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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看向林锦安，后者目光怜悯：“温先生，你的病似乎很严重，考虑药物治疗吗？” 温礼亭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疯子。 不论大人还是小孩，世界太好懂了。 父亲故意将下班的时间说晚半个小时，每天都会去见他额外的情人，口袋里的丝巾是他们的浪漫。 母亲心中也另有牵挂，她的手表下面藏了一张照片，是个和她有六七分像的男人。 两方都是天塌地陷的刺激，他们没有回避他，因为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他能轻而易举看出别人在想什么，所以非常恐惧别人讨厌自己，从小活得如履薄冰。 人的情感都是善变的，只有钢琴不会变。 可现在他也变了，他开始害怕弹不好钢琴。 不过这个“不好”只针对他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比绝大多数的人钢琴弹得好。 他去了师父的琴行。 秦屾在他回国前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帮忙还个人情，教学生学琴。 据说是个能力、底蕴很好的大人，女性，她只是想把小时候学的琴捡起来，没有什么高标准，教起来不会太费力。 他推开琴行的门，风铃声响，前台小姐见到他，一双眼睛亮了几分。“温老师，你来了！” 温礼亭换上礼貌的微笑，点头：“下午好。” 这位特殊的学生是个上班族，和秦屾约定好了时间，只在每天傍晚学一个小时的琴。 他问：“学生来了吗？” 前台小姐脸上红扑扑的：“来了，在B1。” 温礼亭点点头，问：“有水吗？” 前台小姐连忙递给他一瓶没开封过的矿泉水，他道谢以后，拧开瓶盖吃药。 他小时候学琴就在B1，不知道是不是秦屾有意为之。 他横向拉开琴房的门，柔和舒缓的琴声带着略显生涩的节奏迎面传来，旋律是流行音乐，他没听过。 门轻轻在身后合上，琴声好像也发觉了外来者，缓缓隐匿生息。 他以为自己病得眼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简寒从琴凳上起身。 虽然体感时间里，他们不久前才见过，但以游戏里的时间来看，他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 温礼亭像是变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变。他的脸依旧那么温柔，眼神依旧看得出忧郁。 一个标准的钢琴王子人设。 简寒有些怀念地笑了：“学长。” 温礼亭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 怎么会是真的？ 钢琴王子温老师
第50章 温礼亭线（十四） 系统很喜欢听简寒弹琴，它是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把琴学会的，陪在她身边，听她的琴声，心里总有种欣慰的成就感。 套了粉色手机壳的手机依靠在谱架上，给庄严肃穆的名贵钢琴带了一点烟火气。 狭窄的屏幕里面放的是最近流行的一部电视剧OST的谱子，音符缩在屏幕里过于细小，她看得很吃力，生疏地抬头低头，琴弹得断断续续。 温礼亭来了，她便不再弹。 系统像是很怕他，见到他第一眼就像老鼠遇到猫，“嗖”地钻入她的手提包里。 简寒余光看着，有点想笑。 温礼亭见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无端落了一块重重的石子，“咕咚”一声，潋滟出道道闪光的水波。 没来得及想什么，他的耳朵和后颈已经弱弱地烧了起来。 今天……为什么会穿这件几年前买的短袖呢？ 鞋子也在过马路的时候踩到了水坑，边缘留了泥痕。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和她重逢的。可他又开心得要死。 不见的时候可以忽略，如今见了面，翻涌的情意无法休止，像要从喉咙里呼喊出来。 温礼亭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对上了视线，又飞速收回目光。 他努力平缓呼吸，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耳朵。该淡定些的，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弱势。 简寒：“......” 他怎么尴尬成这样？ 他的线路进行到现在，没有了剧情的限制，是她自由发挥的时间，可不能像【过去副本】里那样被动了。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主动破除尴尬的氛围：“学长，你不用这么拘束，我过去虽然喜欢过你，但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会让你不适的。我这段时间会恪守本分，单纯学琴。” 自主攻略第一步，先骗一骗。 话音刚落，温礼亭的视线倏地笔直朝她盯来。 简寒被他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抖了一下，有种被拷问的感觉：“我发誓，保证！” 温礼亭：“......” 她是在努力和他撇清关系吗？ 他将手里紧攥的矿泉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过去都没有承认过的喜欢，现在说了，是认为无所谓的信号吗？ 坏女孩。 她变心了。 温礼亭垂眸，暗下去的天色仿佛生出黑黝黝的藤曼，穿过敞开的窗口将他周身包围，收拢，密不透风，隔绝一切光亮，让他感到窒息。 有什么好难过的？他原本也配不上她。 他的人生是剪碎的玻璃，就算不顾一切接近，也只会伤害她。 简寒摆弄自己的手指，想做一个“发誓”的手势来换取温礼亭的信任。 可以理解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给说过喜欢自己的男生做家教，面对面相处，也会觉得如坐针毡。 所以，当务之急，是解除他的不安之心。 发誓的手势是什么来着？拇指在上还是尾指在上？她一向不信这个，心里缺少敬畏和虔诚。 她兀自纠结，身前传来极轻的一声笑，他声音温柔，用对待小孩子的口吻说：“不用发誓，学妹，我相信你。” 简寒坦然微笑：“你不尴尬就好。” 她主动搬了个椅子到钢琴旁边：“温老师坐这里。” 她挪了挪琴凳：“我坐这里。” 温礼亭顺从地坐在她安排的位置，眼睛看着那架熟悉的琴，像是无意提起一般：“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说你已经不弹琴了，现在怎么又想学了？” 简寒抬脸，这个距离和角度看她很好，她的睫毛干净而卷翘，“说来话长。” “我妹妹在我初三那年走丢了。” 温礼亭：“我听说过。” 简寒低声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因为我当时忙着练琴，没有陪她一起出去玩。” “从那以后，我就不太敢碰钢琴了。” “而且，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总要有个人继承公司，不然我爸就白忙活半辈子了。妹妹不见了，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不能继续任性下去，所以我放弃了钢琴，决定参加高考。” 说到这里，她露出笑容：“我在最灰心的那年遇见了学长，可能你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你还是我最开始学钢琴的理由呢。而现在，你变成了我的钢琴老师。” 简寒试探道：“我觉得这是缘分。” 温礼亭从多年前，套着宽大校服的女生布满泪痕的脸上回神，看到了如今从容大方的她。 相较那时，她又长开了许多。 就算不喜欢了，她也愿意用“缘分”这种词吗？ 温礼亭烦躁地出了口气。 只是靠近她而已，他就紧张得爬了一头的汗，他厌恶出汗的自己，她或许也会讨厌。 隔了太久的空白，他一出声，像是游在梦里。 “你、是因为钢琴才喜欢我的吗？” 他不太情愿地补了一句：“那个时候。” 简寒承认：“是啊，因为学长的钢琴真的很厉害嘛。”她自作聪明地夸奖了他。 之前攻略苏止的时候，她看过书，书上写要不吝惜赞美男人，才会更容易地得到他的心。她觉得自己这一招出得很好。 温礼亭顺着她的话，问：“如果......我没有弹过钢琴，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 简寒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摆脱她的喜欢，做出设想，还是单纯地疑惑，她喜欢的是他的琴，还是他本人？ 简寒想破脑袋，干巴巴问：“你如果不弹琴的话，会做什么？” 温礼亭愣住。 他从摸到钢琴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第二选项。与其说是他选择了钢琴，不如说是钢琴选择了他。 没有钢琴的他，即将一文不值。 见他同样语塞，简寒心里平衡了过来，道：“无论学长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要我见过你一次，都会喜欢上你的。” 温礼亭缓慢转头，看着她，眼里没有泪意，干净而澄澈，带着他自有的温柔，却仿佛已经哭过了千千万万次。 “真的吗？” 他不由自主去摸外套口袋里的药瓶。 “就算我生病了，你也会选我吗？” 简寒答应得干脆利落：“当然。” 因为你是男主嘛，不论身份，不论外貌，不论品行，我身为内测玩家，都要跟你谈恋爱试试的。 这是简寒心里想，却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温礼亭抬手，轻轻揉了揉鼻子。 “你妹妹，已经找回来了吗？” 简寒道：“对啊，所以我能继续学琴了。” “恭喜你。” “谢谢。” 温礼亭问：“你还喜欢钢琴吗？” “喜欢。”简寒不假思索，“我是个外行人嘛，和你们专业人士不同，爱好很简单的。在我看来，艺术是人宣泄内心情感的一种方式，无论是画画还是音乐。” “像是画画，我可以根据心情来定一幅画的颜色基调，难过了就用画笔在纸上涂抹扭曲的意象，开心了就画点自己喜欢的，钢琴也是一样。” 温礼亭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他神态游离，脆弱不堪，脸上却挂着镇定人心的笑。 秒针“哒哒哒”走了不知几圈，他才道：“或许，对待任何事物都该是这样。” 简寒“嗯”了声，其实半点没懂他的话，但只要肯定他就对了。 温礼亭状若无意道：“学妹也会有难过的时候吗？” 简寒道：“会啊。” “比如呢？” “生活里一些失败的事。” “哪些呢？” 她想不出来女主这个身份会有什么失败的事，就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头发剪失败了，很丑。” 温礼亭短暂地失语，缓过以后，继续道：“是你的伴侣这么说的？如果是这样，他未免太不讲礼貌了，也不够照顾你。” 这句话简寒听出来了，他是不是在侧面打听她的情感状况？ 她积极回应道：“我现在还是一个人。” 补充：“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只喜欢过学长。” 温礼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什么轻浮的话一般，脸连着耳朵一起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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