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莺自然有此一问。 沈月澶正要回答,却见苏子磬此时目光敏锐的落到了柳莺莺肩上细微的毛发上,忽而上前一把将毛发替柳莺莺摘了下来,有些好奇道:“咦,这是什么?” 柳莺莺定睛一看,只见是一小撮褐色的毛发,极少一缕,想来定是方才那笼子里的山鸡乱飞,落在柳莺莺身上的。 她方才细致的清理了一番,倒地落下了些许。 苏子磬这么一说,沈月澶也侧目看了过来,一时二人双双将目光投放在了柳莺莺身上,便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她此刻发鬓和衣衫上的稍许凌乱。 一时,好奇的目光变成了不露痕迹的探究! 柳莺莺心头一跳,自然不会将她这些日子与沈家大公子“私会”一事给露了出来。 又怕这会子她们去了,撞见在竹林里饮茶作乐的沈家大公子,继而得知了她今日与沈琅的“私会”,平白惹出些事端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位苏姑娘目光十分敏锐,仅仅碰过两回,她那双清澈的瞳仁便好似已洞悉了一切似的。 尤其,是对她。 柳莺莺当知唬弄不了这位去,于是半真半假稍稍捂住胸口,一脸后怕道:“大姑娘,苏姑娘,你们眼下若去的是那片桑树林的话,定要当心,我方才采摘桑叶时,忽而见到一头狼从我身后一跃而过,逮住一只山鸡当场便咬断了那只山鸡的脖子,吓得我直接瘫软在地,然而再一看去时,又见那头狼很快消失得无踪无影了,至今我不知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柳莺莺仿佛心有余悸,又低头拍了拍衣衫道:“我本不好意思说,瞧这一身邋里邋遢的,倒让二位看笑话了。” 柳莺莺神神秘秘的说着,顿了顿,又道:“定然是我瞧错了,这沈家府院里,哪儿来的狼?狼可是深山老林里的猛兽啊!” 柳莺莺也不算说谎,不过是将这日与那日的事情拼凑在了一起,混合说出罢了。 话一落,便见苏子磬面露惊讶。 而沈月澶却一脸了然道:“定是……定是大哥养的狼。” 说话间,她脸色微微一白,道:“我听说大哥养了恶兽,玉清院早在大哥回府那日便派了人过来知会,让咱们无事少过去走动,我还以为养了恶犬之类的,没想到竟是……竟是狼!” 沈月澶说着,心有余悸道:“好在咱们没贸贸然往里闯。” 一时偏头看向苏子磬道:“妹妹,不若咱们还是过两日再去吧,今儿个不曾通传,待正式养蚕之时,我给玉清院送个信。” 苏子磬闻言,朝着柳莺莺脸上看了一眼,目光略有些深刻,也有些疑惑,定定与她对视后,不过片刻功夫,苏子磬收回了目光,淡淡勾了勾唇,道:“好,都听澶姐姐的。” 顿了顿,又抬眼看向对面的柳莺莺,道:“下次,我们可以同柳姑娘一道前往。” 苏子磬没问出口的疑惑是—— 既是狼? 又为何能相安无事呢? 两人隔空定定对视了一眼。 柳莺莺目光微微一闪,很快,只神色如常,微微笑着道:“好,却之不恭。” 于是,当日三人一道打道回府。 次日,柳莺莺得了沈月灵出府的准信! 她在沈琅那里受了些挫,决定出去买买买,重新找回自信,再重头杀回沈家。 这点小小的挫折就认命了么! 那不能够!
第042章 话说三月底的天气已日渐和煦, 眼瞅着快要与夏日无差了。 因此番来清远沈家,将要行何事,柳家人心知肚明, 临行前, 二房三房别的没送,却给柳莺莺送了不少布匹料子, 为她添了不少新衣裳, 布匹不比金银珠宝,既不会耗费过多的银子,却又能助力她此番行事, 小小的成本付出,将来柳莺莺若能成事, 二房三房也能跟着获利,可谓一举两得。 江南的襦裙、罗裙款式新颖别致, 从来皆是整个大俞最时兴的花样子。 在这之前, 柳莺莺没有弄清沈家的背景和家规,她尽量行事低调低调再低调, 如今看来其实沈家虽家规严苛, 对后辈子嗣管教严厉,其实更多是在言行举止上的,对于府中各位小姐们的穿戴打扮,似乎并无过多管束。 是正经的外松内严。 一个月前,白家那对双生花便已穿得十分清凉了, 却也并无多少人苛责, 又加上前几日在冰块脸那儿碰了壁, 故而今日柳莺莺难得打扮了一番。 也不算过分隆重,却也悉心梳洗了一番, 还上了一点薄妆。 在沈家这一个月,柳莺莺都是穿戴素雅,多为浅绿、月白之色,今日外出,选了一袭杏粉色襦裙,并不过分艳丽,且杏色温婉,粉色柔和,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透着股子淡淡的清秀优雅,穿戴到柳莺莺身上,于妖娆妖艳中,竟多了一分别样的清新淡雅来。 柳莺莺其实五官浓艳,甚至大开大合,她更适合浓艳之色,像是大红大绿,这些旁人都不敢轻易沾边的颜色,她却能将那一抹红一抹绿,生生撑成了十分的浓郁,十二分的瑰滟来,却未料,这抹清雅的杏粉色,竟也令人眼前一亮,只见朱唇粉面,艳若桃李,只觉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竟别有一番仙姿来。 沈月灵远远见了她,竟直接止步在月门洞的另外一头,痴痴看着,忘了回神,还是柳莺莺向她招手,沈月灵一个激灵,瞬间缓过了神来,立马撩起裙子跑了过来,拉着柳莺莺的手直转圈圈道:“姐姐,你好美,你真的好美,灵儿方才还以为是娘亲种的那些花卉显灵了,还以为是花中仙子跑出来了。” 又不错眼的盯着柳莺莺,小脸红扑扑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说着,凑到柳莺莺跟前小声说了一句:“比表姐还好看。” 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立马吐了吐舌头,道:“表姐快要来了,姐姐可不许外传了出去,不然表姐该恼我了。” 柳莺莺对沈月灵的反应十分满意,看来,她的美貌魅力根本不缺,是某些人不懂得欣赏罢了,那些瞎了眼的又何必放在心上。 一时笑盈盈道:“灵儿哄我的吧,回头到了表姑娘跟前,怕也是这样一番说辞。” 柳莺莺故意逗弄着她。 沈月灵立马激动道:“怎么会,便是在堂姐那儿,我也是这样说的。” 说着,生怕柳莺莺不信,沈月灵立马悄悄向柳莺莺透露道:“那日的花酱宴上,姐姐你没去,但是你做的花茶酱去了,曦姐姐说姐姐做的花茶酱一绝,不单人美,还手巧,我便附和说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可曦姐姐却说这个‘最’字却也不见得,转脸便同堂姐对上眼了,曦姐姐说我说这话可叫表姐同意了去?还说表姐那般国色天香,才当得一个最字,堂姐虽没说究竟是姐姐好看,还是表姐好看,却也说了表姐天姿国色,当得一个女子典范!” “明明是说样貌,可她们说着说着,又全部绕到女子的仪容仪德和女子典范上说去了,依我看压根就是不想承认姐姐的美!” 沈月灵这些日子与柳莺莺相处过密,因柳莺莺人美,心又善,既不古板,又不严肃,还隐隐有些风趣幽默,懂得又多,沈月灵日渐喜欢,日日与她亲厚,俨然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了去,竟比其余几个堂姐们更要亲厚几分。 她自是有些偏袒柳莺莺的。 却见柳莺莺唔了一声,却也并不恼,只淡淡笑着道:“许是你莺儿姐姐这样号的美,上不得台面吧,世家公爵,历来都偏爱端庄大方,国色天香那号的,我这样的大抵是遭人嫌的吧。” 柳莺莺眨了眨眼,笑着逗趣着。 沈月灵听了,却一瞪眼道:“美就是美,哪还分什么上不得台面上得了台面的,要说丑美便说丑美,要说仪态便说仪态,要说才华便说才华,要说家世便说家世,作甚东扯西扯的?说丑美就说丑美,作甚要说虽生得美,却上不得台面,却非女子典范,所以上不得台面,非女子典范就不美了么?哼,这样东拉西扯的,打着评论丑美的幌子在那里贬低他人又有何意思?究竟是输不起,还是赢不起?” 沈月灵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到底年纪小,心思还纯,一番孤勇。 柳莺莺闻言,盈盈浅笑中却也透着淡淡的无奈和嘲讽来。 是啊,你看,连个十岁的孩子都知道丑就是丑,美就是美,可这个世界上偏有人,欲将失败的原因全部归咎到女子的容貌上,连美,都被标榜成了不正经的因素来,被妖魔化了起来。 还没个小孩子透彻! 又或者并非世人不懂,不过是长大后的人心思不纯罢了,成年人的每一番说辞,都透着浓浓的算计和利益在里头的。 就连丑美,也分成了三六九等来。 端庄大气,华贵雍容为上等。 而莺莺燕燕,妖娆魅惑则成了下等来。 诸不知,丑美乃爹娘生,乃天赐,又奈何得了谁呢? 这样想着,对上沈月灵义愤填膺的目光,想着这沈月灵虽年纪小,到底是沈家女,小小年纪自成气度。 柳莺莺忽而抬了抬头,又挺了挺胸,将那份潜藏的美便又齐齐释放了出来。 原本十分的美生生被她绽放成了十二分来。 莺莺燕燕、妖妖艳艳又如何?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情我愿,又非她强迫的! 柳莺莺决定,日后便再也不藏着掖着。 便是你藏拙,瞧不上你的人依然瞧不上,诋毁你的人依旧会诋毁你,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活出自我来,管那些毫不相干的作甚? 一时,柳莺莺不禁有些后悔,没将腰上的巾布扯了个干干净净来。 想到这里,柳莺莺一时豁然开朗,又嫣然一笑,冲着沈月灵道:“好,灵儿说得极好,姐姐此番也受教了,日后决口不再提及什么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姐姐往后定当不再妄自菲薄!” 说罢,柳莺莺像模像样的朝着沈月灵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 沈月灵见她如此大礼,顿时脸微微一红,道:“姐姐,不许打趣我。” 说完,又一把挽着柳莺莺的胳膊道:“若一会儿出去遇到了坏人,我定当保护姐姐。” “那行,沈护卫,咱们走着!” 二人跟对亲姐妹似的,轰轰烈烈的出了府。 先是去了那个养蚕妇那里看了蚕卵,一颗颗饱满的蚕卵看得柳莺莺沈月灵二人不住点头,直接将养蚕妇那里的蚕卵全部收了回来,又被沈月灵带着游历清远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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