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竟面临着这样的谣言,又背负了凌驾阿耶的名头,她有些气,更有些自责,察觉到这事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愉安,你认真回答我,让我为婆婆抄写经书,是不是存了不愿我听到流言的心思?” 李知竢曲指刮了刮她的脸,“流言而已,没有让你烦心的道理。” “不是这样的。”她抬手握住李知竢的,“愉安,我嫁给了你,是和你一起生活过日子的,不能只享受你带给我的好,对你的一切毫不分担。” 李知竢看着裴致的手,半晌没开口,最后轻轻笑了,“午后的事承恩殿的宫人告诉了青柏,同你听到的差不多,有人拿这块玉璧做文章。太子命格压过皇帝,实乃大忌。” 裴致担忧地看着李知竢,“那父皇可有说些什么?” “并未,只是让人以金修补玉璧,全了个吉祥的意思。” 裴致靠在他肩头,“这事,你觉得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李知竢长眉一挑,勾了一个略微嘲讽的笑,“自然。雕龙玉璧,入宫既碎,太史局占出太子命格逾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推动。” 裴致指尖有些凉。 她知道朝堂与皇室多的是看不出的阴私计谋,也不知李知竢之前面对了多少,如今竟用这般的名头来陷害,裴致不由得为李知竢感到委屈。 “愉安,父皇动了那么多世家与为官的世家子,这事怕是因着税赋而来,许是为了离间父皇与你也不是不可能,你心中可有思量是何人所为?” 李知竢抚着她的肩胛,“此事非一人敢所为,我心中大概有些范围。” 说完,他避开裴致,清了清嗓子。 又逢秋季,李知竢咽喉这几日稍有些不适,只怕过些日子更要加重。裴致低低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轻咳的声音,让文穗上了一早熬好的雪梨乌梅汤。 汤羹温热,清淡而不甜腻,李知竢没什么胃口,为了裴致的心意用了半碗,拿着帕子擦拭过唇角,看到案边的锦盒,便拿出其中的南华经。 阿娘爱读南华经是真,但不拘乱七八糟的规矩,让裴致在殿内抄写经书,李知竢确实是不想让她听见烦心的事。她的字迹随了裴公,隽秀潇洒,但一册书却尽数收敛了意气,字里行间皆是规矩稳重。 他刚想说些什么,外头传来青柏焦急的声音,“殿下,娘娘,陛下晕倒了!” ----
第107章 嫌隙 ====== 两人对视一眼,李知竢牵起裴致,匆匆赶往大明宫紫宸殿。 到时掌事正站在门口,见人忙着对李知竢与裴致行礼,“奴才拜见殿下,娘娘。” 李知竢并不废话,“现下如何了,怎会突然发病?” “回殿下,陛下今日午后批折子的时候起便有些不适的症状,还未等宣过太医,便晕倒在案边,太医令正在里头为陛下诊治,殿下还请稍候。” 李知竢脸色有些沉,望着殿内并不做声,裴致见了,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 过了半刻,太医令才从殿内离开,见到两人又是行礼,“回殿下,陛下近来政事繁冗,劳累过度,午后受了风,一时不察,这才昏迷了过去,如今已经醒来,臣现在就拟方子,等用过药后会好上许多。” “好。”李知竢颔首,随即带着裴致进入殿内。 说来,裴致已经有半月未见李彰,半月前还精神抖擞气色红润的皇帝,今日脸上却是倦极了的模样,眼下有严重的乌青,嘴唇发白,见着李知竢与裴致,勉力笑了下。 “愉安和阿致来了啊,无事,不必担心。” 李知竢便是严肃的多,“阿耶可还有哪里不适?” 李彰摇头。 掌事上了参汤,儿媳终究不便直接喂药,便还由李知竢接过,还没等李知竢拿起汤匙,李彰已经嫌弃地挥挥手,自己喝了起来。 裴致和李知竢同时注意到李彰有些颤抖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裴致即刻看出李知竢的眼神,温声道:“父皇,听掌事说您今日胃口不佳,儿臣恰好知道些开胃的膳食,这就吩咐下去。” “去吧。”李彰带了笑,语气里也甚是慈祥,“好孩子。” 命掌事通传尚食局的宫人,裴致静静候在殿外,等着父子二人议完事。 这一议事便有两刻钟之久,裴致看着日头渐渐西沉,殿宇楼阁渡了一层浅淡的金红色,再低头时,视线之中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歭函看着倒是恭谨些,目光在裴致身上落了下,随即垂了眼睛,“拜见太子妃娘娘。” 裴致看着他,只客气道:“见过郡王。” “听说叔父今日忽发急疾,这会儿可好些了?” 他的模样竟有些纯澈的意思,无辜又关切,让裴致无端想起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 “陛下方才醒过不久,看着精神还不错。” 两人站在殿外,李歭函目光带了笑,“娘娘近日倒是清减了些。” 裴致无心与李歭函热切闲聊,只淡淡道:“许是入了秋胃口不佳的缘故罢。” “原来如此。”李歭函了然点点头,“午后听说娘娘命人杖毙了两个非议皇族的宫人,本王还以为,娘娘受了流言蜚语的影响,这才有些烦恼。” 裴致唇角反倒流露出浅淡的笑意,“郡王这是哪里的话?捕风捉影的事郡王也信吗?” 李歭函眉峰不动,牵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娘娘,太史局总不得只占得太子与娘娘大婚的吉日。” “郡王一贯好口才,占吉日全的是好寓意,但这世间大多事在人为,本宫以为,郡王不是怪力乱神的人。” 两人之间隔着半丈的距离,李歭函目力极佳,看得清她衣领袖口的花纹,也看得清她舒展的面容。 “混账!”里头忽然传出李彰震怒的声音,随即李歭函与裴致听见了茶杯摔在殿面的声音。 裴致不觉得李彰会是个迷信的帝王,但那一声“混账”实在像是用了李彰全部的力气,是裴致从没见过的愤怒。 她一瞬间的讶异疑惑被李歭函尽收眼底,再看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温柔的模样,八风不动一般在原地等待李知竢。 没过不久,李知竢便从殿内走了出来,裴致听见脚步声,便微笑着回头看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如泉水一般清澈干净,轻声细语问:“出来啦。” 李知竢“嗯”了一声,他惯是冷肃的模样,如今面上看不出一丝异常,看见李歭函与裴致站在一起,李知竢目光一缩,走上前站在裴致身边,看李歭函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李知竢轻笑笑,“郡王。” “叔父——”李歭函负着手,“听着倒是中气十足。” “父皇春秋鼎盛,自然身强体健,寻常风寒而已。” 看李知竢的模样,神色与往常无甚差别,仿佛刚刚被叫“混账”的人不是他,只神色淡淡,看他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轻描淡写,熟视无睹。 李歭函想起两人的幼时,一股怒火直上心头。 李知竢是皇长孙,幼时虽然板正寡言,但生的漂亮,人也聪明,自然也就更多得到祖父的注意和疼爱。 李歭函比他小上两岁,因着太子儿子的身份,众星捧月地养起来,最不喜的便是这个堂兄,有时觉得脾气来了,看李知竢安安静静在一旁摆弄手中的机括,跑上前便一个夺过。 那会儿他是怎么做的?便是拿这种眼神看着他,只当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明明他也只比自己大两岁。 李知竢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只静静地看着他,甚至露出一个还算一些和善的微笑。 “郡王可还记得,幼时祖父的六弟觊觎紫宸殿内的一株南海珊瑚,没过五日便无声无息消失了。孤以为郡王早就明白,李氏子孙多,缺了谁倒也算不得缺。” 连暗示都算不得的话,李知竢鲜有这么直白的时候。李歭函好整以暇地看他。 可偏偏那人留下这么两句话,便再没说些什么,只牵起裴致,“天气渐凉,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的不是。” 裴致担忧着刚刚李知竢与李彰的争吵,可见到李知竢这个模样,觉得方才对李歭函的评价又有些不对。 怎么看李知竢都是蔫坏的那个。 “这倒是无事,膳食的事我方才吩咐了下去,我们现在要回承恩殿吗?” “好。” 面前一对恩爱璧人的模样让李歭函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听见自己说,“那便恭送太子与娘娘了。” 李知竢没与他再多说一句,裴致还算顾念着身旁有宫人,说了句客套话,便随着李知竢离开了。 李歭函只看了一眼裴致的背影,便收回了目光。 他想,他是有些喜欢裴致的,明达灵透的绝色美人,谁不喜欢,可头回起了好奇心,还是在假山之后。 她是裴氏的后人,也是他敌人的心爱之人。 打一个女人的主意可不光明,但怎么也让他觉得有趣,他想看到她在他身边是否也能这般温柔明媚,想尝一尝她的味道,也想看到裴绪与裴良靖的咬牙切齿,更想看到李知竢的挫败。 怎么想,都觉得让人期待极了。 他整了整神色,朝着殿内一拜,“侄儿扣见叔父。” ---- 宝宝们,我回来啦,不会太监的,一定要有始有终,如果还能看到的宝宝们,谢谢你们的坚持。抱歉这么久才更新,对不起,也谢谢大家。
第108章 山雨 ====== 走回承恩殿的路从没有这般长过。 她心里想的不少。从最初的最初阿翁教育她时起,裴致便知道李彰是一个清明的好皇帝。若非如此,以阿翁当年无论是何人做皇帝都无法撼动的能力,又怎么会倾尽全力扶持李彰? 后来她回了长安,真的见到了李彰,裴致更觉得那是个倜傥仁善的中年人。 连与李知竢,都是寻常人家难以企及的父子关系。 可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说出“混账”二字? 她一直任李知竢牵着,直到回了承恩殿,与李知竢一起净过手后才斟酌着开口:“愉安,方才和父皇,是闹了些不愉快吗?” 李知竢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听见裴致的话,温笑道:“阿致,阿耶与我,是父子,亦是皇帝与太子。” 听见李知竢的话,裴致不是不怔然的,她有些犹疑,有些不可置信,“因为那些谣言吗,愉安,我总觉得父皇不是会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人。你是太子,也是儿子,有问题我们便解决问题可好?” “好。”李知竢看着也是同意的样子,爱惜地刮了刮裴致的脸颊,“别担心。千秋节前,我会将这些事处理好。” “还有林安郡王……”提起李歭函,裴致皱了皱眉,“他对我或许有些想法罢。愉安,我要承认,这事是我的错,之前感觉出来他的心思后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于你,本想着不让你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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