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我丢下,好不好?”她得寸进尺,改捏住他的手,说的话还是那样娇滴滴的。 他手指一热,凝固的血液渐渐沸腾起来,赵泠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望向她,从她那委屈巴巴的眼眸中,渐渐析别出了暗藏的狡黠,登时心塞,舌尖抵在后槽牙,压下声,恨恨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撒娇。 她却仰着小脸,冲他天真笑,点头道:“知道。”眼眸狡猾地一转,踮起脚尖凑近他,在他耳边幽幽道:“赵知州刚才有没有小鹿乱撞?” “我心间的小鹿不至于这么轻浮。”赵泠静静看她,深深皱眉,问她:“打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官无师自通。”吴之筱歪着脑袋,笑道:“我此前查处杨柳斜街一处伎馆时,不小心看到了一本叫做《教坊司名伎养成》的书,还是盛都书铺印的,前些天我好奇翻了翻,里面就写了这个法子,听说对男子很管用……” 赵泠脸色一凛,道:“然后你用在我身上?” 吴之筱瞪大双眸,道:“你不也是男子吗?” 赵泠气得白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吴之筱走在他身后,一本正经与他解释道:“我近来愈发觉得你对我与对旁人不同,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所企图。” “图你什么?”赵泠问她。 “图我身子啊!图到了再始乱终弃,看我下场狼狈再嘲笑我!”吴之筱歪着脑袋,果真在遥想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并说道:“所以,我细想了想,这种事我得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始乱终弃的那个人就是我,失了身又下场狼狈的就是你了。”说着说着,小手开始不安分的要往他手背摸去。 “吴通判当真是冰雪聪明,出其不意。” 她捏着自己衣袖,摸自己的手,赵泠本是不打算计较的,可一想到她这是有目的的举动,心就堵得慌,想要甩开她的手。他试着轻轻甩了两下,可那小手跟黏上他似的,愣是没甩开,犹豫再三,还是任由她捏着自己袖子。 他警告道:“扯袖子就扯袖子,别碰到我的手。”谁知道她一会儿摸了手背又要摸哪里,要是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和现在一样冷静。 吴之筱知道他这人爱干净,自己现在身上手上都是脏兮兮的,他自然是不待见的。 她见好就收,笑道:“是。” 下山途中,山路崎岖,两人的手离得这样近,难免会相撞,但答应过赵泠之后,吴之筱的手硬是没有碰到他,只紧紧捏着他衣袖,跟在他身后,仍旧踩着他踩过的路,走着他走过的道。 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没触碰到,小心又谨慎。 赵泠的袖口时不时往后扯,每走一步,就往后轻轻扯一下,袖口勒在他的手腕上,压住他的脉搏,脉搏越跳越快,袖口的布料来回摩擦着手腕,渐渐生出热意,直到心肺。 身后的人对此毫不知情。 “赵子寒。”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道。 “嗯?”赵泠应她,语气里藏着无人察觉的汹涌燥热。 “你有没有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觉得王大虎绑架公主这事,很不可思议?” “对。”吴之筱想了想,说道:“他想要救出王娘子,可以绑架你……啊,不,你身手好,可能他们绑架不了你,那也可以绑架我啊,我还是很好绑架的,为什么他要冒着这么大的罪去绑架公主呢?” 她确实很好绑架,若不是赵泠恪守自身,遵纪守法,早就把她给绑了。 “确实很反常。”赵泠道:“从今日他与我们说的那些话来看,他身后可能有别的人,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底气说出待他们安全后,再把公主放回来这样的话,绑架公主许是他背后那些人想要做的事,他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曹家背后有人,王大虎背后也有人,他们背后的人背后,兴许还有人……”吴之筱无限感慨,幽幽叹着,忽的唤他道:“赵知州。” 赵泠应声:“做什么?” 吴之筱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道:“其实我发现,你背后也有人。” “谁?” “那就是……本官呀!” 赵泠刚要回头,身后就突然冒出一张笑得明朗的脸来,果然是背后有人。 吴之筱冲着他笑着道:“身为赵知州背后的人,本官今后一定会罩着你的。” “多谢多谢。” “客气客气。” 此时两人已走到了山下,吴之筱快步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对他的衣服动手动脚。拍拍他肩上落的树叶,再顺顺他衣袍领口的褶皱,眼眸亮亮的,盯着他身上这件衣服看,满眼都是渴望,口中说道:“既这样,赵知州,你该给我一些好处的。” 就像曹珏和王大虎会给他们背后的人好处一样,吴之筱也来问他讨要好处来了。 她的眼眸如清澈的泉水,一眼能望到底,泉低有多少颗小石子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会不知道她的意图呢? 赵泠却还是问她一句道:“吴通判想要什么好处?” “我身上这件衣服又脏又破,眼看着就要入城了,若是被那些人看到本官如此衣衫不洁,会影响本官的声誉……” 吴之筱的话没说完,剩下的话就给他的外袍给盖住了,深青色圆领锦绣袍服上,自然都是他的味道,淡淡的,或是雪松,或是薄荷,或是檀木,其实都不是,是独属于他的,能令她安心的气息。 这气息若一个温柔熨帖怀抱,轻轻包裹住她。 吴之筱很喜欢,非常喜欢。 生怕他会要回去似的,吴之筱迫不及待地伸手入衣袖里,抖抖袖子露出比袖子短的小手来,还系好了颈下的衣扣,对赵泠说道:“赵知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外袍弄脏的,明日洗干净了我就还给你。” 赵泠道:“你亲自洗。” “这……”吴之筱也是没想到他的要求会这么刁钻,可衣服都已经穿在身上了,再脱下来显得不大成个体统,于是她点头道:“好,我亲自吩咐他们去洗,一定会让他们好好洗的。” 赵泠没给她任何含混的机会,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你亲自动手洗。” “可我不会啊!”吴之筱万般为难道:“万一把赵知州你的衣服洗坏了,那可怎么办?”这外袍料子看着挺贵的,赵泠又是个讲究人,她平日不做家事,哪里知道这外袍该怎么洗? 赵泠悠悠道:“那就只能劳烦吴通判亲手给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借他一件衣服穿,如上了一条贼船,坑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跳。 “那我会好好洗的。”吴之筱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辛苦吴通判了。” 脱了外袍,赵泠身上便是一件浅色的窄袖长衣,袖口几瓣梨花看着很是雅致,绦带束腰,带间玉勾也很简约,简简单单的衣服,将他勾勒得宛若不可染指,只可远观的神祗一般。 看得吴之筱忍不住心生玷污亵渎之情,想要伸手去碰一碰。 赵泠没给她机会,牵着毛驴转身就往别的方向走了。 “你自己回城,我去临江边上走走。”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干嘛去?” “找钓鱼的位置。” “帮我也找一个,找一个大一点儿的,离你远一点儿的。” 赵泠钓鱼手法极佳,每次都能钓到好多罕见稀有又肥美的鱼,在他周围钓鱼那就只有吃亏的份儿,一条鱼钓不上不说,还有可能会被他活生生气死。 吴之筱才不想被他气死。
第36章 36 .后宫娘子多貌美 吴之筱回家的路上撞见了凝露娘子,顺道把她也给带回来了,真的只是顺道,她没故意往浮花伎馆所在的杨柳斜街那边走。 她这么与阿姊解释的时候,阿姊是不信的,只觉得她是玩心大起,又去杨柳斜街胡闹了,还把女伎往家里带,简直不成体统,有失家风。 这一般读书人家的孩子都不会将女伎往家里带,更何况是吴府这样的世代簪缨的。且这凝露娘子还不是一般的女伎,而是与赵泠颇有牵扯的女伎,这就更让阿姊心生不满了。 阿姊是一位十分标准的大家闺秀,除了逃婚这件事以外,就没做过什么违逆父母,行为出格的事情来,她对伎馆女伎心生偏见也是正常的。 但吴之筱知道,自家阿姊是个体面人,她即使心里对人有不满,面上是不会表现得很明显的,该尽到的礼数还是会尽到的。就像新岁时那个赵潜赵侍郎来家里做客,她也不是很高兴,但客来主顾,该有的主人之仪一点都不会少。 故此,吴之筱命人将凝露娘子搀扶进来后,便很放心的将凝露娘子交给坠珠,自己到里屋去更衣。 她进里屋的时候,阿姊正坐在廊下,用青青柳条串起子推燕团。 凝露被下人扶着进来时,阿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见凝露娘子身上受了伤,衣衫也被扯破了,不禁了一句道:“凝露娘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凝露娘子扶着下人的手,一瘸一拐地上前去给阿姊福了福身子,阿姊忙命人扶着她坐下,道:“你有伤在身,不需这么多礼的。” 凝露娘子坐在阿姊对面的无脚半圈楠木椅上,与阿姊解释道:“吴通判今日从南城城郊办公事回来,正好在南街上遇着奴家被别人欺负,她出声喝止了那些人,还替我教训了那些人一顿,吴通判见奴家身上有伤,便把奴家带了回来。”说着望向屋内,说道:“幸得有吴通判出手相助,要不然奴家现在都不知怎样了。” 阿姊说道:“她是一州通判,掌交易,禁奸非,通判市事,你也是临州的人,她若没见着那还好,既见着了,她定然是要管的,分内之事罢了。”话毕,仍低下头串着手中的子推燕,口中随意问道:“凝露娘子可是城中花魁,多少郎君慕你,多少娘子羡你,你如何就被人欺负了呢?” 凝露苦笑道:“这花魁也是曹家捧起来的,如今那曹家没了,奴家这朵花魁也就落了,只剩下一个虚名罢了,风光无两时遭的那些嫉妒和白眼,在落入浅滩时就如潮浪般涌来,想要将我拍死在岸上再也回不到过去。”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阿姊看向凝露的脸,笑道:“不过凝露娘子无需担心,你如此貌美,定然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的。” 凝露笑得无奈又苦涩,低声道:“谁知道呢?” 此时,坠珠抱着一藤编的药箱走出来,至凝露娘子跟前,说道:“凝露娘子,让奴婢来给你上药吧。” “多谢坠珠娘子。” 坠珠坐在矮凳上,打开藤编药箱,掌一盏油灯,从药箱里取出专治跌打肿伤的药,用绵团蘸了蘸药膏,往凝露娘子被掐得紫青的手臂上涂抹去,口中说道:“幸好凝露娘子的脸没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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