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其实保住微微,他们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永远闭嘴...” 】 罗美兰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些飘忽。 却穿透他的耳膜,重重锥入耳骨。 沈临渊愕然,开口声音已变了调。 “美兰...美兰!你什么意思?” 咯咯咯...... 电话那头,是带着哭腔的轻笑。 【 “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 沈临渊大惊失色地追问,“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妈妈怎么了?!妈妈!妈妈!” 沈熹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惶恐地唤着电话那头的母亲。 【 “对不起,原谅我...” 】 沈临渊发狂地嘶吼,“美兰!” 【 “我想保住我们的女儿...】 电话戛然而止。 ...... 天台上,罗美兰站在边沿处,楼顶的风将她的裙角吹得鼓鼓作响,像是迫切的催促。 她双眼空洞的眺望着这座华丽的坟墓,绝望地扬起唇角...... ......纵身一跃。 ...... 审讯室里。 唐守德表情淡淡,仿佛在念说明书。 “......我原本也打算放过沈临渊,不过当时几次下手都没成功,现在想想,应该是黑莲从中帮他呢...接着,他忽然失踪了一段日子,也正式加入了黑莲,开始跟我对着干。” 他忽然嗤笑了声,“...呵,沈临渊以为将你藏得很好?他应该庆幸,我不对孩子下手,否则...哼...” 没错,他从没打算对年幼的沈熹微下手。 以唐守德的身份存在,即使闹得再荒唐,他从没对孩子下过手。 即便知道他们都是 NPC,但他记得自己是个人,如果连这点都忘了,他怕自己某天醒来,成了真正的怪物... ...... 即便再怎么努力,沈熹微也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恨意怒火,她猛地起身,一脚踢翻面前的审讯桌,跨步冲到唐守德面前。 张非一惊:“微姐!” 观察室里,魏仁迅速关闭一切监听设备,赶紧冲出门,绕路到对面。 而此时的沈熹微,却已经将唐守德抻着脖颈按压在桌面上,她双目血红一片,瞳孔仿佛披上了熊熊怒火,抡起拳头就要砸向唐守德,“我杀了你——” 张非及时上前拉住了她,“微姐!冷静一下,别这样——” “滚开!” 沈熹微完全失去了理智,猛地挥开张非。 说实话,平时的沈熹微,力气已经堪比张非的几倍,更何况失控的她。 张非不出意外地被甩出去,连连倒退着摔倒在地。 唐守德被沈熹微劲瘦却有力的手死死掐着脖颈按在桌子上,很快便因窒息而憋得满脸通红,然而他眼底却闪烁着无畏冷笑,带着一丝狰狞的兴奋。 沈熹微再次握拳,正待挥落时,老局长破门而入。 “微微住手!”魏仁喘着气,呵停道,“你若不想让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有任何开脱的希望,就把手给我放下!冷静点,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身上穿着的衣服,肩上的徽章!” 沈熹微浑身剧烈的颤抖,她高举的右拳,手掌紧握得几近痉挛。 “微微!”魏仁再次阻止。 一声压抑的嘶吼破腔而出,拳风挥斥直下,砰的一声,在魏仁和张非的震惊中击向无辜的桌面,擦着唐守德的鼻尖。 本就算不得结实的审讯桌应时裂开,晃了几下,歪倒在地。 手指被碎锯割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张非担忧的看向她:“微姐!” 沈熹微并没有松开唐守德,而是揪着他的衣襟拖向自己。 她赤目冰冷地盯着对方,唐守德也没有闪躲,麻木而僵硬地回视她。 沈熹微一字一句,切齿沉声道:“当年没有让那辆车从我身上碾过去,你一定会为此后悔的,我保证!” 说罢,她蓦地松开对方,转身离开审讯室。 “微、”张非想要追上去,魏仁拦住他,摇摇头,叹道。 魏仁:“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张非只得作罢。 唐守德嘴角衔着肆意的冷笑,目光漠然而癫狂,似乎放任一切,不再挣扎。
第69章 问问自己的心 油门一踩到底,车子飞快地冲出了监管局。 沈熹微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右手的几根指头已经肿了起来,该白的白,该红的红,她却麻木的感觉不到痛。 眼底的嗔怒冲散了积蓄满溢的湿意,激红了双瞳。 微微乖,吃了药就不痛了—— 哎呦我的宝贝,妈妈最爱的宝贝—— 小公主你是掉进哪个兔子洞了?裙子都花得变了样! 我这小棉袄啊,三伏天加热,三九天漏风—— 宝贝不哭,妈妈没事—— 宝贝,对不起—— ...... 母亲的死,是沈熹微从来不愿意回忆的事,确切的说,是不愿面对,以至于十几年过去,她对当年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若问她对她的死是否有疑虑... 有,但痛苦大于疑虑... 短短一个月,自己的家翻天覆地,支离破碎。 年幼的她,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事,但更无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动接受这一切。 失去妻子的丈夫,失去母亲的女儿,陷入痛苦中的两父女要么相互折磨,要么相互治愈。 但她和沈临渊不属于这两种情况。 因为他们很忙,忙着换城区,忙着搬家。 十二岁的她,要适应转学,适应陌生的环境,适应母亲忽然去世而带来的混乱,也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持冷静乖顺,因为祖父祖母的年纪大了,光是照顾她生活已经很吃力了,又哪里顾得上她的心理... 而她的父亲,忙着为亡妻复仇,忙着四处奔波,寻找证据,忙着远离他的女儿,那个他一见到便会想起妻子的女儿。 从前她不懂,现在懂了,却不如不懂。 ...... 因为被迫挣扎,被迫痛苦,沈熹微忽略了许多细节。 比如一向温柔娴静的母亲为何会突然患上抑郁症,既然严重到轻生,早该就医才对,以她父母的亲密程度,父亲不会察觉不到。 的确,母亲出事前的几天,忽然变得心事重重,常常走神,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但绝不是情绪失控、精神失常的状态,更没有悲天悯人要死要活。 唯独那晚... 要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需要被哄睡的年纪了,她诧异于母亲的心血来潮,也困惑于母亲露出的、她从未见过的伤感... 母亲搂着她说了许多话,彼时听起来都是些日常琐碎的叮嘱,谁会想到那是诀别? ...... 车窗外的景象疾驰倒退,那些或有意或无意、或遗忘或忽略的细节,也在她脑海中上演着幻灯闪映。 怒火、恨意,自责、愧疚,种种复杂击穿了心神。 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最该恨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无休无止的怨,无休无止的怒,说到底,她所不满的,是被父母的抛弃,是忽然之间、毫无预料的改变,是心中怀有的无数个为什么,却没有人能给她解答,然而除了责怪,她从没真正试图理解过他们。 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不爱自己呢?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真的尽力了? 沈临渊的选择,即便让她难以理解,可这几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她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更是在后来的案件中对他的意图产生连连质疑。 最终放弃拯救他的,是她这个女儿才对。 ...... 她让母亲承受着不公,孤零零地等在另一个世界... 她怨怼着有苦难言的父亲,任他独自挣扎... 这么多年,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么多年,她又做对了什么?tຊ ...... ...... 魏满眉目紧缩,薄唇抿成僵直的线条,同样的油门踩到底,但眼底流露的不是怒不可遏,而是灼心的担忧。 车载电话持续不断的拨号中,而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接到魏仁的电话时,他已经在书房发愣了许久。 他知道今天是唐守德的审讯,早饭时她浅浅提过一句,心中的忧虑即从那开始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从未经历过这些...... 事务所没寻到人,他便知道她会去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 ...... 南山墓园,沈临渊和罗美兰的墓前,沈熹微双眼红肿,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墓前,望着墓碑上父母的遗照出神,地面冰冷坚硬,膝盖传来阵阵刺痛僵麻,右手的指骨肿的老高,几道纵横交错的伤口翻着皮肉,在这天寒地冻下血液已经凝结,却红得透青发紫。 但这些,她统统无暇理会。 该庆幸此刻她没有在审讯室继续面对唐守德,否则内里那烧得横冲直撞的怒火怕是会将她仅有的理性燃烬。 她常年打拳,修身养性,对周遭永远一派泰然的模样,不假,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本性与单纯良善沾不上边,如今的温顺,不过是因为她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座安全屋,设定了一系列边界,将所有的乖戾圈在里面。 可是她知道,它们在叫嚣,在挣扎,想要冲出牢笼,以恶意回击恶意。 魏满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的躯壳在勉力维持着禁制,如此寂静,又如此喧嚣。 他不由的一怔,随即又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心疼得阵阵发麻,眼底的隐忍险些刹不住。 魏满走过去,轻轻的扶上沈熹微的肩头。 “微微......”声音很轻,包裹着克制。 温煦的木香飘来时,沈熹微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回头,抬眼看向他,躁动有那么一瞬间的平息,随即转换成另外的方式流泻而出。 双眸迅速的蕴满水气,还未出声,眼泪便滑落。 魏满靠近,轻轻环住她,滴滴滚烫的泪珠落下,砸在他的手臂上。 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呜咽悲鸣,她揪着他的衣袖,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既是寻求安慰,也是想为自己加上一重枷锁,绝对...不能失控。 魏满读懂了她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没事的,我都知道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激烈的情绪,仿佛整个人被绝望锤入深坑,崩溃的歇斯底里。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慰着受惊的幼兽。 魏满低头看着她单薄的制服,浅浅皱眉,伸手拉开自己的外套,将冻得浑身冰冷,面色青白的人整个裹住,重新拥进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熹微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可她却没有起身,仍旧蜷缩着,贪恋着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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