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府上所有人都会额外增加一份月钱,且他们的身契本就在苏府,苏婉禾并未将他们看成下人,每月轮休,从未少给过他们,这样的主家,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突然听到苏婉禾这样说,云枝别提有多高兴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献宝一般,将三层食盒打开:“这最上面的是烤兔肉,现在是冬季,奴婢和陈伯出去采买,看到这兔子最是鲜美的时候,就买了两只来,用调料腌了一个下午,再用炭火去烤,配上果酒最好不过,下面的是调了酱汁的蔬菜烤串,有贡菜、青笋、腐竹、木耳、香菇,还有已经温好的藕粉丸子,刚好用来解腻。” “看着很有食欲,闻着就已经很香了。”苏婉禾坐下,看着云枝布菜,将青花瓷的碟子放到苏婉禾的面前,给她递过了一双筷子。 “娘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奴婢一共买了两只兔子,还有一只放在后院让人养着,娘子若是喜欢,奴婢明日再给你做。”云枝将酱汁蘸料一一放在苏婉禾的面前:“不知道娘子今日喜欢重口的还是清淡的,是以都做了些。” 苏婉禾在云枝殷切的目光下,夹起一块兔肉来,那兔肉刚过了炭火,肥瘦相间,还能看到滋滋的油光和已经红润的瘦肉,苏婉禾沾了孜然吃了一口,外焦里嫩的肉质让人食指大开。 这几日因官府的事情,苏婉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云枝在一侧将将蔬菜涮上了她自制的蘸料,放上她提前准备的烤炉。 “这是何物?”苏婉禾拿着筷子,见云枝将已经烧好的银骨炭放入其中,顿时明白了云枝的意图。 “我吃不了这么多的,食盒里的就刚刚好,而且晚膳用太多不好,容易积食。” “娘子,您午膳就没用多少,这点量还算少的,奴婢在小厨房做了冰糖酥酪,现在天凉,一会就成形了,女婢服侍您用完就给您拿来,保管你喜欢。”云枝这几日深知无用武之地的寂寞,突然能在苏婉禾面前大展拳脚,恨不得将自己毕生的厨艺都用上。 烤兔肉鲜嫩可口,粘上料汁几乎都不会腻,苏婉禾是小鸟胃,用了一碗酥烙就已经吃不下了,倒是云枝在一旁忙得不亦乐乎,她哭笑不得:ʝʂց“太多了,这样吃下去,明年的春装该穿不上了。” “怎会,上次给娘子量了尺寸,腰身又收了一寸,明年的春装合该让府上的绣娘收一收,不过,娘子的心衣恐怕是要重新做了,往年的铁定是小了。” 云枝像小和尚念经一样,絮絮叨叨,说话时没个心眼,若是平时这般,苏婉禾觉得没有什么,但此时,裴珣就在内侧。 他会不会听到? 转念一想,裴珣是男子,大概不知道心衣是什么吧。 可是,还是好难为情,还是裴珣在这里的时候。 苏婉禾唯恐云枝还要说些什么惊人的言论,让她撤了吃食,洗漱一番,终于将人送走。 这个时候,宫门都要关了,裴珣想必已经回宫了。 苏婉禾掀开珠帘,坐在梳妆台上,若有所思,她用木梳通发,看着窗外模糊的圆月,这冬季渐渐回暖,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是时候应该去白鹿寺了。 她手中的木梳霎时被一双陈劲的大手拿了过去,苏婉禾在铜镜中,看到了熟悉面色。 裴珣一身月白常服,长身玉立,那双舞文弄墨的手现在只专注为苏婉禾通发,还是这般近的距离,这般举动,苏婉禾只少时看到自家爹娘做过。 苏凛和苏夫人是少年夫妻,多年羡煞旁人。晨起画眉,琴瑟和鸣,除却苏凛上战场的时候,几乎日日形影不离,上京中多少侯爷公爵不是三妻四妾,唯独苏凛,就连平妻也舍不得让苏夫人手委屈。 可镜中的人,那手劲就没有这样温柔了。 裴珣的动作生疏,落在苏婉禾一头及腰的秀发上,好似在挥斥方遒一般,完全忘了这是姑娘家的头发。 她一头长发,好在日日用桂花香露养着,柔顺乌黑,还是在裴珣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苏婉禾按住裴珣的手,半转着身子,修长的脖颈微仰着,眼中好似有星星一般,裴珣在其中也看到了自己:“殿下,这样晚了,苏府与宫门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再不回去,恐叨扰了殿下的休息,还是让我自己通发吧。” 小娘子温柔小意,任谁看到都难以拒绝。裴珣也是如此,只是并没有放开手中的木梳。 越是这般,越是不想离开。 “明日休沐,孤今夜不想回去了。”裴珣环住苏婉禾的身子,将木梳放在几案上,头枕在她的肩上,在铜镜中,平日里巍峨的男子哪里还是一丝生人勿进的凌冽,好似真的只是在征求苏婉禾的同意。 裴珣眼下的意思,自然不是留在苏府的客房。 他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苏婉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相较于从前的抗拒,多了一份坦然,还有随之而来的紧张。 她明白,自己不该拒绝,恪儿的命,侯府的荣辱,都是她不可抛下的担子。好在裴珣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自己的事情,从未食言。 苏婉禾站起身来,走到裴珣的前面,看着躞蹀玉带钩,将纤弱白皙的手放在了上面,深吸了一口气。 “那让我来服侍殿下就寝吧。”苏婉禾拉着裴珣的手,站起身来,仰头露出两个梨涡。三千青丝落下,白色的寝衣显得她更为纤细。 男人的身量极高,苏婉禾几乎不用躬身太低,就能触到裴珣的腰带。 裴珣今日穿了常服,腰间配着夔龙纹玉佩,苏婉禾先将玉佩解下,放到了一旁的几案上,转身的时候几乎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她将手搭在玉钩上,轻轻扯动了一下,竟然纹丝未动,不同于女子的腰带,就算是再繁复的结,她也能解开。 眼前的东西,她只见过阿娘为父亲做过一次,这样直接上手,还是第一次,苏婉禾的手在上面滑了好几次,都不得章法,也不知道这玉带钩是有什么特殊的机关不成,苏婉禾上下其手,明明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只是孤男寡女,若是落在旁人的眼中,不知道又会怎么说她。 “再这样下去,天都要亮了。”裴珣抓住苏婉禾乱动的手,叹了一口气,将喉结的滚动掩藏于内。 苏婉禾眼中满是不解,一双杏眼不似情动,反而带着些求知意味,她不知道越是如此,越是能触动男人的情绪。 “看,是这样解开的。”裴珣捉着苏婉禾的手将一旁的暗扣轻轻一按,果然将腰带解开,苏婉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幅神情,若放在学堂中,定然是夫子眼中的好弟子,唯独放在就寝时,还是在面对一个男人的时候,让人陡然生出了一种罪恶感。 “可学会了?”裴珣挑起苏婉禾的下颌问着,眼底中带着探究,若不是他及时抓住苏婉禾的手,还不知道这姑娘要摸到哪里去,她未免也太相信自己的定力。 作为一个侯府的小姐,从来都是旁人伺候苏婉禾的,如何去服侍旁人,她云英未嫁,自然没有人教她。 “原来是这样,男子的腰带与女子的也相差太多。”苏婉禾说话的时候,颇有些不平,这世道本就男尊女卑,为何就偏偏将男子的东西设计地那样精巧。 裴珣听着那愤愤的语气,有些失笑,刚刚还紧张地不明所以的姑娘,现在哪里还是半分的畏惧。 在裴珣心底,瞧见苏婉禾刚刚不慎熟练的样子,也知道她是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解腰带,这种想法一旦确定了,心中因为她与郑翊订亲的那点不快也逐渐淡了几分。
第32章 苏婉禾将裴珣的外衫放到了黄花梨木的架子上,再回到裴珣的面前时,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了。 她没解过男人的衣服,也没侍过寝,虽然看过不少话本,可里面也不会描写这样的场景,大多无非就是男男女女历经千难万险,最终走到一起的故事,她和裴珣直接略过了这个流程,且不说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这种事情,应当是在感情基础上的水到渠成,如此生搬硬套,不知道会不会起反作用。 苏婉禾不止一次的想,她沉静地看着裴珣的寝衣,表面冷静,实则内心已经慌乱无比。 “该就寝了。”男人带着些笑,声音低沉,一把将人抱起,苏婉禾的手还放在裴珣的寝衣上,陡然失重,紧紧将手抓在裴珣的前襟上,没了腰带的束缚,瞬间就散开了,露出了结实冷硬的胸膛,苏婉禾的鼻子撞了上去,发出“呜咽”的一声。 “碰到了?让孤看看,疼不疼?”裴珣大步朝着榻边走去,一手便可以托起苏婉禾,他看似很是关切的问着,眼中的眸色已经微黯。 女子淡淡的呼吸和梨香扑面而来,轻轻浅浅的,他的胸膛还能感受到一小簇的呼吸,温温热热的。 他不知道今夜是谁在折磨谁。 苏婉禾紧紧揪住裴珣的衣襟,一手揉了揉鼻尖,眼中都已经疼的冒出了泪花来,她知道裴珣在军营中历练多年,却不知道男人长了一身如此结实的肌肉,她委屈道:“嗯,很疼。” 柔柔弱弱的声音无论是落在哪个男人的耳中,便是再冷硬的心肠也要被磨软了。 裴珣失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安慰:“让孤看看有没有流血。” 他果真郑重其事将人抱到榻上,这样苏婉禾就直接倚靠在他的身上,裴珣拉开了她揉着鼻尖的手,正对上一双水润的杏眸,那当中,有委屈,有娇嗔,还有淡淡的埋怨。 “有些红了,不过不严重,明日应当就好了。”裴珣说话的间隙,亲了亲她的鼻尖,十分爱怜,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苏婉禾的侧脸,将那唇从鼻尖逐渐深入到额头,然后再向下,落在那嫣红的唇瓣上,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旖旎的气氛一番燃起,便显得言语苍白无力,苏婉禾的脸上感觉如同有一片羽毛,轻柔拂过,所到之处,都引起了阵阵战栗,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是百骸中的,她如同一只脱水的鱼儿,在将要缺氧的时候,紧紧抓住了男人衣袖。 她闭了眼睛,感受风雨前的片刻温存,男人将手从她的腰际深入,逐渐向上,惊地苏婉禾打了一个寒颤。 “你的侍女说的没错?”裴珣在放开苏婉禾的片刻间说道,苏婉禾睁着迷离的双眼,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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