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答应了一声,则打算去年侧福晋院子里。 不过他也没忘记耿格格,直吩咐道:“陈福,你送些补品去缓福轩。” 等着四爷行至年侧福晋的院子,一进去,便觉得浑身舒坦。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在这一点上他觉得年侧福晋与他旗鼓相当,宽敞的院子里雅致清幽,一进院子门就能看到种的一簇簇开的正好的正好的栀子花,栀子花上旁种的是石榴树,那些残花都被打扫干净,入目所见皆是红红火火,旁边更是随意搭着一架秋千,秋千上还爬着牵牛花……任谁看了都i觉得赏心悦目。 但四爷不知道的是,并非年侧福晋与他一样在这等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而是为了投其所好罢了。 四爷一走进去,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年侧福晋正站在桌前含笑看着她,想必是今日她下厨了的原因,穿着一身素淡,头上也只斜插了支玉钗,虽比不得平素盛装打扮时貌美,可她肤色白皙透亮,如此打扮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四爷只觉得眼前一亮,道:“今日你怎么下厨了?这般热的天,也不怕中了暑气?” 他不知道的是女人家就没有随意的打扮,他看着随意,实则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就比如今日的年侧福晋,她身上穿的是轻薄摇曳的绡纱,素净却不寡淡,她面上看似未着胭脂,却是擦着百两银子一盒的珍珠膏……甚至连桌上摆着的这一锅老鸭冬瓜汤,也是她晌午就炖上的,足足煨了三个时辰,是清香扑鼻,软烂醇厚。 年侧福晋笑着道:“妾身闲着也是闲着,想着昨儿王爷说这几日有些牙疼,今日就给您炖了这道汤下下火。” 说着,她更是盛了汤递了过去,柔声道:“王爷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四爷喝了一口,这味道自是比不上厨子的手艺,却胜在心意难得,他点了点头道:“味道很是不错。” 他见年侧福晋面上露出笑意,直道:“你忙活了这么久,也坐下一起吃吧。” 年侧福晋应声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等着四爷用完饭正喝茶时,年侧福晋则柔声开口:“……妾身听说耿格格病了?妾身原想要去看看她的,只是因当初那件事,妾身想了想还是没过去,就怕耿格格误会了。” 她指的是耿格格早产一事。 四爷并不愿提起这件事,握住她的手道:“事情都过去了,耿氏也并非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更何况,年侧福晋的身子也落下了病根,这辈子再难有身孕。 年侧福晋没有接话,只微微叹了口气。 四爷看向她:“怎么了?” 年侧福晋抬起头时已是眼泛泪花,哽咽道:“没什么,妾身只觉得这是报应,想当初妾身刚进王府,年轻不懂事,仗着王爷的宠爱行事张狂,害了耿格格不说,也害了自己。” “有的时候妾身在想,若没有当初这事儿,妾身是不是也有了王爷的骨血?”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了下来,瞧着是我见犹怜:“每次妾身看到弘昼,都在想,若妾身有个他这样活泼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四爷将她搂进怀中,低声劝慰。 *** 另一边的弘昼自想不到年侧福晋为了将他抢过了正在下很大一盘棋,翌日一早听常嬷嬷说耿格格昨晚上没怎么咳嗽,高兴的是手舞足蹈,连声道:“太好了,额娘,您的病就快好了,那个老爷爷可真是厉害。” 耿格格脸上也带着笑:“是啊,等着额娘病好了就能再带着你去花园玩了。”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常嬷嬷就如临大敌走了进来,低声道:“格格,锦瑟姑娘来了。” 锦瑟正是年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能言善道,性子泼辣,很是厉害。 弘昼奶声奶气道:“嬷嬷怕什么?她又不是老虎?” 耿格格笑了笑道:“弘昼说的是,请锦瑟进来吧。” 往日里锦瑟仗着自己是年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仗着自己是年家的家生子,眼高于顶。 但是今日她却是态度谦卑,一进来面上就挂着和善的笑容,规规矩矩行礼道:“奴才见过耿格格。” 说着,她更是招呼着身后两个丫鬟上前道:“我们家主子知道您身子不适,派奴才给您送了些补品过来。” 弘昼虽知道年侧福晋有钱,却万万没想到她这么有钱,看着桌上摆着的锦盒,不由咂舌:“年额娘可真有钱!” 这里头有肥硕的干鲍,小臂长的人参,上等的燕盏……零零散散有七八样,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锦瑟面上浮起与有荣焉的笑,正欲说话时,却听见弘昼奶声奶气开口道:“年额娘这是要做什么?” 他说这话还不算,更是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到了锦瑟跟前,虽人小,但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弱:“瓜尔佳嬷嬷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年额娘一向不喜欢额娘,怎么会派人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耿格格低声道:“弘昼,不得无礼。” 她无奈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年侧福晋莫怪。” 顿时,锦瑟面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勉强,她就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会喜欢这个小魔王,在她看来,四阿哥远比这小魔王好得多:“格格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家主子一向喜欢五阿哥,怎么会与五阿哥一般见识?” 说着,她更是解释道:“其实我们家主子早就想派奴才过来了,却因当初之事犹豫不决,还是昨日王爷劝慰我们家主子,说您是个和气之人,定不会怪她的,所以今日才派了奴才走这一趟……” 这话说的高明,先是将四爷抬出来,又给耿格格戴了一顶高帽子,显得耿格格若再计较此事就显得不懂事了。 耿格格脾气好不假,可若涉及到弘昼,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好几次想过,若弘昼足月出生,身子骨定会比如今还强健。 故而,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弘昼却扬声道:“真的吗?你不会在骗额娘吧?” 锦瑟连声道:“您就算再借奴才一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骗您和格格的。” 弘昼歪着头想了想,好一会才道:“可就算额娘不怪李额娘,我也怪李额娘啊,当初就是李额娘吓唬额娘,所以额娘才早产了。” 他小脸上是气鼓鼓的,拿两根手指头比了比:“所以害的我现在还比哥哥矮这么多了。” 锦瑟哄道:“可是我们主子当初也不是故意的啊,五阿哥,您可记得大年初一前去给我们家主子拜年,我们家主子给了您一个大红包了,她多喜欢您啊!” 那封红送的,连她都替李侧福晋肉疼,更记得当时这小崽子脸上笑开了花。 “记得。”弘昼点了点头,可话锋一转,就开始翻脸不认人来:“只是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难道你觉得做错了事儿,给我一个封红就能把我打发了?况且当日哥哥也收到了李额娘的封红……” 到了最后,锦瑟连自己怎么走出缓福轩的大门都不知道,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疼的厉害。 就在弘昼以为耿格格会一日日好起来的时候,耿格格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四爷下令又从宫中请了太医,只是看来看去,就连太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日,就连福晋都前来缓福轩探望了耿格格,先是亲切慰问一番,继而便说出今日过来的目的——四爷子嗣稀少,如今耿格格这病来的不清不楚,为免将病气过给弘昼,只能将弘昼养到别处一段时间。 耿格格一听这话,当即眼眶就红了,弘昼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和弘昼分开过。 福晋也是当过额娘的人,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劝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弘昼,按照规矩,早在你身子不适时就该叫弘昼搬走的,可我想着你们母子情深,以为你的病几日就能好了,所以才未开口,不曾想你到今日还病的这般厉害。” 从前她的确存过将弘昼养到正院的心思,可如今,她却是再无这个心思,一来是弘昼记事儿了,二来就弘昼这性子,只怕会将正院搅合的天翻地覆:“你向来与钮祜禄格格有几分交情,弘昼又与弘历兄弟情深,我已与钮祜禄格格说过了,这些日子弘昼就暂且养在如意室,等着你的病好了再叫弘昼搬回来也不迟。” 耿格格噙着泪道:“是,多谢福晋了。” 她很快就将弘昼喊到跟前,与弘昼说了这事儿,如今强撑着身子替弘昼理了理衣裳,低声道:“你不是很喜欢四阿哥吗?明日你就要搬去和他一起住了,额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听话,不要顽皮,莫要惹钮祜禄格格生气,也别打扰四阿哥读书写字……” 话还没完说完,她的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只觉得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弘昼。 她的身子如何,她比谁都清楚,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时就开始替弘昼做里衣,一件接一件,谁都劝不住,她怕以后再也没机会。 这孩子挑剔得很,总说针线房送过来的里衣穿着不舒服,所以从小到大弘昼的里衣都是她亲手做的。 弘昼眼眶也发酸起来。 他知道历史上的耿格格会长命百岁,可他怕自己成了那只煽动历史的蝴蝶,害得耿格格早早去世。 若真是如此,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王府里有很多人喜欢他,四爷,弘历,常嬷嬷,瓜尔佳嬷嬷……可所有人的爱加起来都抵不上一个耿格格,就算全世界都与他为敌,耿格格也会站在他这一边说:“弘昼,别怕,有额娘在。”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和亲王如此嚣张霸道与耿格格有没有关系,但他知道,他不能没有额娘。 弘昼强忍着才不叫眼泪掉下来,他这眼泪一掉,耿格格只会愈发担心:“额娘,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乖乖的,反正您的病一好我就回来了,耽误不了多久的……” 耿格格噙着泪点点头。 四爷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耿格格还要挣扎着下床请安,四爷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这是做什么?你正病着,就不要折腾了。” 耿格格知道谁都不喜欢见到哭丧着脸的人,扬起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王爷,今日福晋与我说了,我正病着,不好让五阿哥一直在缓福轩住着,五阿哥本就早产,伤了底子,福晋便说将五阿哥送去如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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