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姑将门只打开半扇,半垂眼眸,双手合十,念着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词,对来人道:“阿弥陀佛,今日本庵闭关,恕不……”她话刚说到一半,眼神不经意地向面前一瞟,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姿英伟、面容俊朗的青年公子。他金冠束发,玉面剑眉,星眸鼻挺,姿容气度不似凡人。尤其是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松香,就像刚雨后的山谷一般清新。 小尼姑觉得此人好生眼熟,“是你!”她突然脱口而出,话音中带着几分惊喜。她记得,前几年,就是这位公子带着他的护卫来过庵里,拜访浸惠住持。因他生得实在英俊,令她过目不忘。只是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缘再见到他。 慕容琅也认出了这位小尼姑,向她拱手行了一礼,面上露出一抹浅笑:“小师父好记性!在下曾经来过此地,当时也是你应的门。” 美男子的笑是有杀伤力的,何况还是慕容琅的,那已经不是杀伤力,而是能杀人。一个小尼姑如何招架得住?她面上已然红透,一颗心“砰砰砰”地乱跳个没完。因着担心丢了出家人的脸面,她只好低下头,尽量让自己不看青年的脸。 慕容琅身后的御风见此情状,不屑地望了望天。上一次来,他们二人就是靠主子的这张脸进的门,这次看来又会是如此了。 “施主今次前来,也是要见住持么?”小尼姑羞怯地问道。 “并不!”慕容琅立刻否认。随后他说出口的一句话,差点让小尼姑和御风原地石化。“我是来寻我家娘子的!” 小尼姑在半刻之后才缓过神。她强烈怀疑自己听错了。庵里的姑子有老有少,但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可眼前这位公子,单看他身上穿的衣袍就知非富即贵,与庵中的师尼根本不是一类人。她抬起头,一脸疑惑地向慕容琅再次问道:“恕贫尼耳钝,施主刚才说什么?” “我来寻我家娘子,她就住在你们庵里。”慕容琅耐心地回道,“还请小师父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 御风这会儿刚将张了半天的嘴合上,他揉了揉差点脱臼的下巴,心道:“主子连陈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呢,怎地就敢把人家说成自己娘子?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吗?” “那个……”小尼姑还从来没应付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郎君寻娘子寻到了姑子庵,这门她是该开还是不开?她想了想,才道:“敢问施主娘子的俗家姓名是什么?我先要去回禀住持,由她来定夺。” “我娘子姓陈,名墨语。她还有一位乳母,如今也住在你们庵中。”这次慕容琅故意放慢语速,让小尼姑听清楚。 “陈师姐!”小尼姑心里一震,再次打量面前的青年,“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男主角?”她心中暗道。 御风已经有些不耐烦,这个小尼姑实在墨迹,主子纡尊降贵地跟她好言好语半天,她却一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若是主子亮出身份,只怕这小小的叠翠庵从住持到姑子,大大小小都要跪地迎接,还容她在此盘问! 他正要提剑上前呵斥,慕容琅却伸手一挡,眸光瞟了他一眼,让他稍安勿躁。 “好!那就劳烦小师父进去通禀一声,我们在此等候。”慕容琅礼貌地道,面上毫无焦急之色。是啊,急个什么呢?反正那人又跑不了,无非就是耗费些功夫而已。反正现下他有的是时间,他倒要看看陈墨语究竟能和他耗到几时! 陈墨语正在殿内擦拭佛像,也不知怎地,她今日总觉得魂不守舍。早起时,她本要伺候乳母洗漱,谁知拿着木盆出去打水,却一路走到了灶房。刚刚她擦着擦着佛像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小心踢翻了整桶水,弄得她跪在地上擦了半天才擦干净。 她以为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正打算干完手上的活,就回去补补眠,谁知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陈师妹,住持说找你有事商量,让你过去见她。” 陈墨语回头,见是常跟在住持身边一位有些年纪的女尼。她放下手里的抹布,向她行了一礼,道:“有劳师姐,我等下就去。” “不不不,事出紧急,住持说让你现在就去。”女尼边说边上前拽她的衣袖,跟着就拉着她向殿外走。 “师姐慢些!住持可有说是因为何事?”陈墨语疑惑地问。 “这……”女尼张了几次嘴,但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总不能说:“你夫君过来向住持要人吧?”其实,应门的小尼姑来向浸惠住持禀告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将小尼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联想起前些日子的传言,她当时心里就起了含糊:“原以为陈师妹是个姑娘家,难不成她真的已经和男子那个啥了?” 陈墨语跟着师姐来到住持房中。浸惠住持屏退旁人,告诉她,有位青年公子自称是她夫君,带着护卫要进庵寻她。陈墨语顿时大惊,随即又气又羞!但待平静下来,她瞬间便想通庵中近日的纷乱出自谁手,而京城中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是谁的手笔。“可他不是都快要和程小姐成亲了么?为何……”她搞不懂。 陈墨语有心想找个理由推说不见,她知道以慕容琅的狐狸心机,若是见他,还不知后面会有什么圈套等着自己。但,慕容琅费了这么大周章,一定是有所图。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是让慕容琅恼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离格之事。到时,她受些影响倒也罢了,就怕又给庵里惹出祸事,那她可就真是罪孽深重了! “他……人在哪里?”陈墨语咬了咬唇,向住持问道。 “现下就在庵门外。你可要见他?”浸惠住持看着她,神色有些担忧。 “嗯!”陈墨语点点头,道:“我去同他问清楚究竟所为何来?若是有什么误会,就把话说开。总归要还咱们庵里一个清净。” “也好!阿弥陀佛,那你且同他好好叙话,莫要起了龃龉。” 浸惠住持叮嘱道。 “住持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陈墨语向住持行了一礼,转身便出了房门。 浸惠住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念道:“只怕此去之后,这孩子在这庵里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第196章 有伤风化 御风在庵门外站得腿都酸了,但却有那么些幸灾乐祸。他心道:“看来主子这张脸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慕容琅则气定神闲,今日这叠翠庵的门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只不过他不想吓坏庵里的一众女尼,所以行的是先礼后兵。若是再等上一时半刻还没动静,那这小小的两扇木门能拦得住别人,可拦不住他! 两人正各自想着,只听“吱呀”一声,庵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位头戴僧帽、身穿淡青色僧袍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陈墨语! 见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就在眼前,慕容琅喜色难掩,正要上前问候,谁知,却见陈墨语在距他三尺之外站定,随即双手合十,向他深行一礼,道:“贫尼陈墨语,不知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如此冰冰冷冷的一句话,登时把慕容琅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这话说得没有半点错处,但在他听起来却格外刺耳。什么“贫尼”?什么“施主”?这是硬要将他们二人的距离扯远,好像生怕和他沾染一点关系!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起来,御风见主子面色铁青,像极了山雨欲来时的天气,他忽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不等主子吩咐,他就自觉走出去二十丈开外,心里盘算着,谁知道主子接下来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万一自己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那主子还不得将他的眼睛挖出来?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怎么?陈大小姐刚离开玉京不久,就不认识我了?竟要以‘施主’称呼在下了?”慕容琅压着心头的火气,没好气地问道。 陈墨语听出了慕容琅话里的不悦,但她不想与他争辩,淡然地答道:“佛门中人多以‘施主’称呼在家人,贫尼并非故意。若施主不喜,我便仍旧称呼你‘慕容公子’便是。慕容公子若有事说与贫尼,还请言明。如若无事,就请早早下山,以免夜黑路难行。” 慕容琅见陈墨语一副明显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恨不能不由分说就掳她上马,带回府里扔到床上,再与她 “施主”、“贫尼”的好好对话一番。但他又怕弄巧成拙,担心陈墨语因此而恨上自己,那可就不是能轻易转圜的了。 “呦!话还没说上几句,陈小姐就打算送客了?我竟不知这叠翠庵不大,架子倒是不小!”慕容琅阴阳怪气。 这话,陈墨语没法接。她微微侧了侧脸。 “陈小姐莫不是想装聋作哑?始乱终弃完了人家,拍拍屁股就不认账了?”慕容琅转而质问道。 陈墨语一愣。“始乱终弃?”她什么时候始乱终弃了?又拍什么屁股?她见慕容琅说得不像话,只当他是来混闹的,转身便要走。 慕容琅岂肯就这么放过她?他一边向陈墨语走近,一边接着道:“明明占了人家身子,将人家一整颗心都骗了去,现在却把人家抛在脑后,自己跑来这姑子庵里出家!这是你陈墨语定的王法?” “噗!咳,咳……”一阵风吹过,将慕容琅的话一字不落地带到了御风耳边。御风正用水囊喝水,听到这话猛地将一口水喷了出去,之后又被狠狠地呛了一口。他弯腰捶胸咳了好一阵,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主子这是……性转还是咋的了?咋还变成怨妇了?”御风心里想着。这番话明明是深闺怨妇时常对郎君的娇嗔抱怨,如今竟然从主子口中说出来,当真是惊骇世俗!令人瞠目结舌!御风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离得远,要不恐怕自己这一双耳朵也保不住了!早晚得被主子割了去! 听到“占了身子”几个字,陈墨语当即便明白慕容琅说的是除夕夜那晚,在朔州的知州府发生的事。她低头躲避着慕容炽烈的目光,就像偷藏了秘密的孩子,既心虚又胆怯,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对于此事,她不清楚慕容琅究竟知道了多少,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她一边倒退着防止慕容琅靠得太近,一边没底气地小声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容公子如若没有旁的事,贫尼这就回去了。”说着,她就要向庵门处走。 “看来陈大小姐是贵人多忘事!没关系,不如我请几位说书先生过来,在这庵院中开个书场,再让御风将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带过来,让大家好好听听咱们的陈大小姐是怎么被我压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慕容琅放大声量说道,像是要将声音冲过院墙,生怕庵中的女尼们听不到似的。 “你……”陈墨语花容失色,恨不能立刻上前用袖子将慕容琅的嘴堵住。可她刚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就赶忙收住了脚。她不敢与慕容琅靠的太近。 “慕容公子,请你别再说了!”她抬眼看着慕容琅,语气中带了几分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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