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什么?” “还认识了新朋友啊。”裴致想起他,干净的眸子不自觉带了笑。 “是吗?是郎君还是娘子啊?” “郎君。”裴致回答。 林言同真心拿裴致做亲人,听说是个郎君,起了好奇:“郎君啊?什么样的人?” “嗯,郎君。至于说什么样的人……看着冷肃,但是是个顶好的人。” 她不甚在意愉安是太子,但不代表“太子”这个身份不特别,林言同虽不是外人,但却是朝臣,效忠陛下也效忠殿下的朝臣。 她面前的愉安,是信任她,视她为友,和她玩得来的郎君。相识两月有余,她心里清楚,这时愉安的面貌,并不是随随便便示于人前的。 她尊重愉安,珍视愉安这个朋友,因此不会将这段际遇对任何人宣扬。哪怕是阿翁,裴致能说的也是相识相交,并不会道出同游的细节。 好在林言同照着君子范本长得一样,并不细究多问,许是信任裴致看人的眼光,林言同瞧见裴致提起这人真是开心,以为交到了什么好朋友。 裴致想的却是愉安那张样貌格外俊俏的脸,个子高,仪态好,学问好,真是哪哪都好,又看了林言同一眼,还是愉安生的更合她眼缘。 林言同看裴致看过来,然后又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疑惑着问:“阿致,你忽然看我做什么?” 裴致忙摇头,“没什么。” 她哪有这般躲闪的时候,林言同没对那郎君起兴趣,倒是对裴致的态度好奇起来,“你这个态度,可不对劲。” “那你真想听?” “自然。” 裴致先站远了一步,然后声音随之放轻,刚好林言同听得到:“协之,我新结识的郎君,要比你生的俊俏些。” 林言同:“……” 一贯温润谦虚的林言同难得为自己证明了一下,“阿致,你不能因为看我看的多了就觉得我生的不好,其实你仔细看看,我也不差的。前些日子寒县还有给我送绣帕的小娘子呢。” 裴致无辜,“我没说你生的不好,就是……就是跟我新认识的朋友比差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其实不是一点点,是好几个一点点,但裴致好歹要照顾一下林言同的自尊心,于是自己违心一下也成。 林言同又做戏,“阿致,我心痛,我不想和你这样不懂欣赏我容貌的人并行了。” 裴致看他捂心口自己走开,两手一拍,“走也成,先去我家取礼物!” ---- 论朋友与爱人的区别:
和小林分别两个月——没过多久呀?
和愉安分别半个月——恍如隔世~
and………细心的朋友注意到了,愉安从前觉得阿致哪哪都好,阿致现在也觉得愉安哪哪都好^_^
第33章 孤踪 ===== 回长安时已经入了夏,太子巡察五个月后终于归都,期间肃清吏治,规划铁矿,提议开挖漕渠,桩桩件件利民利国,朱雀大街两旁挤满了行人百姓,无不想见识一番太子殿下的风姿。 长安的天气较南方稍凉些,李知竢让胡柯带着护卫们休整一番,这一趟颇为辛苦,赏银足足发了下去,除此以外休假五日。 胡柯领了旨,李知竢惦记着阿耶,直接回了大明宫。 李彰正在紫宸殿批折子,听外头宫人通传,正批折子的手停了下来,即刻看着门口风尘仆仆的李知竢走了进来。 二十出头的郎君,生的又像自己又像妻子,离开的这些日子身量没什么变化,下巴却有些尖,除此以外稍稍黑了些,本来就是冷白的面皮,如今看着倒是更硬朗些。 “儿臣叩见阿耶。” 李知竢走到殿内便直接跪地行大礼,乍一听儿子清冽的声音,李彰放下朱笔,起身走到李知竢面前,一只手将人扶了起来,“清瘦了些。” 李知竢没注意这个,只是几个月来没少长途跋涉,若说清瘦也说得通。 想到同样长途跋涉的裴致,也不知本就纤细女孩在诏州这些日子过的如何。 他颔首,“阿耶这段时间身子如何?” “你瞧着你阿耶有哪里不好吗?”李彰大笑,“这几个月沿途走下来,你可有不适之处?” “回阿耶,并无,儿臣一切都好。” 宫人很快奉了茶来,时人煎茶爱放些胡椒,果仁等佐料,李知竢口味清淡,偏爱清茶,偶尔疲惫时,放些薄荷叶子提神也是有的。 李彰合上批了一半的折子,看李知竢在下方无声饮茶,没忘记好好夸一夸自己的儿子,“这一趟辛苦了,几件事做的都不错。” 李知竢面容平静,“皆是儿臣分内之事。” “随州新任刺史是个能干的,这几个月灾区重建的事几乎全部完成,百姓春季伊始也正常播种,等收成时节派巡察使前去再看看。” 李知竢自然是同意的,至于在衡州主理的矿山和漕渠两件事,李彰心中有数,不由得老怀安慰。 “不必急着参朝,好好休息几日,晚间召你姑父姑母和阿桓进宫,家里人一起聚聚。” 李知竢应下,父子俩又说了些话,紧接着李知竢回了东宫。 太极宫空旷,李知竢离开时东宫还覆着皑皑白雪,回来时已经百花盛开,芳草萋萋。 李知竢一向不喜人多,东宫内侍奉的宫人人数也就精简些,一路走回丽正殿的路上远远有人跪着行礼,进了殿内后,青柏已经叫人将东西收整好,只余一个锦匣。 青柏没敢动这锦匣,但也确实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毕竟每次那裴小娘子回的信都是殿下命自己放进匣子里头的。 “殿下,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剩下这锦匣,奴才不敢自作主张,依殿下看,这该放在何处?” 李知竢目光凝在青柏双手呈着的匣子上,看了约莫有背完一首律诗的功夫,直到青柏抱着都有些进退两难,李知竢才接过锦匣,放在殿内一处架子上。 看李知竢微抿着唇,神色严肃,青柏行了一礼:“奴才这就去给殿下端一杯安神茶来。”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李知竢慢慢摩挲着锦匣开口,但却迟迟没有打开。 他这些日子倦极了,身体上的疲惫是一方面,对裴致的思念无时不刻不侵袭着他,饶是这样,李知竢却还是放任自流。 见明媚阳光是裴致,见潺潺溪流是裴致,见花草蓁蓁也是裴致,见一切都是她。 百合枣仁的味道浓郁,青柏将榻上的帐放了下来,无声退在殿外。 李知竢做了很长一个梦。 起初是在齐王府,阿耶登基前的家中,阿娘不知又做了什么汤,直说从古书上扒下的制法,一大一小面前各一碗,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有些甜,却格外的奇怪。 阿娘不依不饶,非要让两人喝光了才算,阿耶秉承长痛不如短痛,几口见了底,李知竢喝的却慢些,趁阿娘转过身,阿耶将两人的碗快速换了过来。李知竢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不爱说话,将碗举起给阿娘看的模样格外真诚,阿娘一点没生疑,拧着阿耶耳朵说不给面子。 他笑着跑开,跑着跑着,却忽然跑到了蜀州灾区的一处亭子里。 四周是倒塌的房屋,哀嚎的百姓,那会他刚刚失了娘亲,长安多事,阿耶便时刻将他带在身边。 阿耶牵着他的手,承担着来自暴民流民的指责,却一丝没有恼。 他说,愉安,你听这些人的话,他们说错了吗? 李知竢似懂非懂,心中因为阿娘的离世而悲苦万分,一旁的阿耶还不到而立之年,鬓边已经生了白发,神色是莫大的悲怆。 他被风吹的迷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又变成了京郊别院。李知竢站在别院里,裴公坐在自己面前,还是中年人的样貌,捏了捏自己的脸,指着檐下雕刻的神兽笑着说,老臣给小殿下讲个故事好不好? 李知竢想开口,想问问裴公家中是不是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孩,名为阿致,却发觉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紧接着被阿耶藏在一户农庄里,保护他的护卫日日紧绷,风声鹤唳,李知竢在那间木屋里住了七日,模模糊糊间,自己换上了繁重的礼服,推到典礼上受封为太子。 他又回到了太极宫的丽正殿,面前先是太傅大儒们,后来是强打起精神满面疲惫来看他的阿耶,最后是跟他挥挥手的姑母和沈桓,我们走啦,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他站在空荡荡的大殿内,满目的华丽。殿内的架子上摆了一排接着一排的史书圣人言,李知竢看着,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却也当真无趣极了。 空旷和孤单爬上心头,李知竢木然处之,明明是十几年来再习惯不过的事,他却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 是了,他如今不同了,他遇见了裴致,他的七情六欲,他情绪的开关。低头长命缕还好好地系在腕上,他要去裴府看看,这时还不到六岁的阿致。 可腿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无论李知竢如何挣扎都不得动弹。 挣扎许久,他一个趄趔,撞到了身旁的架子上,手中忽然多出一本书,书页已经有些陈旧了,是经年累月翻阅的痕迹,从一旁的批注来看,正是他十几岁时的字迹。 沈桓此时却又跑了进来,变成成年以后的模样,见他手里拿着书,忙道,走啊,今儿裴公的孙女成亲了。 李知竢一怔,手中的书随即掉在了地上,他沉着声音问,你说……谁? 沈桓笑着说,当然是裴公的孙女啊,还能有谁?你不记得了吗,前些年你去巡察的时候还见过呢? 前些年?李知竢指尖一凉,今年……是什么年份了? 明升十六年,沈桓笑着回答他,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他不是二十一岁吗?李知竢顾不得疑惑,你方才说裴公的孙女要嫁人,要嫁给谁? 他只看得到沈桓张口说了什么,耳边却一阵轰鸣,李知竢来不及耽搁,匆匆出了东宫,见一队迎亲队伍热闹地离开裴府,他拉住一旁的百姓问,那可是接裴公孙女的人? 一旁百姓看着热闹,听见李知竢的话,忙点头,是啊,你看,好大的阵仗。 不行,他说不行,阿致不能嫁于旁人,他看着轿辇渐渐远离,周遭却越来越拥挤,他困在人海里,无论怎么向前奔跑都走不出这囹圄。 直到筋疲力尽,人潮人海里,面目相同,一片晦暗。 面前忽然又出现一双绣鞋,他向上看去,雪色的襦裙,裴致站在他面前,惊讶地问:愉安,你跑什么呀? 李知竢心头一痛,握住她双臂,阿致,他们说你嫁人了,你嫁给谁了? 你不知道吗?阿致疑惑地问,我已经成亲两年了。 提起那人时,阿致笑的明媚极了,你也认识的,是……李知竢耳边又一阵轰鸣,听不见裴致说了谁,只听见她说,我们两情相悦,现在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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