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还在为刚刚那盘棋不快?若微自然知道殿下是刻意相让,怪就怪我实在不该赢的那般彻底,要是化为和局,或者只是小胜一两子即可,唉,也太得意妄行了,都是若微的不好,殿下别生气了,下次若微一定改。”若微扬着笑脸,说着软话,其实她心里明白,朱瞻基气恼的不是这个。 “你,太……肆意妄为了!”朱瞻基仿佛想了又想,才在脑子里找出这么一个合适的词来,“枉费我对你一片真心,不管是什么事情,包括国家大事,庙堂上的争端我都没有隐瞒,什么事情都与你商量。可是你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事先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白白为你担心!” “殿下,殿下哪里像个傻子了?快让我好好看看!”若微笑着扳过朱瞻基的头,又把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唉!惨了,殿下这个当爹爹的原是个傻子,那我腹中的小宝宝会不会也……” “休要胡说!”朱瞻基双眼一瞪,伸手便在若微的脸上狠狠拍了一下。 “殿下也知道是胡说,那刚刚自己还说,真是州官!”若微装作生气,鼓着腮把脸扭向一旁。 朱瞻基反被她逗笑了:“什么州官?这官哪能越做越小,真是越发胡说了!” “就是嘛,我还盼着我的夫能步步高升,我也好跟着他沾光呢!”若微满面笑容撒着娇,样子憨态可掬如同稚龄少女一般。 朱瞻基却没有笑,隔着炕几拽过若微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揉捏着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面上神情颇有些幽怨。 若微顺势缩在他的怀里,在他胸前拱了又拱,用自己的云鬓在他下颌处蹭了又蹭,她知道每当这个时候便能唤起朱瞻基心底最最温柔的情绪,果然朱瞻基的面色渐渐和缓,只是眼中含着嗔怒,低声喃语还在怪她:“你呀,怎么说都改不了自作主张的毛病。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知道是她了,派人小心盯着也就是了。为何偏要逼她现形?” 若微靠在他的怀里,唇边含笑戏谑道:“殿下是心疼若微,还是担心若微处理不当,影响了大局?” “你说呢!”朱瞻基又要恼了,在她耳边轻轻一咬,“没心没肝,都说了这些事情交由我处理就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劳心费神的,也不怕伤了腹中胎儿?再说了,偏要以身犯险,在哪里不能谈,非要到湖心中央去谈。还一个人与人对决?若是那碧月被逼急了眼,做出什么危及你的事情来,你叫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朱瞻基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竟带着几许哭音,仿佛有些悲从心起,又似内心深处真正惶恐极了。 若微听了鼻子微酸,只是又不想与他作凄凄泣泣之状,于是撇了撇嘴依旧撒娇道:“自打进了你的太孙府,我就变成了木头人,整日里除了睡就是吃,再就是陪笑,陪聊,陪睡,一点儿脑子都不用动,如今再不做些事情,这原本的冰雪聪明的脑子怕是要成了榆木疙瘩。” 朱瞻基就是满腹心事,听她如此说,也不由愁肠尽解,心情渐明,他拥紧了怀中的佳人,俯下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啄:“我宁愿你只作个木头人,乖乖待在房里,每日等我从朝中回来,一进府门就能看到你。不会突然失踪,也不会出任何的意外,总是乖乖的在那里等我。” “我知道有一种药,吃了就可以这样。殿下如果真的想让若微变成那样……”若微话还没说完,嘴已被朱瞻基用炽热的吻堵住,积蓄日久的柔情瞬间汹涌泛滥,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东华门外十王府中一座并不起眼的宅子,正是赵王朱高燧的府地。虽然夜已经很深了,然而书房内依旧火烛通明,朱高燧坐在书案前面色铁青,一旁侍立的宠妾红袖端着茶盏大气儿也不敢出,这屋里能摔的东西已经摔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只剩下自己和手中托盘上捧着的茶杯了。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也在瞬间成为碎片? 正在七想八想之际,只听到门口有人回禀:“王爷,小柱子来了。” “快,快叫进来!”赵王腾地从椅上弹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正赶上太监小柱子从外面入内,小柱子刚要下跪请安,腿还没挨着地面,人已被一股力道提了起来。 “还行什么礼?快跟我说说详情!”赵王急不可待,拉着小柱子就往里走。 “王爷!”小柱子看了看赵王又看了看立于室内一角的红袖,知道是赵王的宠妾,可是事关重大,有她在场怕是也不好开口。 “滚,没眼力见的东西,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赵王大吼一声,吓得宠妾红袖立即捧着茶杯跑了出去,行色匆匆,手上不稳,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痛,那样真切,却又不能叫出声来,只能紧紧绷着一张玉面,眼中噙着泪水,慌慌张张地逃走。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赵王毫不在意尊卑贵贱,拉着小柱子坐在西墙下的罗汉床上。 “二叔请王爷稍安。虽然碧月意外身亡,可是我们的计划应该还没有暴露。隐在太孙府上的人回话说,太孙府一切如常,不仅如此,皇太孙还厚葬了碧月,说是她为了救主而失足跌落水中身亡是难得一见的义仆,特意封了五百两银子,安排人送到她老家去了。而且还为此罚了微主子半年的例钱,又在众人面前重重责罚过了,从此不许微主子踏出迎晖殿半步!” 小柱子一番话说完,赵王心里顿时觉得安稳了不少,可是转念又想,不禁忍不住起疑,“好端端的,明明是在船底做了手脚,让孙若微游湖时沉船,怎么碧月也跑到船上去了,而且还掉入湖中送了命。” “那船,也许还没来得及动手。听说那天碧月之所以在船上,是因为微主子身边的人都阻止她登船游湖,她恼了。所以贴身的丫头谁也没带,反而只带了碧月。而碧月是为了帮微主子捡一方随风飘落的帕子才不小心失足跌落水中的。”小柱子仔细想着慢慢说着,生怕自己传错了话,跟在二叔身边这些年,替二叔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必须谨慎万分,否则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而且要掉的也绝不是他和二叔两个人的脑袋,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一向很是小心。 赵王看着灯罩内微微跳动的烛火,细细思忖着小柱子话,心虽然安了,可是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对上小柱子的目光又问道:“如今情势,黄公公有何看法?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行事?” 小柱子听到赵王所问,立即站起身环视四周,又特意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向外看了看。 “放心,我这儿尽可放心!”赵王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特意拉着他走进书房里间用来小憩的内室,坐在檀木屏风后的圈椅上,“说吧!” “二叔说,不管碧月死是不是意外,他们是否已经察觉,我们必须要加紧行动了。”小柱子压低声音,几乎是凑在赵王的耳边。 赵王面色微变,原本黑红的面色微微发白,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早已准备就绪,按捺不住内心的激荡,大手重重拍在小柱子的肩上:“仲父终于肯帮我奋起一击了!” “嘘!”小柱子示意赵王小心,他凑在赵王耳边低语,“先除去他的心肝,让太孙府乱成一团,老头子自然急火攻心,大事必可成矣!” 赵王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决,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与此同时,在距此处并不算远的太孙府内,宜和殿,慧珠与胡善祥两姐妹也在聊着类似的话题。 怨恨之色同样出现在慧珠眼中,胡善祥的腿酸疼肿胀,让她叫苦不迭,夜夜不能安眠,慧珠就帮她用手轻轻揉捏,如此才能暂解不适之感,此时胡善祥躺在榻上,握着慧珠的手眼中泪光闪闪,面露凄然喃喃低语,“好姐姐,若没有你,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 “娘娘,暂且忍过一时吧。”慧珠一手握着善祥,而另外一只手还在她的腿上轻轻揉捏。 “谁成想这怀个孩子这么难受,吃不下睡不着,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这身子就不像是自己的一般。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上天派来罚我的。”胡善祥泪如雨下,此时殿中无人,只有她们姐妹俩,也无须再装贤良,这才肆意放纵自己的情绪。 “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慧珠腾出手来,拿帕子帮她擦着脸,“怎么这些天成了病西施了,一会儿捧心说难受,一会儿又哭哭啼啼的。以前可不是这样!” “是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胡善祥瞪大眼睛盯着床头悬着的幔帐,满腔幽怨无从发泄,只是恨恨说道:“我替他怀着孩子,这般辛苦,可是他正眼看都不看一眼。真是这样铁石心肠吗?我真怕,我拼了命生下这孩子,只不过是多一个人来陪我在这世间受苦。” 说着,泪水又瞬间倾泻下来。 慧珠看着她,原本想劝,想了想什么都没说,只是挽起帐子下床向外走去。 “姐姐,你也不管我了?”胡善祥更是委屈万分。 慧珠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盏茶的功夫,慧珠回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双手捧到胡善祥跟前儿,“好娘娘,喝吧,安神理气的,喝了心里就舒坦了,也就不闹了!” “这是什么?”胡善祥半推半就,就着慧珠的手喝了大半碗。 慧珠把碗放在一边的桌案上,又端了茶水让胡善祥净了口,这才又挨着她坐在床边。 “怎么样?好些了吗?”慧珠面上的神情安静极了。 “好些了”!胡善祥有些不好意思,把头靠在慧珠的肩膀上,“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慧珠笑了,伸手理着胡善祥的一头秀发,把缠绕在一起的一缕耐心地分开梳顺,又以一条锦带束住,扶着她躺好,拉开薄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睡吧!” 这才熄灭了殿里的灯烛,只在墙角边留下小小的一盏,然后自己也挨着胡善祥躺下。 妹妹的情形是典型的孕期躁郁症,当初太子妃怀第三胎时,正赶上郭嫔得宠,夜夜将太子留宿在她的房里,太子妃的寝殿成了冷宫。那时自己还很年轻,好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她知道那样高贵娴静的太子妃曾经在夜深人静时蒙着被子哭,那段时间她特别憔悴,心情也不好,当着外人看似正常,可是没人的时候常常自虐。 后来,彭城伯夫人进宫来了,她给太子妃带来了这种安神的汤药,喝过之后,太子妃果然好了,夜里不再闹了,可以安安稳稳的入睡。 所以慧珠知道,可是慧珠更清楚,得宠的郭贵嫔接二连三的怀胎产子,整个孕期,她不用这些东西,因为有太子陪着,她不会烦躁郁闷,更不会顾影自怜,悲秋伤感,觉得孤单无助。就像现在,孙若微也不用,因为她有皇太孙陪着。 可怜的妹妹。 她还不是太子妃,她还没有嫡子傍身,除了自己这个姐姐和太孙妃的虚名,她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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