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转头催促宫女海棠道:“快去看看太医到了没有,丽贵人妹妹这手可不能耽搁!” “是。”海棠急急而退。 薛美人却慢悠悠道:“修媛娘娘恕罪,妾没有这个意思。” 姜蕙便在此时开口道:“好了,修媛妹妹的宫女并非首犯,还是自己处置便好,至于罗美人身边的素锦……杖责十下,以儆效尤,丽贵人、罗美人以为如何?” 丽贵人垂首恭谨道:“听凭贵妃娘娘吩咐。” 罗美人却脸色骤变,半晌才勉强道:“谨遵贵妃娘娘旨意。”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敏婕妤眉峰微动,瞥了姜蕙和薛美人一眼,按住旁边就要起身说话的孙才人,起身求情道:“贵妃娘娘容禀,素锦一介弱质女流,十下杖责恐怕难以承担,马上就是万寿节,为祈福计,不宜见血,且妾观素锦是个忠心护主的,还是改为罚俸罚跪为好。” “既然敏婕妤这样说……”姜蕙面色淡淡,也不坚持,“那就改为罚跪一个时辰,罗美人可有异议?“ 罗美人福身一礼,道:“谢贵妃娘娘开恩。” 出了这档子事,许修媛这赏花宴也办不下去了,姜蕙起身告辞。 待回了瑶华宫,召来秋葵道:“开了库房,挑几样礼物送去长信宫槿兰苑,就说今日丽贵人之事,她那宫女素锦确是不得不罚,只是本宫也知素锦是护主心切,这几样礼物就当是为她压惊了。” 秋葵应诺,正要出门,姜蕙又补充道:“记住,要大张旗鼓地去,但又不能太过刻意。” 秋葵思绪一转,已是明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稳重道:“奴婢定不负主子之意。” 山楂却不明其中关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您在广阳宫时本要重惩罗美人的宫女,为何现在又要送礼物去槿兰苑?” 姜蕙微微一笑,解释道:“敏婕妤生性谨慎,比之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储秀宫以来,表姐妹孙才人几次三番做些小动作,她都要再三确认,怕自家中了谁的挑拨离间之计。薛美人与本宫走得近不是秘密,今日在广阳宫,本宫明着因薛美人而给罗美人没脸,她定要在心中琢磨几番的。” “主子的意思是,敏婕妤是怕罗美人暗地里是您的人,怕您今日罚素锦杖责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山楂开窍了几分。 姜蕙从桌案上拿起一枚洗净的樱桃,递到山楂手上,笑道:“原本应是有这个猜想,不过等秋葵送了礼物过去,敏婕妤反而要怀疑是本宫故意离间了。” 山楂受宠若惊地吃下姜蕙递来的樱桃,眼里全是敬慕,半晌又迟疑道:“主子这样做,太后那里……” “太后?”姜蕙淡淡,“你以为当初胡氏那只香炉,真是简简单单就进了本宫的屋子?陛下尚是太子之时,后宫大权可全在太后手上。” 山楂惊呼一声,就连侍立身侧的晚菘都变了脸色,忙道:“主子是说……太后娘娘她……?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太后娘娘不怕那香炉也害了陛下?” 姜蕙轻笑一声,“怎么会呢?陛下当时在外巡视水利,回京不久先皇就病势沉重,怎么有时间在本宫那里常待呢。” 话中隐含之意吓得晚菘山楂齐齐变色。 “再者说,就算常待又如何呢?那点丹砂对身强力壮的男人又不致命,不着痕迹让厨房做些绿豆牛乳之类的吃食送到陛下案上就是。” 山楂说不出话,只觉得大热天的却心中发冷,愣了半晌,才道:“可是,为什么?” “太后生育两儿一女,却只有陛下平安长大,这样一个从小护成眼珠子的儿子,心里面有个分量极重且家世不俗的女人,可怎生是好?”说到“分量极重”这几个字时,姜蕙讽刺地笑了笑。 晚菘伸手扶住姜蕙,默默道:“那主子当初生产……” “快要出生的孙子和肚子里的肉块还是不一样的。”姜蕙躺回贵妃榻上,神情平静,“且为了母子情分,太后总不能做得太明显。” 晚菘眼里又闪起泪花,山楂也一反常态说不出话来。 姜蕙笑了笑,道:“别板着张脸,小姑娘家家的,多笑一笑,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心中有个底,不要以为在这后宫之中,本宫就高枕无忧了。” “是。”两个丫头垂首道。 晚菘抹着眼泪哽咽:“秋葵姐姐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主子,奴婢以后也会拼死保护好您和小主子的!” “好了,”姜蕙不欲多言,“去叫红缨和石榴把年儿抱过来。” 第36章 喜讯 秋葵自槿兰苑送礼回来,还带回了罗美人的“回礼”。 姜蕙歪在榻上,从秋葵手中接过卷得细细的纸条,展开一看,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敏或孙,花生,疑不能服用。 花生? 罗美人能发觉,必是往含章殿去的时候,注意到了什么,抑或干脆就是她曾带过含花生的点心过去,却被不着痕迹地拒绝了。 秋葵见姜蕙似在思索,补充道:“主子,这是罗美人让素锦亲自过来谢赏之时,素锦悄悄递给奴婢的。” 姜蕙微一挑眉,吩咐秋葵:“去唤红缨过来。” 待红缨一到,姜蕙便问道:“可有不能吃花生的人?” “有的,”红缨恭敬道,“便如有人不能接触花粉,有人不能喝牛乳,皆是胎里带来,无法根治。” “若是误食会如何?”姜蕙又问。 “轻者易发风疹瘾疹,皮肤或白或赤,瘙痒如虫噬;重者面喉肿胀,难以呼吸,惊厥失神,心力衰竭,伤及性命。”红缨细细说道,“且一般发病极快,难以救治。” 姜蕙将手中纸条再次展开,指尖摩挲过敏孙二字,唤来庆丰问道:“杜鹃那边有传什么消息吗?” 庆丰低头道:“孙才人自得了《西河剑舞》舞谱,连日练舞,含章殿都去得少了。” “可有说孙才人偏爱或者讨厌的吃食?” “这个不曾。” 庆丰恭敬道:“主子,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近几个月御膳房送到含章殿和缀霞轩的吃食点心?” 长春宫与重华宫暂无九嫔位分以上的人,也就没有开小厨房的权利,一应膳食,都是从御膳房走。 “不必。”姜蕙摇头,缓缓道,“杜鹃没有传消息,必是孙才人表现如常,往御膳房传膳的多半是她自娘家带来的宫女;至于含章殿,有太后暗暗盯着,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姜蕙回忆自储秀宫开始这两姐妹的种种举动,自语道: “自敏婕妤落水后,赵孙二人间嫌隙更深,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万寿在即,这宫里的人都憋着劲儿,孙才人要献舞也是不难打听的事,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只是不知这次,谁技高一筹?” 话落,将纸条递给秋葵,“拿去烧了。” 山楂却小声问道:“主子,若是孙才人中了招,咱们不帮一把吗?” 小丫头这段时日成长很快,已经勉强能看出自家主子是要借力打力了。 “为什么要帮?”姜蕙淡淡一笑,“中了好姐妹的暗算,不是会更加愤怒吗?” 依孙才人的性子,她对敏婕妤做些小动作,只要不危害性命,便是迫不得已;而若是敏婕妤也来对付她,那就不一样了。 夏日时光如同鸣蝉碎影,处处喧嚣,却又溜得很快。万寿节不知不觉就要到来了。 因是新帝登基第一个万寿,各属国的使节提前一个多月就到了上京,想要了解大周新皇的喜好和行事风格,就连后宫受宠些的妃子,都辗转收到了这些藩国使节的礼物。 匈奴使节却是堪堪万寿节前三日才到,与乖顺甚至谄媚的藩国相比,匈奴使节颇有一番谁也瞧不上的傲气。不过,这种情况在皇帝命鸿胪寺官员领着人看了一圈虎贲军操练后,有了明显的好转。 因匈奴这次是来与大周重修旧好,甚至许了退居镇北关外两百里永不再犯的条件,朝堂上开始争论是否要重建邦交、以开互市,主战派主和派吵成一团。 但这与后宫妃嫔都没什么关系,现下后宫里最引人瞩目的人是一位许多人都未曾放在眼里的选侍——柳容娘。 柳容娘出身乡绅之家,家世在后宫中已算最低那一层,容貌堪称清秀,身材略有丰腴,只是因着长相白净,合太后喜欢,便被选入宫中,封为选侍,居长春宫后殿芙蓉轩。 无论家世外貌,性格才艺,她都平平无奇,因此入宫后不过承宠一次,便被皇帝抛在了脑后,任谁也觉得,这位柳选侍翻不起浪,是个孤老深宫的命了。 可谁知这一日敏婕妤晚膳后在长春宫散步,突然被柳选侍的宫女小桃求到面前,说是御膳房的人克扣份例看菜下碟,送来给柳选侍的饭菜晚了许久不说,最近更是常有凉菜剩菜,柳选侍吃了几日,今日再吃,竟是直接晕过去了,求敏婕妤为柳选侍做主。 敏婕妤虽然暂时只是从三品婕妤的位份,还算不上一宫主位,但她是长春宫位份最高的,又被赐居正殿含章殿,早就是默认的长春宫主位。 因而敏婕妤面对小桃的请求并未推辞,一面派人去请太医,一面派人将事情报给凤仪宫,请皇后惩治御膳房诸人。 敏婕妤以为柳选侍不过是屋里冰盆不够,再加上膳食不佳,所以苦夏晕倒。然而等到太医过来一摸柳选侍的脉象,却摸出一个滑脉来。 “柳小主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有如玉盘走珠,应是有喜一月有余了。” 今日太医院当值的是程姓太医,程太医低着头朝敏婕妤回话,后者脸上表情微微一僵,不过转瞬便露出一抹喜色,吩咐冬青道:“快去给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报喜!” 又对程太医说:“柳选侍身子羸弱,方才都晕倒了,还请太医开些养身安胎的方子。” 柳选侍怀孕的消息,出了长春宫,随着报喜的宫人一道,不过片刻就传遍了皇宫。 皇帝大喜,他子嗣稀薄,当场吩咐晋柳选侍为从六品美人,还许诺说,若她诞下健康皇嗣,便再晋为正五品的柳嫔,金银珠宝更是流水一样送进芙蓉轩。 太后碍于身份不便亲自探望,也派了李嬷嬷前来嘘寒问暖一番,又赐下送喜童子羊脂白玉雕,把她的欣喜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两尊大佛都有表示,皇后自然也不会没有,她亲自到芙蓉轩探望柳美人,见柳美人身边只有两个小宫女伺候,叫来内使司管事太监全喜,让柳美人亲自又挑了一位有伺候产妇经验的姑姑。 柳美人一时过得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与前头的憋屈日子再不相同。 姜蕙便坐在窗边,低头看手里的库房单子,预备挑几样礼物送去芙蓉轩道喜。 吃的一概不送,穿的用的也需掂量掂量…… 年儿已到了会爬的时候,地面铺了厚厚的短绒毡子,毡子上放着着银雕的陶响球、拨浪鼓、布老虎等幼儿玩具,供他爬累了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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