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吓得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往后看去,便见身后一旁的村石后缓缓走出了一道绫白身影,赫然正是天还未亮便下得山来的柳莺莺。 吴庸见状立马翻身下马,朝着柳莺莺走去,却见吴庸还没开口,柳莺莺便已率先神色淡然的看着他道:“不必劝我,今日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只见她声音平静,没有任何起伏,然而声音中的坚定却丝毫未减。 吴庸却立马眼皮直跳道:“可是您去了,也压根无济于事。” 柳莺莺抿着嘴角道:“我知道,可我依然得去。” 说着,缓缓抬眼看向吴庸道,道:“我必须得去亲眼辨认——”说着,柳莺莺轻轻抚向自己小腹。 而后沉吟良久,良久,复又轻声道:“你放心,我知分寸,也知轻重,我非沈家人,整个清远无人识我,我只在城门外远远的看上一眼,若他……们无碍,我定当回来安心等候,可若他……我明日便上山,为他们超度亡魂,为他守丧,我只是去看一眼,看一眼而已。” 说到这里,莺莺忽而无奈一笑,看向吴庸的眼睛道:“再者,那日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们那位少主素来言出必行,我应下他的话,我得说到做到,不然,他不会放过我的……” 柳莺莺喃喃说着,说着说着,忽而浅浅笑了一下。 说这话时,她双眼虽定定看着吴庸,可眼睛却没有任何焦点。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同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声音轻到,风一吹,仿佛就散了。 吴庸闻言,紧紧攥着拳头,良久良久,忽而转身一把儿将马牵了过来,冲着柳莺莺道:“您请上马。” 顿了顿,又道:“属下亲自护送您去。” 柳莺莺见状,苍白的脸上终于再度挤出淡淡浅笑,而后朝着吴庸遥遥一拜,随即,便要翻身上马。 却未料,这时忽而闻得一阵阵马蹄声从远处飞快驶来。 柳莺莺双手一顿,转头与吴庸对视一眼,下一刻,便见吴庸立马警觉拔出佩剑,直到薄雾中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眼前,一个同样头戴斗笠的车夫亦是一脸警惕的朝着他们看来,只见那车夫脸上遍布瘆人刀伤,一张脸裂开五六刀伤口,远远看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似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下一刻—— “吴队!” 只见那厉鬼神色一愣,立马吁地一下停下来马车,竟赫然是上回护送柳莺莺他们一行出城并以一敌八的那名车夫。 看到吴庸和柳莺莺二人,车夫立马跳下马车,朝着二人拜问,与此同时,马车的车帘飞快被人从里掀开,赫然露出两张熟悉的脸来。 “娘——” “瑶瑶——” 看到那两张后,柳莺莺一怔,下一刻,手中的马绳砰地一下掉落,而后拔起双腿立马扑了过去,没想到这马车里的人竟是吴氏和瑶瑶二人。 柳莺莺还以为吴氏和瑶瑶那日必遭害了,没想到她们竟还活着,而吴氏与柳瑶瑶死里逃生,此番还能见到柳莺莺,亦是哭着喊着,母女三个抱作一团,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儿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莺儿了。” “大姐姐,呜呜呜,呜呜呜——” 柳莺莺抱着二人的手都在哆嗦打颤,她用力的抱着吴氏和瑶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唯恐双手一松,便像是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的场景似的,一眨眼全部成了空气。 怀中的温热,耳边的哭喊一阵阵清晰的传来,终于这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 “你们……你们那日是怎么脱身的?” “城中现如今局势如何?” “你们这些日子都藏身在何处?” “还有,娘,怎么只有你们二人,沈琅呢,大公子沈琅呢?” 哭着抱着互诉一番心肠和担忧后,终于,柳莺莺缓过了神来,立马拉着吴氏二人查看二人伤势,探问着那日的情况,以及沈琅的下落。 话一落,想起了什么,只立马探着身子,探进马车里查看着,却见马车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别的身影。 还不待吴氏回应,便见柳莺莺转身便立马看向车夫道:“是沈琅是你们少主吩咐你护送我娘还有瑶瑶过来的对不对?城中之事是不是皆已落定,他如何派你而来,不亲自过来,哦,我知道了,城中之事刚平,他现如今定忙碌不已,忙着平乱吧,那你速速回去转告于他,我和我娘暂居此地,等着他来接,若一月之内他不过来,那我跟我娘可就要回云城去呢!” 柳莺莺朝着车夫连连相问着,最后一句,隐隐透着几分威胁之的嗔意。 车夫看了看柳莺莺,又转头看向吴庸,支支吾吾,似不知该如何回话。 吴氏见状双眼骤然一红,正要立马解释劝说之际,却见这时吴庸忽而朝她缓缓摇了摇头。 吴氏一愣,而后瞬间回过神来,立马将眼泪一擦,紧紧拉着柳莺莺挤着笑劝慰道:“是,是大公子让他送我跟瑶瑶回来的,他怕你一人在这儿担心,便立马送咱们过来跟你团聚了。” 又道:“瑶瑶这几日受惊了,莺儿,咱们,咱们还是别在这儿杵着呢,先回住的地方罢。” 柳莺莺闻言便立马将眼泪一抹,笑着道:“那好,咱们回去说。” 临走前,柳莺莺扭头朝着身后迷雾中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回,柳莺莺便再度回到山上静养,再也未曾过问过那日之事,不曾盘问过吴氏等人脱身细节,不曾盘问过吴氏这大半个月来如何度过的,也不曾盘问过城中局势种种,只一心休养,待人来接,直到再一个月后,清远城终于彻底平定,终于沈家再度派人来接,并一并送来了报丧贴。 柳莺莺用力拧紧报丧贴,捏得白色的帖子直接变型了,这才抖着手将帖子打开,赫然看到报丧贴中的名单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长长的帖子拉得极长极长,数十个名字,半数眼熟,而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沈家长子长孙沈琅。
第161章 话说回城的途中, 只见沿途全是白色的扬纸钱,每隔一段路程,在路口可以看到不少熄灭的香烛和祭拜的果子, 一路全是路祭, 可见这一两个月来,清远城到底死了多少人。 尤其, 待下了山后, 竟听到“嘎嘎”“嘎嘎”几声乌鸦的叫声,乌鸦一直在头顶盘旋,此时, 天气已不知不觉间从盛夏来到了初秋,原本已茂密葱绿的树荫渐渐零落, 凄厉的乌鸦叫声在这萧瑟的路上莫名平添了几分凄惨和瘆人之气。 那乌鸦的沙哑叫声听得吴氏心头直打鼓,忍耐许久, 终究忍不住掀开车帘朝着外头的吴庸道:“不知可否劳烦吴护卫将这两只鸟驱赶走, 叫得我心头直打鼓。” 吴庸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意会过来, 正要拿箭射走, 片刻后,犹豫一下,还是翻身下了马,拿着路边的石子驱赶了半晌,两只乌鸦这才飞停到了树上。 全程, 柳莺莺都一声未吭, 形同木偶, 一动不动的坐着,没有往外看过一眼。 吴氏一直想开口劝慰几句, 却最终张了张嘴,竟无从劝慰起,最终只长长叹了口气。 许是连瑶瑶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了吴氏怀里,不吵也不闹,时不时朝着对面长姐的脸上看上一眼。 一直快要到城门口时,才见柳莺莺拉开车帘,朝着城门方向看了去。 历经近乎两个月的摧残,眼前这个城池已是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巍峨庄严的城墙上还残留着乌漆嘛黑的油淋火烧的痕迹,城门之上,那些传闻中挂着的几十颗人头此刻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是,城门之下的鲜血凝固发黑了,不知是那些故人的鲜血,还是将士们的热血。 柳莺莺定定那些黑色的血迹,神情有些麻木和迟钝。 待入了城后,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相比城门处的萧瑟和庄严,城内百姓有序,街头人头攒动,已陆陆续续恢复了七八分原有的热闹气息。 生命力川流不息,哪怕历经再多凶险,再多苦难,生活总得向前。 人总得往前走。 正如眼前这些百姓们。 而待经过一处茶棚时,才见人潮涌动,竟被堵得水泄不通,过往车辆几乎无法移动,再将车帘缓缓掀开时,才见此地正是当初柳莺莺他们出城时被劫杀之地。 周遭一应铺面尽遭毁坏,此刻被临时搭建成了几处歇脚茶棚,只见一说书老汉在人群的簇拥下款款而谈道:“听说那平南王身高九尺,眼如悬镜,口若血盆,丑陋如斯,生得那叫一个可是恐怖瘆人,他一手可以提拎起一个八尺大汉,双手可直接将一个人徒手撕碎,掏出内脏,他可是远古魔头煞星转世,从军三十年来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此番可谓以一己之力踏平清远,咱们整个清远城的百姓毫无还手之余地,就连沈家那位西北战王竟都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咱们整个清远将要彻底被他夷为平地之际,却不料天不亡我,这时天降将星奇才——” “各位可记得那日天洒霞光,紫云密布,东边有一缕金光洒地,那可是神灵问世之天象,就在那日,霸星战神转世,只见那战神着金色黄袍,身配甲胄,手持长矛,可谓刀枪不入,万法不侵,通身威武霸气,再见他眉间凤眼威仪,细细看去,那双剑眉星目之间虎虎生威,竟还有第三只眼来,那便是战神的第三只天眼,他便是鼎鼎有名的二郎神转世,只见这位霸星战神一个手起刀落,竟直接将那平南王斩杀下马,长矛一挥,直接砍其头颅,挑其筋骨,碎其肤发,一瞬间,那平南王化作一股流脓,在这天地间消失殆尽,天神一声怒吼,还不待天神再出马,那些拥护平南的虾兵蟹将们瞬间吓得一个个丢盔弃甲,至此,我清远城天上的乌云散去,咱们清远城瞬间一改之前的颓势,将士们在沈家的带领下一呼百应,很快攻城略地,将清远城收复失地,这才有了今日你我的欢聚一堂,百姓的安居乐业。” 那位说书先生精神矍铄,口若悬河,又妙语连珠,围观者可谓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听得或如痴如醉,或激动亢奋。 话一落,立马有人跳着问话道:“那照先生这么说,这位战神可是沈家人咯?” 便见那说书老先生捏着胡须意味深长道:“非也非也,那位战神可是天神下凡转世,岂能是常人?” “那是谁?莫不是皇帝老儿不成?听说皇上驾临咱们清远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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