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才是。 所以从前乖巧懂事的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又是亲自煲汤给弘历送去,又是夜里差人请弘历过来,说自己不舒服…… 不过短短四五日的时间,弘历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索性便前来弘昼院子里躲躲清静。 弘昼如今正忙着了。 他没忙别的,正在清点银票。 早在当日小豆子将弘昼的话原封不动带给隆科多后,隆科多就舔着脸,提着礼物屁颠屁颠来到了太子府。 一开始四爷原打算设宴款待他这个便宜舅舅一番的,更是会将老八也喊来,当众拆穿隆科多的真面目。 可架不住四爷实在太忙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别说隆科多还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一张嘴能将死的都说成活的。 明面上四爷自不好与隆科多闹的太过,就算他不给他这便宜舅舅面子,也得给故去孝懿皇后几分面子才是。 所以两人表面上已氏重归于好。 隆科多也并未食言,事后就差人给弘昼送来了另外五万两银子。 如今身家丰厚的弘昼只觉得从前自己眼皮子实在太浅了些,就在老九那一棵树上吊死,在京城中,有钱有势的人多的很,出身世家的隆科多,征战沙场的年羹尧……一个个家底不会比老九少。 这几日弘昼闲来没事就将那一摞厚厚的银票拿出来数一数。 开心时数一数银票会更开心。 不开心时数一数银票就会开心起来。 当然,他一般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所以当弘历与弘昼诉说他的感情伤心事时,弘昼还笑眯眯的。 这下惹得弘历是愈发伤心难过起来,忍不住道:“弟弟,你笑什么?” “你倒是替我出出主意啊!” 弘昼见弘历是又想富察·容月高兴,又不忍高氏伤心,不免觉得花心这种东西大概是会隔代遗传的,只是比起能处理好每一位妃嫔关系的皇上来,弘历却是道行差了太多太多,简直一不折不扣的小猪蹄子。 弘昼摇摇头,叹了口气:“哥哥,你说你不想伤了两位嫂嫂的心,可不管你怎么做都会有一人伤心的。” “当初我是不是与你说过,女人多了事情就复杂得很?你看看,如今你院子里就两个女人,你就没办法,若是到时候像皇玛法那样,只怕你夜里睡觉都皱着眉头。” 这话说的弘历是颇为赞许点了点头。 弘昼见自己目的再次达成,又道:“不过啊,这等事我可不好与你出主意。” “得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才行。” “你是个聪明人,谁行事更妥贴些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 弘历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话中的道理我自然知道。” “这等事是不好论对错的,高氏屡屡争宠,大概也是在意我。” “虽然容月总说她嫁给我后,高氏多少会有些失落和不习惯,要我闲来无事多陪陪高氏。” “但我记得你从前与我说过,女子许多时候会口是心非,再贤淑的女子都会如此,我想,纵然容月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是不希望我去陪高氏的。” 弘昼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来,道:“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就想想该怎么办吧。” “别的事我可以帮你出主意,这件事我可不能出主意。” 虽说他与富察·容月关系更好些,但名义上来说,这两人都是他的嫂子。 他可不想掺和进弘历的家务事。 再说,这等事总有一日弘历要学着面对的。 弘历认真想了想,这才回去。 回去之后他就真诚与富察·容月道歉,说自己这些日子疏于对富察·容月的照顾,更是在前天夜里去陪了高氏。 诚然如弘昼所说的一样,前天夜里纵然富察·容月直说自己不介意弘历去陪高氏,但她还是睁着眼睛到天明,更是一遍又一遍与自己说“女子要贤淑”之类的话。 如今她听到弘历说这等话,心里又是惊又喜欢,更是道:“……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真的,我并不介意你前天夜里去陪高氏,毕竟她是病了。” “她进门比我早,已习惯时时刻刻有你陪在她身边,我都能够体谅的。” 弘历却是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道:“你体谅了我,谁又能体谅你了?” “昨天是你回门的日子,前天夜里我却没陪在你身边,实在是我的不是。” “虽说太子府规矩严明,但一众下人难免捧高踩低,会阿谀高氏而怠慢你的。” “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嫡福晋,这一点,我时时刻刻都记得的。” 这番话说的富察·容月是眼眶泛泪,连连点头,因感动甚至说不出话来。 当天夜里,高氏故技重施,直说自己病了,要请弘历过去。 其实早在前天夜里,弘历就看出来了,高氏并没有病,陈老大夫诊脉后直开了些安1气凝神的方子。 今日弘历听闻这话并未起身去看望高氏,而是要小成子去请陈老大夫。 接下来的几日里,高氏的小动作氏屡见不鲜。 弘历是一一应对。 一开始他对高氏原本还有几分歉意的,可随着高氏越来越离谱,甚至还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威胁他,他心里就有了数。 他听弘昼说过许多次,女子皆是可怜人,出嫁之后以夫为天,所求所要的不过是夫君的爱意。 他并不怪高氏。 甚至他还去与高氏解释过一次,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从前他身边只有高氏一人,自然能经常陪着高氏,但如今富察·容月进门,情况就有些不一样,自然要抽出些时间陪一陪富察·容月的。 高氏听闻这话是沉默不语,连连掉泪。 弘历原以为她听进去了,可到了第二日,她又是故技重施。 这一次弘历并未没有觉得头疼,反倒是心中坚定不移,谁主谁次,那是一目了然。 *** 住在弘历隔壁院子的弘昼自然也知道他那院子的动向,看到这样一幕,只觉得还是单身大法好。 甚至等着耿侧福晋再催促他早日成亲时,他拿出弘历现身说法:“……成亲有什么好的?您看哥哥从前多么开心快乐的一个人啊,成亲之后整日愁眉苦脸的,虽说他知道是高嫂嫂做的不对。” “可世上所有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除了对就是错。” “唉,哥哥真是可怜!” 耿侧福晋也曾听钮祜禄格格说起过几次关于弘历与富察·容月,高氏三人之间的事,也觉得这件事叫人为难,便道:“罢了,罢了,以后这事儿我也懒得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听!” “等着到时候弘历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只怕你的孩子还没影子。” “我啊,只有羡慕你钮祜禄额娘的份儿。” 弘昼见自家额娘这般长吁短叹的,只觉得好笑:“您先前不是与我说将哥哥也当成您的孩子一样看待吗?既然如此,那哥哥的孩子不也就是您的孙子,您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话说的耿侧福晋恨不得要拧弘昼的耳朵了。 母子两个正说说笑笑拌嘴时,四爷就走了进来。 四爷心情看起来也是不错,问起他们母子两个因何事拌嘴后,也是面上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弘昼见状,好奇道:“阿玛,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正好额娘因为不能早日抱孙子一事耿耿于怀,您说出来也能叫额娘高兴一二。” 四爷很喜欢缓福轩的氛围。 如今不管紫禁城,或太子府,或别的地方,他总是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好似戴了一张面具似的,唯有在缓福轩能松快些许。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早就知道隆科多是两面派的四爷今日下朝后,见隆科多又凑在老八身边说话,一看到他过来,隆科多像见了鬼似的弹开了。 见状,四爷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走了过去,含笑道:“舅舅与八弟这是在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 隆科多这老狐狸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只道:“我正与廉亲王说起治水一事了。” “今日早朝之上,皇上命十三贝勒治水,我想着廉亲王先前曾去过广州,廉亲王聪敏,兴许对治水一事有所了解,所以想问问看廉亲王有何看法。” 他这话依是两面讨好的意思,显得他既关心十三爷,又大力称赞了老八。 四爷自是知道他这点小心思的,微微颔首后,一开口就是道:“对了,舅舅,弘昼前几日与我说起了十万两银子之事。” “您也是知道的,这孩子向来顽劣,今年十四岁仍行事毫无章程,您看,我什么时候将十万两银子送给您方便?” 十万两银子? 老八听闻这话下意识就看向了隆科多。 隆科多虽投靠了老八和老十四,却是小心思不断,特别是老九这棵摇钱树死后,他是有事没事就在老八等人哭穷,毕竟如今的老八虽为亲王,却是连光头阿哥都比不上,万一要他拿银子出来走动关系怎么办? 所以在隆科多的描述下,他就差靠当宝贝过日子了。 这一刻,隆科多气的在心里直骂娘,有道是闷声发大财,弘昼这小崽子到底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以他对四爷的了解,大概是会将弘昼的银子收走的。 但他有几分了解四爷是一回事,却是太不了解弘昼了,到了弘昼荷包里的银子,谁能抢走? 老八见隆科多脸色阴沉不定,含笑道:“四哥,这十万两银子是怎么一回事?” 四爷是云淡风轻道:“没什么,不过是先前我与舅舅有几分误会,舅舅说因近来与八弟你来往过密的关系,所以害怕我不高兴,拿了十万两银子请弘昼帮着从中说和一二。” “舅舅乃是额娘的亲兄弟,我怎会与舅舅生分?” “舅舅实在是多虑了……” 就连反应敏捷如隆科多,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老八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乃人之常情,可隆科多一面与他表忠心,一面又想着投靠四爷,别说他,换成谁谁都忍不了的:“太子爷说的是,舅甥之间的关系总要比旁人之间更亲厚些的,怎么会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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