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茯苓一边吃着苏墨给她葡萄,一边支支吾吾地向苏墨告假。今日七夕,苏墨当然知道她是和几个小姐妹约好了上街看花灯,便一口准了。茯苓走前,苏墨还塞给她一些银钱,让她在街上买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不用着急回来。小丫鬟笑开了花,对苏墨说了一车好听的话,才开开心心地走了。 苏墨看着茯苓欢喜地出了院门,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心里竟有几分不舍,他已经当这个机灵的小丫鬟是自己的小妹了。然而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转身从柜中拿出夜行衣,今晚他还有重要的事做! 苏墨在房内利落地换了装,以黑巾遮面,吹熄蜡烛,推门走到院中。忽然,他感觉右侧的屋顶上有个身影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轮明月高悬于天,月下之人身着皦玉色缎面衣袍,月光洒落在他身上,耀如珠晖。微风拂过,青年衣裾舒卷,如仙人下凡,气度卓绝!然而此人却面如寒潭,眸色清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墨。 “慕容琅!”苏墨心内一震,琉璃般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 “他没和程玉姝去观灯?!”苏墨纳罕,看来谢启暄答应程玉姝的事没有办到。“这个谢七!”他暗自埋怨:“坏了我的大事!”他的手不由拍了下身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夜行衣。 慕容琅也没料到今夜竟会撞见如此装扮的苏墨。他趁夜而来,原本只是想看看苏墨得知明日即将随自己启程,今晚会是何等反映?坐立不安、手足无措?还是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然而都不是!这位苏贤弟显然另有要事在身,此刻正要出门……“办事”! 想到此处,慕容琅嘴角微挑,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着苏墨的身形:“看来,那夜在屋顶上偷窥自己练剑之人就是他了!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不知是不是心情大好,他忽然间起了玩心,修长的手指从怀中优雅地掏出那枚香囊,将香囊上长长的系带在手指上绕了一圈,漫不经心地来回摇晃。香囊下面的穗子一荡一荡,像是无声地挑衅,又像是轻蔑地嘲讽。 苏墨果然被慕容琅的这一举动挑起了几分怒意,这显然就是在向他昭告:慕容琅已经知道赏荷那日,擅闯慕容狄书房之人就是他!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费心遮掩了!”苏墨利落地将面巾摘下,目光如刀,毫不闪躲地迎向慕容琅,竟有种大义凛然之态。 清风拂过少年的面颊,带出鬓边几缕秀发。夜色将周遭的一切隐入黑暗,月光映照下,唯见少年肤色莹白,眉如远山,双眸灿若星辰……不知为何,慕容琅忽生似曾相识之感,脑中闪过一张模糊不清的小少年的脸,心跳漏了一拍! 地上月影斑驳,夜风过处,树叶飒飒作响。二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夜已深了,不远处传来茯苓轻快的脚步声,还有其他小丫鬟笑闹的声音。苏墨一个走神,再看向屋顶,屋顶上空空如也,只有风中夹杂的淡淡松香,慕容琅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苏墨急忙回屋换上里衣,躺到床上,假装已经睡熟。茯苓进到院中,见苏墨房间的灯已熄,想是已经歇下,便放轻脚步,径直回房去了。 苏墨听着门外的动静,见茯苓没有进来,暗暗送了口气。刚才时间匆忙,他的裤子还没来得及换下,只得扯过被衾挡住。苏墨起身,他今夜已没了去慕容府的兴致,便将衣服彻底换了过来,把夜行衣塞进了行李箱中的最底层。 坐在床边,苏墨将匕首重新压在枕下,若有所思。他不知慕容琅今夜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显然,此人对自己未动杀机。可能是顾虑自己尚在谢府,想待去往霍州的路上再动手,也可能是还未查清自己的底细,先留自己一命也不一定……总之,慕容琅心机深沉,一定要多加提防!如果家仇未报,自己却先死了,那一定是蠢死的! 此时,慕容琅已回到府内。今夜他临时兴起,突袭谢府,却没想到竟撞破苏墨就是黑衣人的身份。不知他那时要去向何处,但显然自己的出现搅乱了他的计划。想必这位苏贤弟对自己又多了几分恨意!他嗤笑一声:“此人果然不简单!恐怕谢大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府上究竟住了个什么人!” 他手中捏着那枚香囊,不知怎的,感觉竟有点喜欢上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对于霍州之行,他竟是有些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走哪条路 今日便是出发的日子。谢府门外,下人已将谢启暄和苏墨的行李放上了马车。苏墨不会骑马,谢启暄虽然会骑,但他只要一想到在马背上风吹日晒,一路颠行,只怕还没到霍州,自己这副小身板儿就散架了,便央求着母亲让管家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又让下人在里面铺上软垫、备了香薰,布置得极为舒适,就算他和苏墨两人躺着去霍州都行。 慕容琅带着御风已来到谢府门口。二人坐于马上,腰系佩剑。一个玉色衣袍,潇洒俊逸,一个红衣劲装,孔武有力。慕容夫人考虑到慕容琅要连日赶路,途中不一定能在客栈或驿站落脚,便让家丁也备了一辆马车随行,除了放置行装,还可用于慕容琅夜间休息。 二人在府门外等了片刻,只见府内呼啦啦出来一群人。谢启暄和苏墨走在前面,谢启暄身着春辰色销金云纹团花缎面衣袍,一脸兴奋。苏墨则穿一件云山蓝色细布长袍,腰系布带,身姿清卓。他们两人后面便是谢鸿和谢夫人,以及谢鸿的几位姨娘,还有刘管家,八角、茯苓等一众丫鬟小厮,显然都是来送行的。 慕容琅和御风下马向几位长辈行了礼。谢启暄和苏墨向他二人拱手示意。慕容琅见苏墨神色如常,仿佛昨夜无事发生,不禁内心冷笑。 此时,谢夫人走过来,霭然地看向慕容琅,请他一路上多担待些谢启暄。她这个小儿子第一次出远门,难免会不适应。慕容琅点头称“是”,让她尽可放心。谢夫人又回身攥着谢启暄的手,千叮万嘱了一番,眼中起了水雾。 谢鸿见谢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担心误了出发的时辰,便上前打断了她。而后,他看向苏墨,低声道:“记得老夫与你说的。”苏墨信誓旦旦地回应:“请医尊放心!” 八角和茯苓亦是舍不得两位小主子,但因是下人身份,他俩不敢多言,只匆匆和二人道了别,就站到一旁。 御风眼见时候不早,想到今日还有一天的路要赶,便向慕容琅道:“主子,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嗯!启程!” 慕容琅道。 他二人翻身上马。慕容琅坐到马上,瞥了眼苏墨。苏墨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起身钻进了马车。谢启暄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母亲的手,也进了马车。上车后,他掀开车帘,对谢鸿和谢夫人道:“父亲母亲,您们放心,孩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多时,马车便消失在远处。 谢夫人看向几人前行的方向,用帕子拭了拭濡湿的眼角。谢鸿用手轻抚她的背,几位姨娘也过来柔声安慰。一众人这才进了府。 …… 出京的路上,天高云阔,日朗风清。远山青绿,秀峰起伏,近水潺潺,澄澈叮咚。 谢启暄就像一只飞出樊笼的鸟儿,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了父亲的斥责、母亲的念叨,也不用再看那些世家小姐们的脸色,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遥。兴致高的时候,他就霸占御风的马兜上几圈。御风就只好坐在车夫边上,帮忙赶车。等他玩累了,就倒在马车里,边吃肉干,边和苏墨聊天。 苏墨看着谢启暄上蹿下跳,没个消停,也不理他,只靠在车内翻看带来的兵书。每每这时,谢启暄就会打趣道:“呦!我说贤弟,难不成你也想当将军?”或是指指车外骑于马上的慕容琅,揶揄着道:“苏墨,咱们这已经有一个大周第一将军了,莫非你想当第二?” 苏墨懒得回他,自顾自地看着书。谢启暄连着闹腾了几天,等那股子新鲜劲儿过去了,干脆连马车都懒得下,成日不是睡觉,就是掀起车帘和马上的御风闲扯。 这几日,慕容琅和苏墨除了每日用饭时偶尔说上几句,几乎没有交流。谢启暄只道是他俩不熟,何况慕容琅本就是个冷淡性子,便也没多想。御风知道内情,但也不会挑明。 几人出城后,一直沿官道而行。官道每隔一段路就设有驿站。一行人到了晚间,就赶到就近的驿站歇下,就这样行了三天。 第四日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几人行至一个岔路口。正巧岔路边有一个茶棚,除了卖茶,还贩卖吃食。谢启暄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正觉得腹内空空。一闻到饭香,便嚷嚷着让马车停下,在这里用完饭再走。 茶棚的老板娘约莫三十岁上下,打扮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爽快人。她提着茶壶,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道:“几位公子、大爷先喝口水,润润喉咙。”随后,招呼伙计端上了几碟小菜,几个馒头,献着殷勤道:“山野小店,吃食粗陋,几位客官莫要嫌弃。”谢启暄自知出门在外,定不能像在家中那样讲究,也没有挑拣,其他人更不计较,一行人慢慢吃着。 御风见老板娘为人热情,便问道:“老板娘,我向您打听个事。这岔道两边的路,哪条是去往霍州的?” “你们要去霍州?”老板娘有点出乎意料。自打这几位客人落座,她就注意上了。尤其是那三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说话的这位应该是个侍卫,还有两个车夫,坐在边上。“听说那边儿正在打仗,可不是好玩的。”她道。 御风笑了笑:“我们不是去玩,是去走亲戚。” “哦……”老板娘点点头,随后指着两条岔路,解释道:“这两条路都能到霍州。只不过一条是官道,好走些,就是费些时日。另一条嘛,快倒是快,但是山野小路,平日只有村民和猎户才走。” 她回头又看了看几人,接着说:“我看你们这几人的打扮,身份都贵重得很。你们要是不急,就走官道吧,安全些。” 苏墨立刻听出了老板娘话里的不寻常,探寻地问:“您的意思是,走小路不安全?” “何止是不安全?上个月,前村老齐头儿家的大儿子去山里打猎,走的就是这条路。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吓人了!”老板娘一脸异色。 谢启暄听她说完,脸都白了:“该不是活见鬼了吧?” 苏墨没理他,又接着问:“那没有人进山去找么?” “怎么没找?前几日,老齐头儿叫了村里的几个青年,一起去山里寻人。要说这几个人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身上都带着功夫,可过了好些天,他们才从山里出来。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的连人模样都没了。衣服扯得稀烂不说,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一个听说不小心掉下了悬崖,给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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