寻机特意试探了,你说的那个忌讳也用了,多次神色露出破绽,应是大周人无误。” 关于这处出现大周话如此稀奇,也是有原因的—— 戈阳郡和南阳郡住着许多大周来的难民不错,原本,在这处应是通用大周话不足为奇,但彼时这些大周人逃到大梁后,大梁朝廷为使他们融入本土民众,特意要求大周人学大梁官话。 且曾出过措施,若是三年内不能达到顺利交流的级别,则需得将他们再赶回去。 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才逃到了安全之处,定不愿再被遣返,一时便兴起来学大梁官话的风气。 且朝廷特别支持,在这些郡里统一教学,无论是大人,亦是孩童,皆得到了良好的大梁官话普及。 故而,几年后,大周人便全说起来了大梁话。数十年过去,最初那代人去世后,随着在大梁出生的大周后裔只说大梁话,大周话早销声匿迹。 如此,语言和文化彻底同化,白籍与黄籍除了祖先不同,实际上,皆是大梁子民。 这也是为何穆安帝能下定决心,支持扶以问的户籍新政,将他们从身份上彻底一视同仁。 也是为何,扶萱觉得两位身形魁梧雄壮的男郎若说大周话,则表明他们有异的原因。 听得谢湛突地提起大周人,扶萱问:“你是说他背靠大周人?我没记错的话,那两人可是穿的大梁官服。怎觉得哪里不太对……” 谢湛轻笑一声,“不太对的地方是,那两人背靠江乔,并非江乔靠他们。” 扶萱直白道:“你把我绕晕了。” 谢湛解释道:“雾山那处的士兵驻地,昨日探的结果是,面上是梁家人的部曲。” 大梁世家望族皆有自己养的部曲,此事不足为奇,但,有一条规定是,无论养了多少,皆要给朝廷报备数量和所处之地。 表面上,天下是陈家的,这些世家自然是要服从朝廷调剂。实则,即使朝廷知晓这些,也无甚作用。消灭不了,便只得听之任之。 而养部曲这般烧钱之事,普通世家根本养不起,更何况区区梁家。 怕将事情复杂化,谢湛总结道:“简而言之,梁家靠江乔,江乔背后另有其人。此‘人’通药、通粮、通官府,有能力将江乔提拔为郡守,现下,‘他’还通大周。” “谁?”扶萱问。 药已抹完,谢湛起身,转身看向她,欲要解释。 扶萱盖了个药罐的功夫,转眼过来,看到的便是触不及防而来的,谢湛身前的一片光洁。 “你……” 话没讲完,扶萱只觉鼻中两股热流涌出,狼狈突然而来。 她流鼻血了…… ※※※※※※※※※※※※※※※※※※※※ 作家的话 萱萱在想什么?
第94章 第096章 不同的他 谢湛怔了怔,眼中升起古怪。 他垂首,大大方方地看了看身前,而后声音懒懒地问扶萱:“哦,所以,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都在想什么? 扶萱本就头晕,被他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再刺激,更是有些目眩。 她抬手捂住鼻子,身子跟着就晃了晃,眼见着就要栽倒,谢湛上前一步,一把捉住了她的肩膀。 两人再次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体香纠缠。 都已经半身光洁了,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雪松味,直往她鼻子里窜,这一下闻着,扶萱的血流地便愈加猛烈。 扶萱闭目,不看眼前清晰地不能再清晰的谢湛的胸脯。 被冤枉成臆想他,再想及书房中他说她垂涎他,扶萱哽着一股气,气地面颊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片刻,她才虚弱道:“扶我去躺躺,叫玲珑来。” 半晌后,鼻腔中塞着两团棉花的扶萱,瞪目看床沿边穿戴整齐、站地直直的清冷郎君。 分明是个表情寡淡至极的脸,她却总觉得,那双猜不透的深渊眸子中,含着说不出来的戏谑。 这厢,不知先前发生过何事的玲珑一边替她净手,一边喋喋不休地道:“女郎,你少吃些荔枝,你去年吃药的事可是又忘了?大夫说了,以你的体质,五粒最多了,你怎的又贪食了。奴也没给你剥啊,你亲自动手了?” 扶萱恨恨道:“没有。” 玲珑不解:“那是谁剥的?” 扶萱呵呵一声,皮笑肉未笑,“自然是我们家六郎。” 她将“六郎”两字切齿死死咬着,颇透着恨之入骨的意味。 见她羞愤,谢湛手抵唇轻咳一声,压住了要忍不住露出来的笑意。 剥一个她吃一个,分明是嘴馋,现下还好意思说他剥错了。 待玲珑离去,扶萱斜靠着床柱,语气不善地追问谢湛:“你快说,江乔背靠谁人。说完你赶紧走。” 见她愤怒未灭,谢湛得寸进尺地往她身旁的床沿一坐,就着她方才喊他六郎的话,语气玩味:“萱萱莫急,六郎有的是时间慢慢与你解释。你身子现下燥热,不宜再用脑子,还是缓缓罢。” 谢湛何许人也?成日平决讼狱的大理寺少卿。 最懂得的,便是识出对方的弱处,利用,甚至是攻击。 自从扶萱在书房中泄露过曾垂涎过他,哪怕是曾经,待他回神,他已然清晰明了,在她这处,他谢湛到底有何旁人比不得的优势。 “投其所好”与“攻其不备”几个字,他倒是会使用的。 如他所料,他话落,扶萱便因“不宜用脑子”被他气地连连说了好几声“你”字。靠地再近些,扶萱就伸手过来掐他。 这般,至少,比先前她对他爱搭不理,强多了。 ** 玩笑归玩笑,谢湛在正事上从不马虎。 不多会,他便一五一十地朝扶萱讲了几个重要信息。 首先便是关于梁家。 梁家成分简单,梁氏有一兄一弟,由其兄长主家。兄有三子一女,弟有二子二女,梁家产业分在三兄妹,及八个子女辈名下。 管商业之事也好,与大周人私自通商也罢,但如先前所说,梁家人只是表面上浮出来的人,背后是江乔。 江乔乃是荆州前内史江喻的叔父。 江乔能带着梁氏离开荆州,在外背井离乡生活而后从商,商业上最初的资源,其实乃为梁氏的亲戚所支持。 这亲戚不是旁人,便是江喻的那位国色天香妻子的父亲,姓姜。江喻能与其妻子姜氏认识,也是因父辈有这一层关系在。 因江乔与梁氏的私奔丢了两家人的脸面,且江喻的岳父从中帮助,故而,江喻之母对江喻的婚事从始至终皆极为不满,这才有了江喻误杀江母之一案。 而江喻升任荆州内史、江乔升任戈阳郡郡守,具体为何人从中提携,还需得回建康城调查档案。 按江乔之言,江乔的父亲,即江喻的祖父,乃是曾在扶以问麾下任职,或许,与扶家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扶萱反驳道:“伯父和父亲的亲近之人,我皆是见过的,从未听过有位姓江,应与他二人不熟。我可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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