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营州司马(官职)比丘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眼睛瞪得很大,瞳仁放大,全身还在抽搐,惨不忍睹,人气息微弱。 朱颜挽起袖子走过去,掀开眼皮翻看,又查看司马比丘伤处,眼里露出不忍,回眸冲沈渡几人摇头。 活不成了。 “四肢经脉被挑断,不,不对。”朱颜再次蹲下身,翻开司马比丘手腕处伤处,许是怕瞧不真切,伸手拿出铜镊将司马比丘破口处翻看,血腥味浓郁,莫谦之皱眉,多看了朱颜几眼。 朱颜再度站起身来,这次确定了:“是手脚经脉都被抽去,除此之外……” 朱颜顿了顿,眉心皱了皱,她有些说不出口。 潘驰替朱颜开口:“他被人剥了皮,全身皮都被剥,这么短时间完成,凶手只怕是个惯犯。” “什么?”莫谦之愤怒不加掩饰,上前一步细看,才发觉司马比丘全身之所以血肉模糊,是因为全身肌肤都没了皮做遮盖,血肉全部露出来,这么近看,甚至能看到胸腔处的肌肉伴随心房跳动,那些经络也看的清清楚楚,密密麻麻,兼之浓郁血腥气息,叫人闻之看之作呕。 凶手实在太残忍了,活着剥皮,这是要生生疼死司马比丘,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便是心思极度残忍无情到非常人的地步。 “抽筋扒皮……”莫谦之说着便落泪。 朱颜蹲下来继续验,生怕又漏了什么。 沈渡有些不满潘驰双手搭臂的悠闲:“你怎滴不验?倒叫女子来验。” 潘驰一脸坦然:“我是神探,又不是仵作。” 那张脸无论何时都那么明艳俊俏,沈渡不忿:“绣花枕头。” “难道你不是?”潘驰失笑,“你不是你来验。” “闭嘴!”朱颜背对着他们,蓦然出声。 潘驰蹲下身来,作势真的要验一般,沈渡身为大阁领可做不来这么能屈能伸,瞪了两人几眼,见朱颜专心验看并不理会潘驰,也不做他想,只盯着司马比丘想到了什么。 “莫大人,何不……”给个痛快。 莫谦之似是没听见,抹泪捶胸顿足:“这个半面鬼祸乱民间,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为何要这样对我的下属!” “何不如杀了我。” “莫大人,你先冷静一下。”沈渡劝道。 此时地上的人,不,已经不能称作一个人了,一个人形的血人又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人抽搐起来,猛然出手抓住了朱颜的手,瞳仁聚焦看她:“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被抓住的地方立即蔓延出血来,一滴一滴鲜活地往下滴,饶是办案无数,朱颜也是瞧之不忍,扭头看向沈渡,眼里带着询问。 沈渡也瞧过来,与她眼神触碰在一起,知她意图,手摁佩剑柄上,“哗”抽出剑来,直捣比丘心房而去。 “慢着!”莫谦之见之色变,出口阻拦,可剑势已去,无法收手。 “噗嗤!”剑入皮肉的声音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 莫谦之奔出去的脚钉在原地,痛苦,自责,愧疚,难过,种种情绪一齐涌上来,却是无法指责沈渡半句。 朱颜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也是十分不忍,她还是第一次验一个活着的人,也是第一次见活着的人在她眼前被自己人杀了。 “谢谢!”比丘也不知是笑是哭,没有皮的脸即便笑也看不到什么表情。 “我太痛了,谢谢!” 重复了几句这话,比丘看向莫谦之,松开抓住朱颜的手,手伸向莫谦之。 莫谦之一个箭步半跪下,却是轻手轻脚握住比丘的血手: “比丘,你说,你说了我都为你办到。” 比丘的气息已然很弱,气若游丝般,却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我的妻儿。” “放心,放心,我必视你家人如我家人。” 莫谦之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低头一瞧,比丘双眸圆睁,瞳仁已经散的快没了。 “他死了。”朱颜轻声道,起身走到沈渡跟前,一直低着头。 抬头轻压朱颜墨发,沈渡叹口气:“不要自责,这世上恶人从来也是除不尽的。” 朱颜点头,抽了抽鼻子:“我知晓这个道理,只是……” “只是亲眼看见还是瞧不下去?” 朱颜没说话,抿着唇,但就是这个意思。 沈渡顿了顿,掰过来朱颜的肩膀,背对着比丘和莫谦之,柔声道:“那便不看吧。” 朱颜蹙眉,这男人什么时候也学那掩耳盗铃法了?可想到此番是关心自己,心里有些暖意。 潘驰一直瞧着他们,但此情此景,他也生不出调侃之心。 “我会厚葬他。”莫谦之合上比丘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起身吩咐了下人抬走了比丘。 “接下来有何打算,莫大人。”沈渡见众人收拾好屋子后,率先发问。 莫谦之恢复了之前的平色,再次长叹一口气。 几人站在屋内,等待莫谦之发话。
第238章 善后 “司马比丘之死,我实在痛心,尔等一定要彻查此事!从今日起,城门严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身上带伤之人,一律扣下,我亲自审问!” 莫谦之越说越怒,莫班头吩咐几个衙役即刻去城门传信。 “今日之事,是我等看守不严!导致司马比丘惨死悲剧,我责无旁贷!你,随我去看看司马比丘的家人。” “是!”莫班头也是一脸痛色,对那个半面鬼实在恨不能凌迟处死。 这个时候莫谦之像是才看到沈渡他们还在,有些讶色,拱手,声音都嘶哑了: “大阁领,适才多谢大阁领成全了比丘,让他早些脱离了苦海。” 此言似在提醒沈渡亲手解决了比丘,沈渡摆手,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那好,我等先去安抚司马比丘家人,等回来后,再同大阁领商议缴杀半面鬼之事。” 沈渡点头,并未多言。 莫谦之踏着沉重的步子带着莫班头离去去善后,背影佝偻,郁气堆积。 等莫谦之带人离去,沈渡又看向朱颜,适才沈渡刺了比丘后,朱颜似是又验了一番,瞧她模样应该有所收获。 许是刚刚那一幕太过诡谲沉痛,朱颜缓了好一阵子,眼里才有了神采,她将护手和验尸工具收好,拿出手比划了一下,像是演示给沈渡和潘驰看。 “从头顶隔开一点口子,只需要一点,然后倒入元水(水银)入内,只肖半刻钟,全身皮肉分离的干干净净,剥起来毫不费力。” 想到司马比丘全身血肉的惨状,朱颜顿了顿, “因为有曼陀罗加持,死者初时感觉不到痛苦,剥了皮后曼陀罗失效,痛苦便如排山倒海而来。” 排山倒海,全身皮肉分离的苦痛,实在难以想象。 沈渡忖眉:“半面鬼剥皮何用?”前次拿走眼耳口鼻的还能说得通,拿走整张皮有何用? “不是传言半面鬼好吃人体部位吗?”潘驰摊手,不太在意,“李凯祥的头那么大,他也拿走了,一张人皮,不在话下。” 沈渡凝视他,眼底浮现一丝不满,朱颜也正色道:“莫要拿死人开玩笑。” 潘驰耸肩,不置可否,不过到底没继续下去。 朱颜将卷起的袖口放下,因事出紧急,她还未来得及换上官服,堪堪套了一套常服便冲了出来,比之寻常,多了几分女儿娇态,潘驰端详一阵,啧啧赞叹: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你会一手验尸之术呢?” 大周女子为官,可验尸仵作之行,也就只有朱颜一人。 “无妨,知不知晓,对我而言无碍。”朱颜似是早已习惯常人的眼光,显得很淡然。 不满潘驰拿眼一直看朱颜,沈渡走到两人中间故意隔开,面对朱颜却一脸严肃: “眼下先要搞清楚这元水来处,其二便是司马比丘是否与火蛾党有关联。” 这元水是极贵重的东西,从丹砂中提炼而来,一百担丹砂也未必炼得一担元水,而丹砂又是炼制丹药必须之物,产量极少,自古以来都被皇家青睐,不论是《山海经》,还是《神农本草经》都极为推崇,女皇不爱信道,专信佛道,丹砂便真的只作为药材,无人敢明着拿来炼丹。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丹砂的,这半面鬼信手就拿出这等分量出来杀人剥皮,实在可疑。 而为何杀营州司马比丘,也是一个疑点。 杀的人越来越多,沈渡只觉头疼,加之潘驰对朱颜虎视眈眈,只希望早点抓了半面鬼,早日带朱颜离开此地,远离潘驰。 这边厢,莫谦之骑马一路从营州城中心街飞驰,直往城南比丘家而去。 “是本官害的比丘之死,那半面鬼一定是冲本官来的,你去查查比丘的底细,到底这些人是不是冲本官!若真的是,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司马家。” “莫大人这事也不是你能把握的住的,司马之死我们所有人能很悲痛,我等一定拼尽全力将半面鬼缉拿归案为司马报仇,你可莫要伤心过度啊!” 几人说话间来到了司马比丘府上,是一处寻常的城中小院,两边厢房,最里面三间卧房,不大,但足够。 司马比丘的母亲知道儿子身亡的消息后,立马晕了过去,还好司马比丘的父亲稳住了情绪。 头发花白的老者一瞬间没了精气神。 “我儿是否走的利落?” 莫谦之如鲠在喉,点了点头。 比丘之父顿时泪如雨下,几个人安抚了很久,莫谦之承诺定会捉住半面鬼给二老一个交代,几人留到很晚后才重新原路返回。 院内每个房内都亮着烛火,众人毫无睡意。 景林来与沈渡汇报事情,两个人低声说完,景林几步退开。 “你先入寝,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便可。”沈渡坐在凳子上看着不远处有些发困的朱颜。 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渡对她爱用“我”字称呼自己,朱颜听惯了倒是习惯了一般。 朱颜摇了摇头,立马打起精神:“不行,只有我知晓验尸结果。” 沈渡见朱颜眼里藏着倔强,也没勉强,替她披上披风系好系带,想了想,牵起她的手走出去。 朱颜脸红了红,掌心有些热,一把挣开了沈渡,跟在沈渡后面。 手蓦然一空,沈渡脸沉了沉,见潘驰在前似是在笑,遂没多言,领着朱颜去往莫谦之书房。 莫谦之站在门口,一直来回踱步,非常焦躁不安。 “莫大人……”莫谦之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莫谦之迎上去。 “我们进屋说。”莫谦之没了平日里的风采,脸色挂满了疲惫。 几人纷纷进屋。 “我已经安抚好了比丘家人,定要捉来半面鬼给二老有个交代。”莫谦之立誓道,“后续还要麻烦三位,发现线索及时回来与我商议。”莫谦之起身冲着潘驰沈渡和朱颜三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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