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院子,就看到阮母坐在院里的树下乘凉,面前桌上还放了盆冰块。 “母亲。”她走过去,福了福身子:“您找我。” 阮母皱眉看着她。 想到刘芳菲送来的书信,下意识质问:“你怎么能陷害芳菲偷东西?!” 阮灵儿:“……” 她抿着唇,眸光沉了沉。 “你这么什么态度!我再跟你说……” 阮母不悦的训斥,话没说完,就听到青柳提醒的重重咳了咳。 阮母这才回过神,抬手捏了捏眉心。 有些疲倦的解释:“灵儿,母亲不是要怪你。” “只是她到底是你表姐,你这般与她针锋相对,将来传出去怕是名声不好!”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起身拉住阮灵儿的手。 触及到自家女儿冰冷的手指,阮母心里一疼,内疚感突生。 声音不由软了许多:“乖宝儿,母亲没有怪你的意思。” “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要女子乖顺柔弱、温和顺从、不可善妒,不可……” 她说了许多,最终停在一声叹息:“芳菲固然有错,但她的身份始终是你表姐。” “如今她成了五殿下的贵妾,你再这么与她针锋相对,对你不好啊!” 阮灵儿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心口堵得厉害。 她听得出来,这番话是为了她好。 可……却也是不相信她! 甚至连一句分辨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她垂眸看着阮母的手,眼里一片苦涩的自嘲。 按照她的脾气,她是不想解释的,毕竟解释了也不一定有用,下次仍然还是会不相信她。 可若是不解释,误会只会更深…… 青柳站在阮母身后,看着阮灵儿瘦瘦小小的身体,弥漫着颓丧气息,心疼的眼圈都要红了。 “奴婢知道夫人是心疼小姐,担心小姐。” 青柳深吸口气,故意提醒的说道:“关心则乱,可即便如此,也该问一问小姐是怎么回事不是?” “奴婢觉着此事应该有误会,夫人可别被表小姐误导了。” 说完,她隐晦的看了眼阮灵儿。 阮灵儿嘴角抿了抿。 一句关心则乱,一句误导。 青柳这是想告诉她,阮母不是偏心刘芳菲。 只不过是太过在意她,而被刘芳菲误导了。 可,误不误导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信若是递到阮父面前,阮父定不会急于给她定罪! 阮母诧异的皱眉:“这其中还有误会?” 阮灵儿眉眼又是一沉:“……” 阮母到底也不是个蠢得,顿了顿,重新握紧阮灵儿的手:“乖宝儿,你告诉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相信我吗?” 阮灵儿自嘲一笑,抬起头,用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看着阮母。 她一遍遍的提醒阮母,相信她相信她。 可是有用吗? 她深吸口气,还是开口将经过陈述了一遍:“今天刘芳菲去店里买东西,结账时说贵重的镯子丢了。” “乌嬷嬷要她报官,她不肯。” “要集体搜身,她也不肯。最后……” 她盯着阮母的眼睛:“那镯子是从刘芳菲自己怀里掉出来的。” “母亲若是不信,可以等乌嬷嬷回来问一问。” “当时店里的贵女也不少,母亲也可以派人去打听。” 听到和信中完全不同的经过,阮母眉头紧蹙。 她果真是又冤枉灵儿了…… “乖宝儿,母亲不是……” 不等她把挽救的话说完,阮灵儿便扯了个生硬的笑:“母亲,女儿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等阮母发话,福了福身子,就捂着嘴快步离开了。 “诶……”阮母伸手想要捉住阮灵儿,却只捉了个空。 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小跑离开,她眼里到底浮现一抹愧疚。 许久后,她低喃道:“灵儿是不是……伤心,生我气了?” 青柳无声叹了口气,上前扶住阮母的胳膊:“夫人身为母亲,却这么不信任小姐,小姐自然是会伤心的。” “夫人耳根子也忒软了!” 她无奈的再次劝说:“奴婢先前多番与夫人说,要相信小姐,小姐不是那起子不懂事的,可是夫人总是记不住!” “如今母女关系才好上一些,又因为表小姐一封信折损了。” 这番话说的委实有些直白扎心,可青柳就是故意的。 她自小跟着阮母,清楚阮母是个什么脾气。 若不狠狠在她心口上扎上一刀,她早晚会亲手把自己女儿推出去的! 保不准,连同和老爷的夫妻情分也会生分! 只是为了个刘芳菲,也忒不值得了! 阮灵儿捂着嘴,一路小跑回到嘉禧居。 这消息只几炷香的功夫,就在阮府传开,阮母心里更难过了。 而阮灵儿本人,此刻却老神在在的坐在秋千上歇息。 这事是她故意的。 她就是要叫阮母以为伤了她的心而自责! 只有阮母真的难受了,下次才不会轻易被刘芳菲撺掇! 与此同时。 尚书府书房,傅尚书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 他辛辛苦苦教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竟然还未成亲,就有孕了! 这若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一念至此,他眼里已然浮现一抹杀意:“孽障!还不跪下!”
第73章 一变二,二生三 傅雪云死死咬着下唇,微红的眼尾泛着水光,却倨傲的仰着下颚 迎着父亲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父亲!女儿没错!” “啪!” 傅尚书抬手将杯盏重重摔在地上,厉声呵斥道:“放肆!” 他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傅雪云:“你!你还不肯认错!” “你身为尚书府嫡女!干出这等连累全家的丑事,竟还有脸说没错!” 他膝下几个孩子,都教养的知书达理。 傅雪云更是从小/便乖巧懂事,在京都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如今却做出这等混账事! 未曾婚配,甚至尚未及笄,待嫁闺中却有了身孕。 这传出去,谁还敢娶傅家的姑娘,谁还敢嫁傅家的儿郎?! 傅家的府医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这等后宅丑事竟叫他知道了…… 主家不会杀他灭口吧…… “父亲。” 傅雪云脸色惨白,眼圈却红着:“父亲生我养我,难道在父亲眼里,女儿便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吗?!” 话说至此,傅尚书也回过味来了。 不对! 倘若女儿真的做出这等丑事,即便是告诉他,也该是向他请罪,而不是禀报! 傅尚书立刻冷静了下来:“究竟怎么回事?你且说清楚!” “父亲明鉴,女儿便是死,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拖累全家去死的丑事!” 傅雪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此事,女儿实在冤枉!” 傅尚书一听,脸色更加难看:“难道是有强人……” 他黑着脸上前,怒意仍在,却不是针对傅雪云了。 动作轻柔的扶起女儿:“雪云,你如实告诉父亲!倘若是有人欺负了你,父亲便是拼了这身功名,也定为你讨回公道!” 傅雪云心里终于暖了一分:“不是父亲想的那样。” 她顺从的站起身,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那颗猩红的守宫砂。 傅尚书更懵了。 守宫砂的事,夫人同他说过,他虽觉着迂腐,却想着是为女儿好,也无所谓这些小节。 可如今,守宫砂尚在,如何能……有孕? “敢问先生,我的脉象可是有孕?”傅雪云偏头看向府医。 父女二人同时盯着他,府医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回禀:“回三小姐的话,正是。” 傅雪云又道:“先前雪云提醒先生的东西,先生可带了吗?” 府医愣怔的点了点头。 “辛苦先生帮我施针。” 傅雪云将胳膊伸了过去:“帮我刺破这守宫砂,再以火罐拔毒。” 府医心里一凝,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中毒!难怪会如此诡异! 他不敢多问,忙打开药箱取出物件。 挑破守宫砂,火罐附着上去。 不肖片刻,将火罐取下时,那猩红的守宫砂哪里还有影子! 傅尚书一惊:“这是……” “父亲稍安勿躁。”傅雪云忍着疼:“劳烦先生再次为雪云诊脉。” 府医也没有取脉枕和丝帕,直接搭上了脉搏。 “脉息果然变了!” 他松开手,恭恭敬敬的跪在傅尚书面前:“禀老爷、小姐,喜脉消失了,但体内仍有余毒!” 傅尚书脸黑的像锅底一般:“劳烦先生给雪云开个方子。” 府医自然应下。 “竟有人将手伸进我尚书府里来,此事非同小可,先生切勿与外人道,免得伤及自身。” 傅尚书带着提醒警告道。 府医脸色微变:“老爷放心,天气炎热,小姐不过是中了些暑气,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傅尚书这才满意的点头:“你去吧。” 府医忙拎着药箱出去,还谨慎的将房门关上。 傅雪云委屈的看向自己父亲:“父亲,这是有人要害女儿!” “若非女儿遇得贵人相助,只怕女儿到死都只是个冤枉鬼!” “这毒从守宫砂进入/身体,起初只是改变脉息。待守宫砂完全消失,再往后便会呈现孕吐,腹胀……” 傅尚书只觉得后背发凉。 若非雪云及时发现,只怕雪云会枉死在他这个父亲手里! 这是杀人诛心啊! “此事是谁告诉你的。”他神色严肃的问道:“都有谁知道!” 傅雪云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是在怀疑告知她此事的人! “父亲,此事是灵儿无意发现的。” 她又将经过讲述了一遍。 末了,补充道:“父亲不必怀疑灵儿和玲珑,她们与女儿并无利害关系!” 与父亲这种混迹朝堂的人,说感情不如说利益。 傅尚书沉默许久,抬手生硬的揉了下自己女儿的头发:“父亲知道了。” “此事对亏了阮小姐,稍后你叫上玲珑,寻个借口去阮府道谢。” 傅雪云这才松了口气。 “这件事父亲也会着人秘密彻查,你不必担心。” 傅尚书继续道:“你母亲那里,你暂且不要去说……” ……天色渐暗。 赤心一脸菜色的阮灵儿居住的嘉禧居。 翻墙的动作,熟悉的简直令人心疼。 他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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