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有什么好不舍的,我们还要你担心不成,别太小看我们了,我这把老骨头好着呢,婆婆可要活的久一点,这样就能看到你们这几个孩子成家立业了。” “婆婆,我都这么大了,别叫我孩子了。”黄寄北被叫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同时也感觉心里暖暖的。 “好,好,是大人了。”谢玉笑呵呵的应和道。 窗外静悄悄的,静谧的月光如水般散在庭院里。 几天后,在拒绝人其他人的陪同后,黄寄北独自驾着驴车上路了。 半个月后,他终于来到了青麓山境内。 可奇怪的事,这一路过来,他多番打听,却没有人听说过春红山庄,这晚,他投宿于一家客栈,才在老板娘口中得知了一些门道。 原来这春红山庄竟是一座女子庄园,除了年迈的老管家,庄子里的都是庄主收留的无家可归的女子。 再多的老板娘也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春红山庄的主要产业是养蚕织布,老管家每个月都会载着成匹的丝绸出来交易。 在休息了一晚后,黄寄北顺着老板娘指路的方向,驾着驴车出发了。 一路沿途打听,黄寄北每次询问春红山庄都会引来奇怪的打量,半个多时辰后,黄寄北终于看到了春红山庄的大门。
第41章 染布 黄寄北轻叩门扉, 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阵狗叫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出来应门。 开门的是位老者, 应该就是老板娘口中的老管家了,谢玉口中的忠叔了。 当黄寄北说明来意并拿出谢玉给的玉佩后,老者老泪纵横。 “黄公子,快别折煞老奴了, 老奴怎么担得起老友这个名号,尚宫大人还记得老奴, 已已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原来忠叔原是宫中的小太监,宫里人都喊他小忠子,小忠子出身穷苦,身子又弱,在宫里经常被人欺负,这种情况在遇到谢玉后才好了起来, 得到了谢玉庇护后他在宫中终于有了容身之处。 按道理说太监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宫的, 结局只能是老死宫中, 即使侥幸出宫也是无处容身的。谢玉用自己的一次大功换得了小忠子出宫的机会, 还把自己的庄子交给他打理,是以在忠叔眼里,谢玉无异于再生父母。 “忠叔,婆婆她一直很挂念你,若不是路途遥远, 她就随我一道过来了。”黄寄北扶着摇摇欲坠的老管家说道。 “该是我亲自登门拜见尚宫大人才是, 黄公子, 快随我进来,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快随我进屋休息。”说着,忠叔引着黄寄北进了庄园。 庄园很大,看上去最起码有八十多亩,其间桑田遍布,四周是围墙,沿着石子路走到尽头是数排房屋,黄寄北被忠叔带到了主屋,屋内宽敞明亮,各种摆设齐全,打扫的很是干净,但不难发现已经好久没住过人了,应该是忠叔一直为谢婆婆留着的。 “黄公子,你先放心的在这住下,上青麓山的事情我这就找庄里人打听去,晚些时候再给你答复。”忠叔恭敬地说道。 “忠叔,你先去忙吧,我这边自己收拾就行。”黄寄北放下行李说道。 这边黄寄北刚整理完毕,那头忠叔已经帮他打点好了上山的事情,这办事能力,快的让人吃惊。 只见忠叔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进来,向黄寄北介绍道: “黄公子,这是花十一娘,庄子里的老人了,农闲的时候经常上山采药补贴庄里,整个庄子里没有比十一娘更熟悉青麓山地形的了。” 花十一娘随即向弯腰黄寄北行礼问好。 黄寄北赶忙阻止道: “花姑姑,这可折煞我了,此次前来叨扰,该是我行礼才是。” 花十一娘坚持行完了礼,这才起身道: “黄公子,谢庄主是我们大伙的恩人,这回她有吩咐,我们庄上的姐妹是万死不辞的。” 寒暄过后,黄寄北直奔主题,问道: “花姑姑,不知冬日可有方法上山。” “黄公子,冬日山路凶险,但也不是没有法子,这些年我也摸索出了一条路线,趁着这天还没大冷,由我先带着你走上几遍吧。”花十一娘回道。 听到花十一娘说有法子,黄寄北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办法就好,不然他就空跑一趟了。 傍晚时分,忠叔给黄寄北端来了丰富的晚食,让他很是过意不去。 晚食过后,忠叔带着黄寄北出去散步消食,散步在田间小路上,四周都是桑田,现已深秋,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了。 庄里养蚕分春秋两季,十月初秋蚕已经吐丝结茧了,选茧、煮茧、晾晒等一系列步骤后,如今大家伙都忙着抽丝,之后就是织布了。 听着忠叔介绍着庄里的活计,黄寄北并不觉得乏味,反而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庄户们的居所前,等走进了黄寄北才发现,这里比起他所居住的主屋要破败的多,看起来已是多年没有修缮了。庄户们行走其间,穿着打扮也很朴素,甚至身上还有补丁。 忠叔像是读懂了黄寄北的眼神,叹了口气,解释道: “都怪我没本事,大家伙辛辛苦苦织出来的布我却卖不到一个好价钱,如今大家伙的日子虽是还过得去,却还是清苦了些,但我们都很满足,有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黄寄北不解,按道理说这桑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应该不便宜呀,为何会卖不上价呢。 忠叔继续说道: “我们的丝绸质量是没得说的,姑娘们平时干活那是丝毫不懈怠的,只是我们只卖素布,这么些年也没其他花样,只能被一再压价。”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夜晚,黄寄北辗转反侧,他这时才对这句诗句有了深刻的理解,他是见识过养蚕有多辛苦的,尤其是到蚕的中后期,大量吃食桑叶的时候,一户养蚕人每天需要采摘新鲜桑叶三四百斤,若遇上雨天,所有的带水桑叶都要给它风干,才能喂食。每天夜晚爷爷奶奶俩人轮流值班喂蚕,每天要定时消毒灭菌,还要定期给蚕提沙清除垃圾。 所以说,养蚕必须要有吃苦耐劳的毅力和韧劲,还要有熬夜的耐力。 幼时他不理解,为什么爷爷奶奶种水稻种麦子已经这么辛苦了,还要见缝插针的养蚕、种百合和生姜,但饶是如此,村里人的日子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的他才更深刻的理解到农家人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们又是多么的勤劳,若不是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 黄寄北想要为庄里人做些什么,她们的勤劳值得更多的收获。 次日,花十一娘驾车带着黄寄北来到了青麓山下。春红庄园离青麓山真的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这么点路,他们甚至可以徒步走过来,难怪花姑姑会经常上山采药。 黄寄北下车,跟在花十一娘后面,两人徒步上山。行至半山,举目遥望,他终于看到了青麓书院的轮廓。 古木参天、浓荫蔽日,一片典雅、庄重的房屋依山而建,这就是位列大渊 “四大书院”之首的青麓书院。 青麓书院历经三朝而弦歌不绝,学脉延绵。 现任山长周坚白以德行著称,曾被圣上召见,拜为国子监主簿,请他留在京城讲学做官,但周山长心系青麓书院,仍请归院,圣上就亲赐“青麓书院”牌匾,并赐经书等物,成全了他一片赤诚之心。现如今御匾就悬挂于书院大门正上方。 青麓书院从此名声更盛,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书院的大门前。花十一娘摇手表示她不方便再向前了,黄寄北便独自前往。 只见那书院大门建于十二级台阶之上,正上方悬挂着的正是传说中的御赐牌匾。五间硬山,出三山屏墙,门前立方形柱一对,白墙青瓦,整体风格威仪大方。 黄寄北递上拜帖,向门房说明了来意,那人也并没有太大反应,想来是见多了,只领着黄寄北往里走去。 进了大门之后是就是二门。整个二门开三扇门,花岗石门框,左右各辟过道通南北二斋。 进了二门就是讲堂,讲堂位于书院的中心位置,是书院的教学重地和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也是书院的核心部分。 讲堂两旁有南北二斋,分别为师者斋和学子斋,分别为老师和学生的居舍,可在此自修、生活。 讲堂后方建有藏书楼,三层的书楼非常壮观,藏书极为丰富。 再后方建有泠泉轩,此轩地处青麓山清风峡谷口,溪泉荟萃,乃青麓书院风景绝佳之地。历代山长爱溪泉之妙,筑轩而居,享尽自然的天籁之音。 当然,南北二斋、藏书楼和泠泉轩黄寄北是进不去的,门房只是将他带到了讲堂,说明了听学的相关纪律,再给了他一本听学证就将他请了出来。 听学十一月起对外开放,一直到来年十二月底结束,历时两个月。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了。 趁着还有时间,黄寄北找到了忠叔和花十一娘,说出了自己昨晚想到的办法。 “黄公子,你是说你可以教我们染色吗?”花十一娘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年头染色的技艺被几家世家大族垄断,是不外传之秘,靠着这门技艺,他们低价收购蚕户的丝线和素丝绸,染色后高价卖出,蚕户们皆是敢怒不敢言,说让他们没本事呢。 “花姑姑,我也好多年没动过手了,还需要你们配合才是,能否给我一些熟丝和板蓝根,我们一起试一试可好。”黄寄北说的是实话,上辈子他在大学的实践课上学习过丝线染色的方法,但这毕竟是古代,行不行得通得试了才知道。 “好好,我这就去拿,板蓝根我那有的是。”花十一娘连忙答应道。 古代染色后的布匹价贵,一方面也是因为染料贵,为了降低成本,黄寄北打算使用天然植物染料,像是板蓝根、栀子、桑葚等,如今这个季节,板蓝根是最合适的。 材料准备齐全后,三人开始试验,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 先是制作染料。 板蓝根放入盆中,用鹅卵石压实,倒入山泉水浸泡发酵。几天后,等水的颜色变深后,黄寄北捞出了沤烂的板蓝根,过滤出了黄绿色的水。接着,倒入调配好的石灰乳,搅拌,这一环节三人都紧张了起来,直到看到汁水变成蓝色的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静置沉淀,把上层的水小心舀出,剩下的就是可以用来染色的蓝靛泥了。黄寄北小心翼翼地挖出蓝靛泥,装入瓷瓶中密封保存,这样以后就能随时取用了。 接下来就是染色环节了。 打两盆温水,一盆用于浸泡丝线,一盆用于调配染料。 拿出瓷瓶,逐步添加蓝靛泥到温水中,用筷子搅拌均匀,接着放入少量的盐和白酒,混合在一起。把一旁已经浸泡好的丝线一点点放入染料盆中,搅拌浸泡,使得丝线充分着色,肉眼观察染色到位后,黄寄北取出了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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