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了,快点来人啊,打人了。”丫鬟不怕事儿般大喊大叫,那婆子赶忙低喝:“住嘴,你还想闹大事情不成。” 刚开始允欢还占了上风,骑在隋珞身上锤,到底隋珞身子比她高也比她壮,很快便把人翻身摁在地上,摘下头上的发簪便要冲她的脸划来。 却猝然被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她手骨一般,遂把她甩了出去,旁边的丫鬟赶忙把人给扶住。 隋衡面色冷硬,眉眼间怒气翻滚,素来高山仰止般清淡的模样此时更赛寒霜,气势极胜,眼神颇为压迫感十足的阻拦了隋珞还想冲上来的举止,婆子瞧见做主的人来了,便松了口气。 隋珞脚一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含着哭腔大喊:“二哥哥,她打我。” 她鬓发散乱,口脂也抹在了脸颊上。 旁边的婆子把允欢扶了起来,允欢一声不吭的整理自己被扯烂的衣襟,从隋衡的角度来看圆润的下颌绷紧,浓睫低垂,瞧不出神色。 隋珞还想继续控诉叫骂,隋衡蹙眉低喝:“够了,还嫌闹得不够难看?” 隋珞被吓得打哆嗦,咬着下唇对着允欢怒目而视。 允欢也被这一声吓得打了个哆嗦,隋衡似是注意到了,敛了声色:“你方才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隋珞有些心虚,却也没想到她的胡言乱语这么快便传到了二哥哥耳朵里,便只是在原地嘤嘤的哭。 允欢始终垂着脑袋,她硬生生的把哭腔憋在喉咙里,一丝一毫也不肯泄露,直到不小心打了个哭嗝才被发觉。 “隋珞,去祠堂给我对着牌位跪三日,然后回你的院子禁足一个月,把礼记给我抄十遍,一个月后我去检查,先生教给你的规矩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让你对亡者这般大不敬。”隋衡蹙着眉头呵斥她。 隋珞却大气不敢出,脸白了几分,这府上她谁也不怕就怕隋衡,这是她头一次见隋衡发这么大的火。 赶来的嬷嬷赶紧把隋珞扯走了,生怕触了隋衡的眉头,导致责罚加重。 周荣安也很快得知了此事,急吼吼的赶来连连致歉:“小女实在不懂规矩,家中也只有我这老父亲,难免对姑娘家的礼仪疏于管教,隋兄放心,若是四姑娘有任何闪失,某定会赔罪的。”周荣安面色不佳道,生怕这门亲事被退回。 定远侯如何不知对错,那珞丫头口无遮拦,辱骂先世子夫人在先,于情于理都是珞丫头不对。 “周兄话说重了,都是姑娘家的打闹,什么错不错的,小孩子罢了,没事没事昂,欢丫头也被吓坏了,赶紧回去早些休息罢。”定远侯也安抚道,眼下还是先把姑娘带回去安抚一番,解决之事过些日子再说。 隋衡跟在他们身后,侧目瞧了允欢一眼。 允欢还在憋着抽噎,却忽得觉得头顶落下一双温暖的大掌,不自觉抬头,手掌却已然收了回去。 周荣安带着允欢回了府。 刚进门就怒气冲冲道:“跪下。” 允欢淌着泪乖乖跪下,周荣安瞧她这般乖觉,怒气却似是偃息旗鼓,最后只得:“我是把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成?让你跑到人家家中与姑娘斗殴打架。” 允欢委屈的抽噎,泪水泄洪一般:“她骂我大姐姐,我忍不了,便揍了她,允欢无错,爹爹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说: 隋衡:我们允欢竟还会打架。 允欢以前也是个小活宝捏。
第4章 独守空房 ◎在大床铺滚来滚去◎ 堂下,身形纤弱的小姑娘跪在地上,背却挺得很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袖口的衣裳被扯坏,鬓发凌乱,哭的跟小花猫一样。 时不时发出抽噎的声音。 周荣安心软了,挥挥手:“罢了罢了,起来罢。”,他如何不心痛,听到已故的大女儿被人那般羞辱,恨不得举剑杀过去,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允欢被冲进来的春言和奶娘扶了起来。 “定远侯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此时虽然你动手在先,但那丫头也犯了大错,婚事不光不会算,他们还会加倍补偿你。”周荣安与她说,允欢双眼肿得跟核桃仁似的,恹恹的点了点头。 夜晚,允欢睡前从垫子下面掏出了自己的记事本,趴在床上翘着脚,咬着笔头奋笔疾书。 【甲寅月月,辛丑日,亥时,阴。】 【今日去了侯府,还吃了好吃的点心,见了小外甥和隋衡哥哥,就是与讨厌的人打了一架,但是把她锤了一顿。】 写完后允欢累极了,合上了自己的小本本睡了过去。 巳时正,春言进了屋掀开了纱帐,自家姑娘缩在被子中央,蒙上了脑袋,睡得正香。 “姑娘,姑娘别睡了,快快起床,府上来客人了。”春言推了推允欢,强制掀开了被子,被子蒙着的脸颊红彤彤的,被干扰了清梦,不悦的砸吧砸吧嘴巴。 “干嘛呀,我还没睡醒呢。”允欢闹了些小脾气。 “姑爷上门来了。”春言道。 姑爷?哪儿来的姑爷,蓦然间允欢眼睛一睁,坐了起来,隋衡来了? 允欢迷迷糊糊的就被春言拉着洗漱打扮,最后推着出了屋,一路上允欢心有忐忑,自己昨日闹出那般事,隋家哥哥怕是上门来讨要说法来了。 允欢有些垂头丧气,临到门前也不敢进屋,扒着门框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的往里瞅。 隋衡正与周荣安闲聊,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袍,上面绣着大片的松柏,袖口滚着金边儿,头上插着一只白玉簪束发。 允欢只能瞧见他清俊的侧颜,与爹爹谈话时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一丝温润,她正出神瞧着,隋衡倏的回过了头,视线精准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允欢吓了一跳,周荣安也发现了她,咳了咳瞪着她说:“赶紧过来见礼,不成体统。” 隋衡淡笑,旁边的食几上放着一个食盒。 允欢乖乖的出来行礼:“隋家哥哥安好。” “允欢。”隋衡认真的叫道,那般模样无端叫允欢有些紧张。 “别怕,昨日之事,我已经告知了二叔他们,此事是珞儿不对在先,现在她还在祠堂跪着,但是打架不可取,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知道了吗?”隋衡言辞缓慢,带有谆谆教导之意。 在隋衡看来,允欢同他的这些他的这些堂妹无异,天真懵懂,还未长成的幼崽。 他娶她,也是为了解周家的困境,毕竟他答应了允卿要好生照看她的家人。 允欢自然是点头如捣蒜:“我、我晓得了,下次不打架了,那、那若是再有这种事该如何?”她眼巴巴的望着隋衡。 “若她欺负你,你便来告诉我,我自会给你做主。”隋衡认真承诺她。 允欢有了大靠山,开心极了,对未来的害怕与怯意也冲淡了不少,原以为会受到苛责,没想到是鼓励和安慰,允欢的神情也显而易见的雀跃起来。 隋衡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却没了头一次见的漠然和疏离。 周荣安也暗暗松了口气,人果然是没找错的。 隋衡离开时周荣安推了她一把低声:“去,送送。” 允欢哦哦的应下,呆呆的跟在隋衡身后,像只小雀儿一般,隋衡实在太高了,允欢也就将将到他肩膀处,待到了门前,隋衡停住了脚步,把身边小厮提着的食盒递给了允欢。 允欢接过来后掀开盖子瞧了一眼,竟是昨日的点心,瞧着是新做的,还冒着热气。 “趁热吃,我先走了。”隋衡不多言,撂下一句便上了马车,他公务繁忙,抽出时间来一趟已然是时辰紧张。 允欢微微提了声音:“好、好的。” 待马车离开后,她提着食盒蹦蹦跳跳的回了院子,像只蝴蝶般扑腾着翅膀,春言坐在门槛上嗑栗子,奶娘来回踱步,张头探望。 “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春言含糊道。 允欢喜上眉梢,重重点头:“嗯。” 奶娘絮絮叨叨的同她说:“姑娘日后进了府,切记要谨言慎行,不可出头冒进,像昨日那般事还是莫要发生了,否则旁人定会说姑娘处处不如大姑娘。” 允欢慢吞吞道:“我本来就不如大姐姐啊。” “真的假的哪能说出来呢?”奶娘是幼时照顾老二周允申的嬷嬷,也就是允欢的二哥哥,府上的小将军,周允申离开前托她来照顾允欢。 这些年也是真心疼允欢的。 允欢乖乖答应:“我知道了。” 过了几日,媒婆上门,侯府的聘礼也送来了,说了些吉祥话,带着允欢的生辰八字和户籍文书回去了,户籍婚前便要移到夫家去。 由男方去衙署办妥此事。 隋衡正在书房的条案上写字,春意浮动,窗外的紫玉兰探出了枝丫,窗棂屋门大开,廊庑下小厮均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贵人的清净,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莲叶陶熏炉,二苏旧居的味道清幽不绝。 财岳轻手轻脚的进来:“二爷,周家送来了户籍文书,您看您何时去衙署?” 隋衡笔尖一顿:“把文书给我便好。” 财岳欠身:“是。”,遂双手把盒子放在了条案上退了出去。 隋衡放下笔,拿起了盒子,打开了身旁带锁的柜子,把文书妥帖的放在了里面,随后又锁上了柜子,不再关心。 允欢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晃着脚举着信纸读书信,信是二哥哥从边疆传来的,洋洋洒洒许多页,二哥哥从小便喜欢欺负她,但是会怕大姐姐,每每允欢便喜去大姐姐那儿告状,周允申便叫她小告状精。 周荣安还未告知她要成婚的事,也不知前未婚夫婿要尚主的消息,还在嘲笑她去了夫家被人嫌弃。 欢崽,见字如见面,不要太想我哈。 周允欢妥帖的把书信放在了盒子里,赛入了奶娘给她备好的嫁妆箱里,扑进了被窝里,一瞬入睡。 两月后,允欢出嫁了,来接亲的只有一辆马车,低调至极,甚至连红绸灯笼都没挂,允欢穿着嫁衣,手持团扇,上了车,周荣安抹着泪把人送走后,便利索的拿着垂钓的工具与老友相约去了城外钓鱼。 允欢手持团扇逐渐感到手臂酸涩,便摸鱼放了下来,她百无聊赖,马车后面跟着流水一般的嫁妆,这些日子周家幺女与淮阴侯府世子做续弦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众人无不酸一句幺女命好,退了忠宁伯府的婚事,还有淮阴侯府的婚事,虽是给人做续弦,但也是正头夫人,却实比驸马爷的贵妾强许多。 只是不举办婚宴的事却叫不少人嬉笑,这不举办婚宴与妾又有何区别。 周荣安的老友纳罕:“你怎会同意如此要求?” 周荣安叹气:“这婚事本就是强买强卖,我找隋衡,也是看中了他品性高洁,再者他的意思我如何不知,欢儿嫁给他还有多的选择,就冲这一点老夫也得道一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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