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是个心里有数的,早就如此安排了。 雍亲王府中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李侧福晋愁,年侧福晋喜,毕竟她虽得宠,对上资历颇深且有一儿一女的李侧福晋,众人对她不见得比对李侧福晋更敬重,如今李侧福晋失势,无形中她的身份就拔高了不少。 不愁不喜的钮祜禄格格听说四爷送了鲁班锁去缓福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站着她跟前的流滢:“你是不是弄错了?这鲁班锁王爷一向很喜欢,怎么会随手赏给了五阿哥?” 流滢是钮祜禄格格身边的宫女,模样普通,性子大方活泼,很擅交际:“奴才问过陈福公公身边的小顺子了,虽不敢确定,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钮祜禄格格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她是知道那个鲁班锁的,想当初年侧福晋没有进王府,她也是得宠的,怀着弘历时还曾煲汤送去了前院书房,就见着那装鲁班锁的匣子放在四爷右手边,想必四爷闲暇无事时经常把玩。 东西珍不珍贵倒是其次,可四爷的心意才是难能可贵。 一旁的金嬷嬷试探道:“格格,您说耿格格是不是在装傻?” “她哪里有这本事?她啊,的确是个脑袋不灵光的。”钮祜禄格格苦笑一声,眼神落在弘历身上,只见刚九个月的弘历就已像模像样开始认字,这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她知道论恩宠自己比不过年侧福晋,论情谊自己比不过李侧福晋,论家世自己比不过福晋……所以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弘历身上。 在她看来,福晋与年侧福晋以后都难有身孕,李侧福晋惹恼了四爷且又年纪大了,再次承宠比登天还难,算来算去王府中可能也就这么几个孩子,自己好生培养一番,弘历被立为世子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至于三阿哥,在她看来,若四爷真属意于三阿哥,早就将他立为世子了,就李侧福晋那样的棒槌,三阿哥又能好到哪儿去? 钮祜禄格格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吩咐金嬷嬷包了两样点心,顾不得自己与耿格格身在“病”中,再次去了缓福轩一趟。 钮祜禄格格是去“探病”的,一进缓福轩就嘘寒问暖,闲话说了一箩筐,绝口不提鲁班锁的事儿,甚至还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大格格先前为何与咱们示好吗?大格格是王府中唯一的女孩,一向眼高于顶,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先前之所以对弘历与五阿哥示好,是为了她的亲事。” 摆弄着鲁班锁的弘昼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自李侧福晋撺掇着四爷立世子一事后老实了许多,不敢随便蹦跶,但架不住年纪不小的大格格十分担心自己的亲事,从李侧福晋的闲言中知道四爷要给自己说亲,就自作主张起来。 可到了最后,四爷只会将这笔帐算在李侧福晋头上,怪她没教好大格格。 说到最后,钮祜禄格格都忍不住摇摇头:“……今日李侧福晋带着大格格去了前院书房请罪,王爷却是谁都没见,李侧福晋一狠心,这么热的天就带着大格格跪了下来,足足跪了大半个时辰,跪的李侧福晋与大格格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她们母女想使苦肉计,无非想着王爷就算不在意李侧福晋的死活,却也是心疼大格格的,可她们千算万算却怎么都没算到不光王爷没露面,甚至都没从差苏培盛出来一趟,可见王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弘昼竖着小耳朵听的是认真极了。 可偏偏钮祜禄格格话说到这儿是戛然而止,吊足了人的胃口。 耿格格好奇道:“那后来了?” 钮祜禄格格笑了笑,低声道:“最后自然是李侧福晋撑不住了,偏偏她还要摆出一副慈母做派,说是大格格撑不住了,要先陪着大格格回去……” 说着,她看向耿格格,正色道:“王府中我也就与你投缘些,这几日府里情况不对,我也不敢随便走动,所以才没带着弘历前来与你们说话。” 这几句解释的话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但哄一哄从前的耿格格却是绰绰有余。 弘昼再次忍不住在心里叹气,钮祜禄格格恨不得生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子,额娘哪里是她的对手?他那额娘,心眼子不是负的他就阿弥陀佛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耿格格却笑道:“不妨事,咱们两个本就是闲来无事才凑在一起说说话,若有事儿你只管去忙,王府中不比别处,谁都有忙的时候。” 这一番话说的若不是怕人起疑心,弘昼恨不得要替额娘鼓掌起来,耿格格话里话外皆是“我与你又不是很熟”的意思。 想想也是,就算钮祜禄格格怕惹祸上身,大可以派人送信,却是一连几日没有动静,分明就是想叫这把火烧到耿格格身上来。 从前钮祜禄格格没有将耿格格放在眼里,可如今却不得不防有了儿子的耿格格,歪藤结好瓜几率虽小,却也不是没有。
第9章 耿格格虽不聪明,却也不傻,先前不争不抢不求上进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可如今有了弘昼,一颗心恨不得分成两瓣用,是小心又小心,自己被人利用事小,就怕牵连到弘昼身上。 钮祜禄格格还是第一次见到耿格格这般模样,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笑着又闲言几句这才离开。 事后耿格格与常嬷嬷道:“……我难不成是个傻的?她明明知道王爷会因大格格的亲事生气,若我拎不清送去回礼,王爷彻查下来说不准还以为我和李侧福晋是一拨的,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她处处与我交好不过是见我没心眼,想拿我当枪使罢了!要不然无缘无故的,她一日日闲着没事来找我闲话?” 常嬷嬷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想着自家主子终于振作起来,顿时连连附和。 接下来钮祜禄格格闲来无事也来找过耿格格几次,只是耿格格待她并不热情,她又是个聪明的,一来二去就没怎么再来缓福轩。 但四爷前来缓福轩的次数却渐渐多了起来,虽比不得去瞧年侧福晋的次数,勉强却也能与看钮祜禄格格的次数差不多。 四爷每次过来都要看看弘昼摆弄鲁班锁的进展如何,看着弘昼再没成功过,便将他上次解开九连环归功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便对弘昼愈发上心。 加上大格格,四爷也就四个孩子而已,若其中一个孩子是傻的,那可真是够糟心的。 实则弘昼已成功拆解了大半的鲁班锁,却怕惹人起疑心所以才一直藏拙,如今见四爷拿着鲁班锁像逗猴儿似的逗自己,小脸一转,懒得搭理四爷。 他心里更是忍不住想——您就算是逗猴儿也得有逗猴儿的样子,拿着鲁班锁对着自己直晃,从头到尾没几句话,谁愿意搭理您? 四爷的寡言不光对着弘昼母子如此,偌大的雍亲王府,除去年侧福晋,他对谁都是这样。 如今四爷瞧着撅着屁股对着自己的弘昼,是愈发担心,这孩子一匣子鲁班锁能捣鼓这么久,偏偏对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都不感兴趣,莫不是真是傻的? 但四爷对着耿格格却不好直言,只好闲暇无事时前来多观察观察。 他是个极较真的性子,不管对上什么不弄个水落石出心里不踏实,偏偏对上弘昼心里没谱得很,一日看这孩子像有点问题,可过两日来看觉得这孩子好像又挺正常的……日复一日下去,他觉得自己被弘昼折磨的厉害。 弘昼却半点不知道四爷的心思,每日玩着鲁班锁,时间过的快得很。 到了秋日,四爷就进宫面见皇上请皇上给大格格赐婚,他为大格格挑选的夫君纳喇·星德家世并不显赫,所属下三旗镶红旗,先前曾跟随皇上讨伐耿精忠立下赫赫战功,不甚显赫的家世加上出众的战功,导致纳喇·星德说亲之路并不顺畅,家世好的瞧不上他,若家世一般的他又瞧不上。 自太子两立两废后,四爷深知皇上最忌讳皇子们结党营私,日日端的是闲人做派,就连为唯一女儿挑选的夫君也是中庸之人。 可他越是如此,皇上就越觉得他无欲无求,越是高兴,不仅当即答应这门亲事,还将大格格封为怀恪郡主,更是命礼部与钦天监负责怀愘郡主的亲事。 但这消息传回雍亲王府,李侧福晋哭的是眼睛都肿了。 纳喇·星德家世不显也就罢了,还是个武将,当今圣上重文轻武连她这个内宅妇人都知道,皇上倒是借了怀恪郡主的亲事拉拢了人心,可她的女儿以后该怎么办?武将与妻子聚少离多不少,刀剑无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难不成叫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不成? 但李侧福晋却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皇上都已经点头,再无转圜的余地。 子孙满堂的皇上得四爷提醒,终于想起这个怀恪郡主这个孙女已是年纪不小,便命礼部与钦天监紧赶慢赶,腊月里,怀恪郡主下嫁于纳喇·星德。 怀恪郡主大婚这一日,四爷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悲来,却是多喝了好几杯酒。 这一日,就连一岁出头的弘昼都被打扮的喜气洋洋,穿着簇新的红袄,本就生的白胖的他看起来像年画上的福娃似的,任谁见了都想捏一捏。 耿格格怕炮竹声惊了弘昼,带着他去凑了会热闹很快就回来了,将弘昼放在炕上,拿调羹喂他吃肉羹。 如今的弘昼已会开口说话,却是词汇有限,大多是一两个字一两个往外蹦,却是“额娘”两个字咬的极清晰,每每逗的耿格格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弘昼吃了半碗肉羹就打住了,这个年代众人觉得孩子长得越胖越好,他却不能放任自己继续横向发展,别开脸,奶声奶气道:“额娘,不,不……” 耿格格拿帕子擦干净他的嘴角,笑着道:“咱们弘昼吃饱了是不是?” 弘昼点点头:“是。” 耿格格就拿着鲁班锁陪弘昼玩了起来,刚玩没多久,梅儿就走了进来,因王府中有喜事儿,连杏儿这等丫鬟也穿的也十分喜庆,每人头上还戴着红色绢花,脸上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格格,奴才刚凑了热闹回来,郡主已经被接走了,眼泪将衣裳都给浸湿了,李侧福晋更是眼睛肿肿的,瞧见郡主出了二门,眼眶又红了,那时候奴才虽隔得远,却瞧的清楚,王爷扫了她一眼,吓得她眼泪都不敢掉……” 耿格格不以为意道:“就郡主那性子,若真是嫁入高门,以后的日子才是难了!” 她虽没见过纳喇·星德,却也听福晋劝过李侧福晋两次的,虽说纳喇·星德家世不算出挑,却是一表人才,虽是武将,却是粗中有细,不会对怀恪郡主不好,但这等话,李侧福晋却听不进去,在她看来,只有嫁入高门当主母才算嫁得好。 弘昼见耿格格与杏儿说话,拽着她的手要她陪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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