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与胡善祥分别站在前排,袁媚儿与曹雪柔略一谦让,袁媚儿居左,曹雪柔在中间,而若微则无从选择的站在最下首。 “儿臣给母妃请安!”朱瞻基心中虽然稍稍有些意外,以往来母妃宫中请安,何曾真的如此大礼参拜过?但是既然宫女太监们摆好垫子,母妃又是一身皇太子妃的礼服端然稳坐在宝座之上,他也只得带领着一妃三嫔,依礼而拜,做足规矩。 “臣妾给母妃请安!”胡善祥与袁媚儿、曹雪柔、若微均纷纷跪下。 太子妃张妍坐在上面,目光掠过瞻基、掠过胡善祥,终于落在了若微的身上,这孩子真是与宫中有缘吗?想不到她居然回来了。 张妍不露声色,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立即就让他们平身,而是缓缓说道:“今日在圣驾面前,你们能一团和气,彼此亲近。母妃看在眼里,也着实替你们高兴,故特意召你们过来,就是要略加提点!” “儿臣请母妃教诲!”朱瞻基似乎知道母妃要讲些什么,尽管如此面上还是一派恭敬。 张妍的声音和缓而轻柔,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掠在胡善祥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眸,面色更加和煦:“善祥掌太孙府三年,处里府内事务,一向有法有度,本宫心中是有数的。如今若微入府,这太孙府更热闹了。你们三人要好好侍候殿下,襄助善祥,安乐度日。万不可争风吃醋,徒增事端。须知圣上对你们寄望颇深,莫要让他老人家失望才好。” 张妍的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如同警钟,分别敲打着众人,一样的话,每个人听来又各有不同。 胡善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流,看来这三年的委屈没有白受,姐姐也一定在皇太子妃面前为自己说尽了好话。太子妃在今天,在皇太孙与三嫔面前这样替自己说话,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宠和疼惜。所以她微微有些哽咽,连忙伏身再拜,开口说道:“母妃的嘉许,善祥实在惶恐,只是善祥无德无能,实在是有负母妃的厚望!” 张妍看她眼中忍着泪,回话也有几分艰难,自知是碰到了她的痛处,心中暗暗叹息,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朱瞻基。 朱瞻基感觉到自己母妃的目光,透着三分责怪与七分问询,也立即说道:“母妃放心,善祥大度稳重,而若微与媚儿、雪柔也都是知进退、守分寸的,往后自然是和睦相处,一团和气。” “哦?”张妍似乎淡淡地笑了:“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行礼后刚待退出,张妍又吩咐着:“瞻基和善祥留下!” 若微心里一惊,此次入宫,原本希望能有机会拜见太子妃,将往日存于心中的芥蒂想办法解开,不管怨也罢、恨也罢,她终究是自己的婆婆,况且又是未来的皇后,不能得罪。可是从始至终,她待自己一直是冷冷的,盯着自己的眼神儿似乎还比不上看媚儿和雪柔的温和。如今又把瞻基与胡善祥留下,心里不免更是有些忐忑。 三人静静地站在宫门外,袁媚儿一手拉着曹雪柔一手挽着孙若微。 袁媚儿脸上透着一丝顽皮:“两位姐姐猜猜,母妃把殿下和太孙妃留下,会说些什么体己话?” 若微只是摇了摇头,而曹雪柔则伸手在袁媚儿脸上一抚:“好个伶俐的媚儿,你这样问,莫非是你知道了?” 袁媚儿一脸得意,眼睛瞄着宫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猜呀,说不定今儿就是个好日子,母妃是催着咱们殿下跟太孙妃圆房呢!” 若微听她如此一说,心里立即扑通起来。 而曹雪柔则是羞红了脸,用手轻轻拍着袁媚儿:“羞也不羞,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莫不是你自己等不及了,今儿是胡姐姐,明儿就想着轮到自己了?” “曹姐姐,你好坏!”袁媚儿伸出纤纤素手,探到曹雪柔怀里挠着,曹雪柔最是怕痒,立即笑着闪开,她们两人一个追,一个闪,衣带飘飘,在冬日午后阳光的映衬下,美得让人晕眩。 就在此时,朱瞻基在前,胡善祥在后,从殿中走了出来。曹雪柔背冲着她们,正步步后退,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朱瞻基伸手一接,于是,曹雪柔不偏不倚被他抱了个满怀。 曹雪柔的美与众不同,不娇不艳,出尘脱俗,如同春晓之花。瞻基看着怀中的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红霞,怔怔地倚在自己的胸前,满脸的娇羞与似水的柔情,一副心醉崇拜的俏模样,此时的朱瞻基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被其融化。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同在府中三年,所见不过数面,神女虽然有情,可惜襄王无意。如今偶然撞在一起,都有些隐隐的燥动浮在心中。 正在恍惚之时,胡善祥上前几步,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着:“雪柔妹妹,有没有扭到哪里?快走几步试试看!” 一语才惊醒了梦中人,瞻基双手一松,曹雪柔绵软的身子如同弱柳一般轻晃着,还好胡善祥与袁媚儿一齐上前将她扶住。 曹雪柔低垂着头,再也不肯抬起,只说了一句:“无恙。”就躲在众人的身后。 瞻基看了一眼若微,眼神中闪过一丝怅然,那神情让若微心里惊慌极了,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次,瞻基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回首向身后的胡善祥微微示意,随即迈步向外走去。胡善祥又惊又喜紧紧跟上,就在他的左侧只半步之遥,这样在众人看了,都道是皇太孙与太孙妃并肩而行。 袁媚儿扶着曹雪柔也缓缓跟上,若微在这一刻才发现,宫中妻妾争宠的生活,她已经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 清晨入宫时,瞻基始终牵着她的手,那一刻她只觉得很安心。却不能体会胡善祥与袁媚儿、曹雪柔心中的酸楚与妒意。而返回之时,瞻基与胡善祥的并肩而行,硬生生的在若微心里扎了一下。是的,她是正妃,如今是皇太孙妃,日后是皇太子妃,有朝一日,还会是那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 只有她,才能在人前与他并肩前行、并驾而列。 自己呢? 不是嫉妒,不是吃醋,若微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能这样小气,瞻基对她,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在宫中,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要大度,要豁达。 于是她仰起头,在脸上努力呈现出迷人的微笑,也跟在他们的身后,亦步亦趋。 车驾在府门前停下,门口的小太监高唱:“皇太孙、太孙妃回府!” 于是早早在此侍立的丫鬟、太监们纷纷行礼请安。 朱瞻基挥了挥手,对着众人说道:“都回去各自休息吧!” “是!”胡善祥微微颌首,在侍女、太监的簇拥下最先离去,接着袁媚儿与曹雪柔也各自离开。 大门口就剩下若微与朱瞻基。 “主子!”司音与司棋迎了过来。 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等瞻基,就独自朝自己的迎晖殿走去。 瞻基微微一愣,立即匆匆跟上。 刚要伸手去牵若微的手,却发现她将手一缩,只抓到了她的袖口。司音与司棋见了,都低下头暗自偷笑。 瞻基面上一窘,只好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迎晖殿。 殿门口,紫烟与湘汀早就望眼欲穿,见他们回来立即迎上前,紫烟帮瞻基接过外面穿的雪貂皮大氅。而湘汀则为若微除去身上的织锦皮毛斗篷。 粗使的丫头端着铜盆入内,司音帮若微挽了袖子,又试了试水温,这才服侍她净了手。司棋奉上香茶,若微接过来,也不喝只是用手捂着茶杯。 “主子这是怎么了?”司棋见状立即从里屋拿过一个暖手炉:“可是受了寒?快喝口热茶,拿手炉暖暖手吧!” “你主子不是手冷,怕是心寒呢!”朱瞻基净完手、喝完茶,坐在一旁歪着头看着若微,眼中含着暖暖的笑打趣道。 “心寒?”几个丫头听了都是莫名其妙,怔怔地望着若微。若微这时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跟过去已大不相同,不管怎么说好赖也算个主子,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身边这几个丫头,这才缓了又缓:“听殿下胡说,没有的事。” 若微站起身走进东里间,歪在卧榻上,头朝里闭着眼睛想着心事,朱瞻基悄悄跟了进来挨着她倚在榻边,一手倚在大红绣金的枕上,一手轻轻搭在若微的腰上。 见她依旧不理,这只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若微心中暗暗难过,头也不回,只低声问着:“是今儿吗?” “什么?”瞻基索性把头靠在她的香肩上:“可是乏了?躺一躺,可别睡实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若微用手轻轻推开他的头:“你和她,是今晚吗?” 瞻基并不回话,他依旧赖赖地把头倚在她的肩上,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唇轻轻地从她的颈部一路吻了下去,突然,在她锁骨之处狠狠一嘬。 “哎!”若微吃痛地哼了一声。 瞻基呵呵地笑了起来,又坐起身把她拽在怀里,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我的若微最最聪慧,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你。今晚我会宿在宜和殿,明晚……” “明晚?”若微几乎哭了出来:“明晚去香远斋,后儿去月华楼,大后儿再去宜和殿,后天之后天,还是香远斋、月华楼……” “胡说!”瞻基一声低吼,用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又是好一番温存,亲呢的如胶似漆不忍罢手。若微动也不动,只是眼中含着泪,眉心微蹙,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瞻基停了手,将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如蚊蚁般的低语道:“这世上的花,何止千百种?世上的女人香,也难止千百种味道!花再美,不过是转瞬即败的静物。香再诱人,一阵风过后,又能留得几许?可是我的若微不同,是长在我心里的,除非拿利刃从我心上剜了去,否则……” 若微忽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这样的话,从这样俊朗的他的口中说出来,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信。 若微没有像大多数女人那样,用自己的手挡住他的嘴,阻止他去讲那些掏肝掏肺、诅咒发誓的话,而是仰起脸,以自己的樱桃小口,吮上他的唇,将他的誓言全部吸纳,不容遗漏半分。
第二十三章 独眠惹幽怨 宜和殿内。 侍女们将灯烛都罩上了大红的灯罩,寝室内层层悬着的红色纱幔,将屋子装饰得旖丽异常。坐在紫檀雕龙戏凤的幛床之中,摘下紫金冠,脱下玉带紫袍,身上只着一袭薄雾轻衫,却更显得仪容俊美、风姿特秀。一件普通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如此卓绝不凡,温润如玉又不失阳刚果敢的轩昂气宇,神色间自有一种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尊贵气度。 胡善祥偷偷看着朱瞻基,身旁这个人不仅仅是尊贵的皇太孙,更是她的夫君。不,也不仅仅是夫君,对于他的崇拜和喜欢,不是因为被选入宫,定为皇太孙妃才开始的。火一般炽热的爱始于那年,在夫子庙旁的晚情楼。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0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