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夜不说话了,她垂眸看着唇畔的紫色药瓶,只觉得心下一片荒凉,但又隐隐燃起微小希望。 ——是不是该感谢此刻游戏内的冲突? 因着林克的爆发,她才可能在现实内与琳琳提前化解彼此间的误会,消减未来也许会到来的争吵冲突,从而避免真正与她决裂。 “我的兄长,马克斯维尔子爵已联同西部联合军包围了此处!还望首席领着大家放下武器不要抵抗,不然你们绝无生还可能!!” 林克高声喊道,她冲着半空的阿诺德吼完便安抚起被俘的宾客。 “也请诸位大人不要担心,我兄长还一同领来了大家的私兵,一定能带大家突破困境,重返昔日荣光!” 似乎是为了印证林克的话语一般,露台外隐约传来打斗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期间,不少着便服的私兵翻上露台,与圣殿骑士们厮打起来,虽不消片刻便被镇压,但也足以振奋人心。原本被圣殿骑士们压着抬不起头的宾客们立即重拾信心,激动地扭动身躯,咒骂起教会的多管闲事。 “…经营肉场的马克斯维尔子爵,幺妹的名字是琳·马克斯维尔,对外一直沿用体弱多病需要卧床休养的借口从未踏足社交界,没想到竟是改头换面潜伏去了教廷。”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自侧边传来,有夜被·迫跟着牵制她的林克一同转过身体,却被眼前景象惊地胃部持续翻涌,恶心与头晕齐齐袭来,令她忍不住紧紧捂住嘴。 天空中仍燃有大量奢华的花炮,被三原色照亮的露台窗纱溅满鲜血,在“砰砰砰”的巨响中,维克多扔开手中的匕首,僵硬地擦去脸颊处回溅的血,抓着手中斩口凹凸不平的头颅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 “来这儿之前,我压根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内应,你同圣女大人青梅竹马,又怎么能辜负她对你的信任…” 他猛地举起手中头颅,顺势挥起一道粘稠血渍彻底脏污身上那件浅色的西服。 维克多的手仍颤抖不已,有夜甚至都能看见他虎口处深深的裂口,自伤口处涌出的鲜血与手中残骸的混在一起,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很快就在地面汇成一小块暗色水洼。 “跟着这个渣碎赚来的钱好用吗?!肉场?那分明是秘密买卖违·法奴隶的暗市!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说出这般污秽而满是罪孽的词汇!这个人渣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马克斯维尔家虽是新进贵族,但心中当真没有丝毫荣耀!” “…维克多监察官。” 维克多激情愤慨的言论被阿诺德冷冷制止,他挥动羽翼缓缓落地,利落地收回手中武器,展开右侧羽翼隔空遮挡维克多手中象征丑恶结晶的尸·块。 “圣女面前,注意言行。” 维克多呆滞了一瞬,随后便苦笑着将手中头颅放置回约克侯爵的尸身。 “请首席放心,今夜过后我便会主动请辞。无论初衷如何,我也真切伤害了圣女,抹黑了教廷与自身信仰。我为我的家族蒙耻,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荣耀… 对贵族来说,荣耀何等重要。 它既能让高傲血族对教会低头,也能让维克多斩下自己叔父的头颅。 责任与担当,志向与信念。 前者是义务,是以贵族身份享受特权后对社会的回报;后者是荣耀,是因持有贵族身份而独有的矜持与骄傲。 荣耀二字简直就是人生理想的具现化,可有夜却无法拥有这般高尚的理想。 她只是一具空壳,在“生”尚且得不到保障前(1),她压根没有心思与余力去思考人生真谛…但帮助他人实现理想却不过举手之劳。 有夜收回视线,抬手按上林克手中的瓶子,立刻引得对方激烈收紧手臂。 “你想干…?!” “是不是只要我喝掉,一切都会结束?” 是会结束的,毕竟这瓶子里的液体大抵就是一周目毒死她的毒药了。 可这结束意味着重来,既然帝国西部已经糟糕至此,而维克多自家的矛盾也已上升到会令维克多做出这般举动,她就该卷回时间,让一切重来,以换取一个更好的结局。 “荣耀”是褒义词,不该用这般血腥混乱的场面来证明。 “圣女!” “圣女大人!” ——制止声自四面八方涌来,可有夜却充耳不闻,她扶着林克手中的小瓶,微微施力倾斜。 瓶内液体立刻摇摇晃晃地贴上她的唇,又被林克猛然压下,她颤着唇,久久无法言语。 有夜安抚地笑笑,也同样无言地徐徐增加手上的力道。 她的确最害怕死亡了,可这毕竟是游戏,在这里选择死亡只是一种手段,更何况这周目结束,她就能去和现实中的琳琳将心比心地促膝长谈,提前消减误会了。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消极又愚笨。” 维克多熟悉的冷哼拉回有夜的思绪,她似乎已很久没听见过维克多别扭而毒舌的唠叨了,在结束这周目前,或许她还该同他谈谈的。 现在看来,维克多其实同她有些相像,都是极为别扭的性格。 都是宁愿自己被误会,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傻瓜。 “我在来此赴宴之前就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维克多身后的露台陆续翻上不少着红甲的士兵,快速于宴会厅内有序排成一列。 “我秘密通知了祖母,帝国昔日赫赫有名的红狮女将军。” 绚丽的花炮燃尽后,他身处黑暗与月光的交界处,染血的俊颜一半沉入黑暗,看不真切,而由月色浸亮的那一半则带着隐隐解脱之色。 “林克修道士…不,修道女琳,你先前说的那句台词,现在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他用力握住自己仍在颤抖的右手,猛地瞪向林克。 “放开圣女大人,这里已被帝国军包围。”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生存”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在此需求得不到满足前,任何其他欲·望及需求都是虚妄。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哈·啊(重重叹气),终于把蛋黄酱连带西部的事情写差不多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两个事件串一起写了,我都快被骂自闭了(小小声
第35章 局中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早该赶来的西部私兵却仍不见踪影,露台外甚至从最初的嘈杂转变为一片寂静。 再没有任何私兵翻入露台又或是冲入宴会厅,外面寂静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林克的手不停颤抖,在双眼骤然捕捉到窗外划过橘色火光的信号弹后,她颓败地慢慢松开了扣住有夜肩膀的手。 那信号弹是帝国军队惯用的联络手段,看来维克多之前所说的确属实。 在她串通哥哥包围这里的同时,就已主动落入了更深一层的圈套。 现在帝国西部实质上的掌权人,大部分私兵及她这个教会内应都奇迹般地集合在了一处,简直再没比现在这个情景更适合清扫了。 其实,林克觉得自己不该过早暴露身份的,不然她还能凭着圣女的信任逃过一劫,几年后风波一过,也能再为家族另做打算。 可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就算挟持圣女和哥哥一块儿从这儿逃出也再无翻盘可能,那与其接受审问断罪,还不如用这瓶药自我解脱…相信换作哥哥,也会如此选择。 林克垂眸望向身前乖顺的有夜,只觉得浑身发冷,偏左胸处又烫得可怕,似燃起了一把火,持续灼伤着那处。 身体连同心脏,胸膛连同灵魂,她的一切都在为此忏悔…她不仅利用了朋友,还为此陷入了自我满足式的依赖。 “我必须跟在圣女的身边,因为圣女离不开我。” ——往常,林克一直用这句话麻痹自己继续伪装身份,潜伏在教会…留在圣女身边。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独一份的目光,与一些他人不知晓的特殊照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间永远捂不热拉不近的距离,终究还是令她对这份友情产生了些许病态。 她嫉妒,她羡慕并渴望获得对方所拥有的一切,就像暗夜中主动寻求月光的飞蛾,又或是渴求月光疗伤的深树林。在那些负面情绪持续翻滚的同时,她的内心又对能分得对方关心与目光的自己感到无比自豪,骄傲又满足。 这个样子……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林克释然地咽下苦涩的哭腔。 “看来这次也一样…神明大人还是安排我替你喝呢……” 有夜被林克忽然大力推开,手肘重重擦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地上似乎还有混乱时宾客落下的尖锐宝石耳钉,剐蹭间直接在有夜娇嫩的肌肤上划出重重血口,殷红血液于纯白之上蜿蜒漾开,显得格外明显。 “就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这药水你一定不喜欢。” 林克笑着将紫色小瓶举起,杏眼微垂,早就湿透的眼睫连成一片,使她看上去既狼狈又无助。 有夜撑起身体,手肘处流淌的鲜血尽头,一枚硕大的蓝宝石耳钉深深没入皮肉,又被有夜毫不在意地直接撕扯开。 弯钩状的耳坠被暴力撕扯,拉开皮肉,应是很疼,可她却浑然不觉,反身就冲上前,愤力抢夺林克手中的药水瓶。 “不许喝!!” 强烈的恐慌袭上心头,可累赘的华裙却令有夜在扑撞的途中狠狠摔在地上。 空瓶落地的清脆响声被她摔倒时的闷响掩盖。 那只紫色瓶子落地后,又微微弹起,再落下,咕噜咕噜地滚去一旁。 当药水瓶终于静止不动后,有夜蓦然爆发出嘹亮的怒号。 “沈月琳!!” 林克愣住了,她显然不能理解有夜此刻嘴里吐出的人名是谁,但也无法出声问询。 因为再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按向地面,剥夺行动能力。 有夜也被自后方握着胳膊扶起,她跟着那力道踉跄起身,刚站稳就挣脱开背后那人的手臂,又一次扑向被塞浦思用膝盖毫不留情压住脊背,镇压在地的林克。 她几乎是冲撞着推开塞浦思,使劲拍着林克的脊背,催促林克吐出那可疑的药水。 “圣女大人。” 有夜现下心急火燎的模样显然有些不合常规。一旁的塞浦思连忙一把拽起有夜的手臂,强硬地将她从林克身边扯开。 “行动失败后主动吞下毒药的人大都撬不开嘴,在场宾客众多,有的是人选获取情报。您又何必执着眼前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 有夜僵住了,她挣扎着想要再次赶到林克身边,却被塞浦思更大力地留住。 “别过去…她要杀你。” 塞浦思抿下一直礼貌微翘的唇角,白色发尾上发黑干涸的血渍在深色肌肤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明显,暗金眼瞳旁在混乱中多出一道浅淡划痕,隐隐沁出的细小血珠更为他平添几分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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