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阮银终日做着无所谓的挣扎,挣扎到最后,只有伤害到她自己一个结果。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经过今天的事情,让阮银直接认清现实,总好过一直蹉跎她的时间。 “现在怎么办?”阮银目光惶然,眼中闪着泪花,像是一只迷路的幼崽。 她紧紧盯着凌琛好看的菱形嘴唇,期盼他能再说出什么好办法来。 但是,没有。 凌琛少有的沉默了。 凌琛叫她练长笛,本意是让她找点事情做,而不是一昧的,整天沉浸在父母离婚的悲伤中。 但是现在看到阮银这幅失落的样子,凌琛的铁石心肠仿佛失去了作用。 一句劝她认清现实的话都出不出来。 阮银捏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打破一室的宁静。 是微信语音消息的声音。 “阮阮,妈妈今天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我知道你对我们离婚的事情接受不了,但是阮阮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应该学会理智的看待问题。爸爸妈妈只是分开了,我们的爱是不会变的,永远也不会。“ “抱歉,这些年我太累了,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苦衷。” 搬走了。 阮银脑袋发木,脑海中只回荡着着一句话。 搬走了,就是真的不要这个家了。 刚刚有希望,又突然变成绝望。 手里的长笛沉的坠手,仿佛是阮银无法承受的重量,从她的指尖一点点滑落。 长笛落在地面上,金属和瓷砖敲击的声音响起。 她神色茫然地环视整个房间, 小小的琴室里,房间中央有一架钢琴,另外两面墙上,一面是阮银从小到大用过的各色乐器,另一面是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奖杯。 秋彦君的事业做得越来越成功,所以只要是阮银喜欢的乐器,不论是多么高的价格,也肯定一眨不眨地帮阮银买回来,就算她只是一时的兴趣,随后就将昂贵的乐器束之高阁也不在意。 另一面墙是阮银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章,有奥数的奖牌,小提琴的证书,钢琴比赛的奖杯,还有长笛冠军的奖杯。 这些都是由阮银和父亲一起,弥足珍贵地放进一个个小格子里面。 阮银曾经记得所有的美好回忆。 但是现在,那些美好回忆到了这里,都变得如此讽刺。 阮银脱力地靠在放奖杯的架子上,鼻尖下,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奖杯。 上面写着:全国青少年长笛比赛一等奖。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捧回这座奖杯时,爸爸妈妈高兴了整整一天,特地做了大餐犒劳他。 他们说,她是骄傲。 可是现在家都没有了,要这些毫无意义的荣耀做什么。 阮银随意一抬手,玻璃奖杯微微倾斜,就直直地坠落在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音。 这个玻璃声不知从哪里取悦到了阮银。 她直接笑出声来,随后愤愤地伸手,一个接一个的奖杯应声倒下。 阮银像一个看到什么好玩事情,又将手伸到奥数的奖牌上,狠狠地向下一拽,随后松手。 奖牌和透明的玻璃随便迸射在地板上。 等她将手再次伸到别的奖杯上的时候,一只手阻止了她。 “别扔了。”凌琛微微敛眉,看着她。 阮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担忧的情绪。 阮银从发泄中抽身,看到凌琛眼中的担忧,终于忍不住视线模糊。 “那你说。”阮银透过朦胧的泪光去看凌琛,“他们离婚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来啊,我只想让他们回来。” 阮银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拉着凌琛又哭又闹,始终接受不了他们连家都不回的事实。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呢?” “你还没发现吗?他们很早就出现问题了,只是从来不跟你说而已!不是说,你没有看到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他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你就算再做哪些事情,也是无济于事。” 凌琛声音镇定,但是紧握着阮银手腕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阮银反手握住凌琛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泪眼朦胧地祈求他。 “那你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复合,你不是一直都有主意的吗?今天练长笛也是你教我的,你就再教教我,我只想让他们和好。” “没有办法,我都是骗你的,他们根本不是小吵小闹是真的离婚。你看看你自己,这些天把自己搞成了什么鬼样子?你要是再不做点事,你就废了你知不知道?” 凌琛现在恨不得摇一摇阮银的肩膀,将她脑子里的废料赶走。 “我不知道!”阮银依然不接受这个说法,就像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阮银掩耳盗铃地,固执的不接受凌琛的说法,她开始挣扎,“我不想知道这些,你放开我。” 对阮银这样被庇护长大的小姑娘来说,父母就像是合在一起的两块天,天散了,世界便没了。 屋里满地的玻璃碎片,凌琛没敢放手,在阮银努力挣脱的时候,他甚至握的更紧了,“我们出去说。” 阮银明显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这时的她,已经听不下去任何人说的话, 然后,凌琛的担忧,很快的应验了。 在阮银的挣扎之下,凌琛最后还是没有抓住,让挣脱桎梏的阮银摔倒在地面上。 凌琛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瞳孔紧缩。 因为下意识的撑地动作,阮银只感觉手心一痛。 连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刹那,房间变得针落可闻。 阮银拖着那只手上的手站起身,透明的玻璃从大拇指的中间骨节划破,随后直接深入虎口下面的肉里。 丝丝缕缕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来,将扎在皮肉上的玻璃染成殷红的血色。 阮银直接被吓傻了,愣愣地捧着手不说话。 这个时候,凌琛已经飞快看过她的全身。 因为刚刚摔倒时,阮银的手是最先着力点,所以身上其他地方,没有插进玻璃碴,只有几处细小的划痕。 “走!快去医院!”凌琛的声音撕裂。 像是没听见似的,阮银还愣在原地,凌琛不知从哪里来的怪力,直接拦着她的腰抱着她冲下楼。 下楼后,将阮银放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狂奔。 --- 医院,走廊。 “还好送来的及时,现在血已经止住,缝了四针,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在伤口愈合期间禁酒,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会影响伤口恢复。” “好。”凌琛点点头记下,他沉默一瞬,继续问道,“她伤口恢复后,会影响手指灵活度吗?” “影响肯定是会影响的。患者手上的玻璃插的太深,已经伤到筋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语调不紧不慢,耐心安慰道,“不过,伤口恢复后认真复建的话,是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不用太过担心。” 正常生活没有问题,但是,吹奏长笛却再也不可以了。 凌琛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旋即,他稍稍回神,对医生点头道谢。 医生转身离开,阮银的父母才匆忙赶到。 他们一脸焦急地站在凌琛的面前,跟他询问阮银的情况。 当他们听到阮银的手指不会像以前灵活的时候,秋彦君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她转身去病房安慰阮银。 阮振生也紧随其后。 留下凌琛一人在走廊上。 他肩膀垮下来,后退两步,靠在白色的墙壁上。 头顶的灯亮的刺目。 ---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阮银正躺在床上看着她那只包裹着纱布的左手。 “我这只手。”阮银眼睛红红的看向他们,“是不是废了?” 她脸上氤氲出鲜血的颜色,印着已经干涸的泪痕,像是花猫一样。 “宝贝。”秋彦君上前抱住阮银,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却说不出任何欺骗她手指完好的话来。 秋彦君忍住哽咽,“会好的。” 他们离婚的这件事,已经骗了阮银足够久,现在又事关阮银的手指,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欺骗她了。 阮银嘴唇动了动。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卑劣的想法。 她这次伤的这么重,那么他们会不会应为心疼她,就不离婚了? 阮振生在一旁懊悔,“都怪我把阮阮一个人放在家,今天要是早点回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点了马蜂窝。 “你还知道是你的错?”秋彦君的气焰高起来,指着阮振生的鼻子一通骂,“我叫你照顾阮阮,你可好,就留阮阮一个人在家,自己跑出去不回家,你就是答应我这么照顾她的?” “你呢?你无牵无挂的搬走,你就没有责任吗?” 激烈的争吵出现在安静的病房,阮银抿着嘴,在一边沉默。 直到他们两个吵累了。 阮振生一摆手甩门走人。 秋彦君接了一个业务电话,低声安慰阮银几句之后,也走了。 阮银盯着病房那个打开又合起的门,嘴唇抿成一条支线。 凌琛推门走进的时候,就看到阮银出神发呆的场景。 想起医生的话,凌琛心中一痛,走到阮银的面前,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造成这次意外,凌琛给阮银的提议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事故原因。 而且,他明明知道阮银的父母不会回来,还给她期望。 给她期望,又硬生生让她的期望破碎。 他想给她脱敏疗法,却没想到,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 凌琛心中无比愧疚,他看着阮银手上的纱布,恨不得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 他是一个极其没有同理心的人,从小就是。 就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阮银,凌琛都能狠下心,将阮银的希望打破。 但是现在,凌琛真实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宁愿以身代之。 “还痛不痛?” 阮银还沉浸在父母都弃她而去的情绪中,没走出来。 听到凌琛的问话,阮银实在摆不出什么表情,面色沉寂如暮色四合的黑夜。 “你说我疼不疼?” 阮银的声音冰冷。 或许是手心的刺痛让阮银彻底清醒下来,也或许是刚刚他们互相推卸责任的争吵让阮银认清事实。 凌琛的声音仿佛一记强有力的清心剂,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现在清楚的认识到,她之前挽回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凌琛就站在阮银的旁边,他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摸上阮银的头发,但是害怕阮银生气,始终没能做出这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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