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素锦拧眉,又问:“院子里其余地方看过了吗?” “奴婢等你们走后偷偷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人。” 素锦便道:“好,你回去休息吧。” 素锦进了屋,将小宫女的话同怡顺仪重复了一遍,又轻声道:“奴婢也看过正屋,能藏人的地方都悄悄探过,确实没有别人。” 怡顺仪仍然坐在铜镜前梳头发,闻言蹙起眉头:“没有?” 她自言自语道:“明日就要动身的,难道我猜错了?怀庆公主没打算帮她?还是说……” 怡顺仪突然道:“陛下安置了吗?” 素锦立即道:“前头酒宴散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应该安置了。” 怡顺仪松开眉头,将手中的篦子扔到妆台上,站起身来:“咱们也歇息吧。” “主子?”素锦有些不解,“若是那归仁县主真的起了那种心思,恐怕就是要趁着今夜溜到陛下那里,您……现下就歇息吗?” 怡顺仪知道自家婢女的担忧,笑着解释道:“陛下身边重重保护,岂是那么好近身的?原我还以为有怀庆公主在,她或许能找着机会,可你也看到了,怀庆公主没有相帮的意思。” 素锦恍然,服侍怡顺仪躺下,再未多话。 一墙之隔的二公主院内,夏蝉同值夜的宫女们挤在耳房,没有急着进去照顾怀庆公主。 她睁着眼睛去望窗户上的朦胧月光,突然想起来废后王氏曾经就是在月色下,下定了使整个王氏一族万劫不复的决心,而她夏蝉,也是在那一晚,动了背叛的心思。 公主,她默默道,恕奴婢不能听从您的话。 奴婢知道,您也是权衡了许久才做下的决定。等明日一早起来,您和二公主染了风寒,陛下必然会过来探望,还会为你们在秀容多耽搁几日,那时候,藏到您院内的归仁县主便多了几分机会。 她是自己偷溜进来的,又恰逢您病倒,宫人们都忙着照顾您,没有发现她也算合情合理。这样一来,即便最后陛下没有看上归仁县主,也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 毕竟,您只是恰好病了,还是和二公主一起病了,这才给了归仁县主可乘之机。 但是,奴婢却清楚地知道,若是您这样做了,即便没有任何证据,您与陛下的父女之情也断然回不到从前。无论陛下对归仁县主是何态度,您身为公主,都不该也不能插手陛下的后宫之事。 陛下是您最后也是最强大的依靠,奴婢不能看您错下去。 夏蝉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抱着褥子同二公主的值夜宫女点点头,悄悄推门进了正屋,将再次被踢到脚边的被子为两位公主盖好,然后放下床帐,悄悄点燃灯烛,挑暗烛光。 不一会儿,清浅的呼吸声阵阵,怀庆公主真的睡下了。 夏蝉轻轻躺到脚踏边,一边注意着二公主的动静,一边继续想道:公主,奴婢将她赶出了院子,又吩咐了太监守好院门,但并未知会安景公公,这是最后一线机会,在明日动身之前。能不能成,就看她自己了,若是不成,也连累不到您。 * 宋苒穿着丫鬟的衣服,贴在墙根的阴影处,轻轻吸了一口气。 怀庆公主倒是愿意给她机会,只不过被那个夏蝉搅和了! 但是,事已至此,再生气也无用,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做才是。 最开始,她打着“不主动”的主意,因为凭借当年太后和废后王氏对她的青睐,再加上这些年偷偷学的东西,她有自信借着这张脸让皇帝为她动心。 可是,她错估了皇帝的心性。他不是这些年她遇到的那些能轻易被撩动心弦的男子。 可她能够如何? 皇帝已经要让她“夭折病亡”了,与其在府内等死,不如放手一搏。现在她已经逃出了宋府,外头定然在找她,她知道,凭她一个女子也跑不了多远,现在怀庆公主那里也无法助她,只能靠她自己,那些徐徐图之的法子是不用想了。 宋苒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捏得紧紧的,既然“不主动”不行,那她“主动”不就行了? 皇帝入口之物多有查验,让他吃下这欢情酒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他身边定有人保护,她想偷偷溜过去也很难。但若是她吃了这药就不一样了,她顶着这张脸,再吃了这药直接过去,就不信皇帝会舍得放她在外面难堪。 只要他不舍得,就是她的机会。 宋苒心头一定,继续贴着墙根走,怀庆公主告诉过她,皇帝住在哪里。 一切如她所想,当她吃下欢情酒,双颊微微生霞,直直往皇帝的屋子走去的时候,反而没有侍卫、宫人敢来拦住她。 她听到耳边声音嘈杂,但朦胧的视线里那挺拔的身姿却越来越近。 终于,她看清了皇帝玄色的衣袍、锋利的眉眼,以及—— ——以及那把串着绿松石剑穗、雕刻着龙纹的佩剑。 心口剧烈的疼痛惊醒了她的神智,她低头望着穿心而过的剑刃,又慢慢抬起头来,嘴里喃喃着说不出话来,目光却从一脸平静的皇帝脸上移开,移到他背后那扇大大打开的房门,定在靠窗的书案上。 她的呼吸急促,视线理当模糊,这时却反常的清晰,清晰到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书案上罩着绢纱灯罩的螭吻烛台、搁在架上笔尖墨水圆融的羊毫、拆开的信封、写了一大半的回信…… 回信…… 皇帝原来正在写信啊…… 胸前的那把剑被抽出,鲜血喷溅之下,她的视线终于模糊了。 她死了。 第174章 解惑 黑沉沉的天边隐约露出一线天光,早起的宫人们忙着搬动行李、检查车马,更有一队人提着水桶提前去了官道上洒水压尘。 怀庆公主由夏蝉服侍着穿上昨日备好的浅紫色锦裙,同二公主道别过后,带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的脸绷得紧紧的,但神色还算平静。今晨起来,当她看到烛台上残留的蜡滴的时候就明白,夏蝉并没有听她的话。 留在院中的宫人们正忙着将怀庆公主的东西往外面搬,夏蝉跟着她进到正屋,跪下请罪道:“奴婢自作主张,请殿下责罚。” 怀庆公主回身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归仁县主是逃了还是死了?” 没有她的助力,归仁县主要用一晚上让父皇回心转意,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等夏蝉答话,她又继续道:“夏蝉,你以为本宫会如此冲动吗?昨日本宫同归仁县主说的话,连你也信了?” 夏蝉一愣,不由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难道,公主并非要故意生病给归仁县主创造机会? 怀庆公主把玩着自己胸前垂下的小辫发尾,指尖拨弄其上扣着的明珠发束,轻声道:“她突然‘病了’,结果又从府里偷跑出来,自然是父皇对她动了杀心。父皇急着动身,寻她的事情要不就是留一小队金吾卫,要不就交给秀容的官吏。若是前者,她别无生路;若是后者,她尚有一线生机。可本宫需要她活,因此,本宫不能赌父皇的心意。” “所以,殿下您昨日同她说的话……?”夏蝉虽然猜错了怀庆公主的心思,甚至可能因此坏了自家主子的大事,但她心中却高兴起来,公主,其实看得很清楚。 “当然是骗她的,本宫只打算救她一救,至于其余的事,要等几年,等……再说。”怀庆说到这里,眼神不屑,“不过,她那样急迫,本宫不说些话稳住她,她怎么会乖乖听话?” “那殿下您昨日去二公主那里为何真的故意踢翻被子呢?”夏蝉问出心中最后一丝疑惑。 怀庆公主看她一眼,笑道:“夏蝉,本宫只是个尚未开府的公主而已,哪里有人手能在一晚上的时间内给她安排好身份路引?当然要多拖几日,待刘姑姑那边有了准信再说,再来,有了身份路引,她也不会再急于一时,自然会配合着偷偷出去。” “可是您这样把她藏在院子里,若是被陛下发现……”夏蝉忍不住替她考虑起后果来。 “做什么事都有风险,若是什么都不做又如何达到目的?何况,那同本宫有什么关系?”怀庆公主挑起嘴角,“难道你忘了,自离宫过后,本宫就让怡顺仪帮着管这一屋子的人,若是出了事,想必比起本宫,父皇更愿意相信是往日同母后不睦的怡顺仪在背后做些手脚吧?” 不……陛下若要细查,定然知道是谁动的手,只不过,您既然摆出了替罪羊,陛下顾念父女之情,自然不会使您难堪…… 夏蝉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她已经违背了怀庆公主的命令,且这种后果公主并非想不到,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她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如今归仁县主已死,这些事情倒是不用再考虑了。 夏蝉想到这里,回话道:“殿下,归仁县主昨夜就已经没了,奴婢虽不知具体经过,但半夜里有小太监扔出一具烧过的女尸的事还是知道的,听闻,烧的是隋家一个发疯的丫头。” “发疯的丫头?”怀庆公主呢喃一句,蓦然笑道,“她借着隋家少爷的手逃出来,又以隋家丫头的身份死在这里,那宋府里那个原本的隋家丫头就成了归仁县主了?” “应当是这样。”夏蝉见怀庆公主似乎并未不快,小心道,“殿下,奴婢坏了您的事,请殿下责罚。” 怀庆公主闻言,收敛笑意,盯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夏蝉看了许久,才道:“归仁县主之事不过小事,本宫知道夏蝉姐姐是为了本宫好,当初阿娘在行刑前特意同本宫说,不要对你心怀芥蒂,这话,本宫一直听着。不过,你确实自作主张,便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这惩罚对夏蝉来说其实很轻微,但她心中却窜出一股凉意,原来,公主她早就知道…… 也是,当初主子身边亲近之人只有自己得以活命,王氏一族众多家生子,也只有自己一家得以保全,即便主子不说,公主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她恭敬叩首道:“奴婢领罚。” 到辰时,南巡的队伍再次出发。 因隋家丫头冒犯君上,皇帝留下了谕令和一队金吾卫,贬隋县令为庶人、一家流放琼州、永不赦命,另遣县丞暂代县令一职,等候吏部调派。 至于那位好好待在宋府的“归仁县主”,是一直安安生生当她的县主,还是“夭折病亡”,就要看她的表现了。 宫里的皇后娘娘权当不知道秀容县发生的事,她抱着华阳翻看面前的厚厚的一叠单子,笑着问道:“华阳喜欢什么样的伴读?你挑一挑,阿娘将她们一一召进宫来,给咱们华阳看看。” 华阳却对这个不感兴趣的样子,坐在姜蕙怀里扳着手指头数道:“五、六、七、八、九……还有四个多月,等爹爹回来给华阳办生辰宴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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