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族长。 多么美妙的称呼。 他所渴望的权力、他希望彰显的力量、属于父亲的关注与教导……在长鳞离开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称心如意起来。 但长鳞偏偏阴魂不散! 如果是用那副狼狈的姿态滚回来,他倒是也可以从指缝里漏出一点东西,可怜可怜她。 但她偏偏是用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模样回来的! 被拔掉的毒牙长了回来,毒性变得更强,连根拔掉的尾骨也莫名其妙长回来了,甚至变得更加灵活、坚韧。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柳在心中疯狂咒骂着,但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缓慢地走上擂台。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蛇尾,粗略地比过长度后,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需要畏惧。 柳告诉自己。 长鳞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已经接连不断地打了十几场,已经消耗掉了不少体力。 更何况,这半年内,他在跟随父亲巡视领地的过程中,得到了不少首领蛇的经验教导,也狩猎到了不少对蛇人有进益的食物,光是看尾巴长度,就比长鳞长上一大截。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恢复过来的,但她忙着疗伤,肯定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 破空声响起。 在他上台的一瞬间,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蛇尾便从侧边抽来。 柳险险避过这一击,扭身上前,用蛇尾卷住长鳞的腰,试图把她掼倒在地。 长鳞发出一声轻而冷的笑,似乎并不畏惧在贴身战中被他限制行动,不退反进,下颚微张,露出隐约泛乌的尖牙,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蛇人很少使用需要手持的武器。 对他们来说,毒牙就是自身所拥有的最强大武器。 柳已经见识过毒牙的威力,自然也有所预防。 但他没有想到,长鳞的毒牙会拥有这么强的穿透力,薄薄一层的鳞片根本没办法阻挡她的尖牙,仿佛只是在一息之间,毒素便顺着血液扩散开来,他感受到剧烈的晕眩感——和其他蛇形容的“迟滞感”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笨蛋,自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之前打了那么多场,长鳞居然能硬憋着不把自己的底牌放出来。 很明显,这是一场报复。 他把自己的牙齿磨得“咔咔”响,压低声音道: “长鳞,我们非得争个你死我活吗?” 长鳞没有回答他,只是把牙齿送得更深,加大了毒素的输出。 不行。 不能在这里晕过去。 他知道这条疯蛇想要做什么。 就像很久之前,他只是心血来潮抢走了她的猎物,她就默不作声地跟了他一个礼拜,赶在他行动之前,把所有猎物都抢走了。 这次他们结下梁子那么深,已经不是抢走猎物可以摆平的了,以这家伙睚眦必报的个性,她一定会在擂台上说出他的所作所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光明正大地拔掉他的毒牙、抽掉他的尾骨,说不定还会扒了他的蛇皮! 想到这里,柳心中怨愤更深,赶在意识尚未消散前,他抬起手,用毒牙划破自己手掌,用力地涂抹在自己的脸颊上。 混合着毒液的鲜血泛着诡异的色彩,一点点洇湿蛇人脸颊上的鳞片,他吐出蛇信,用异常嘶哑的语调叫喊起来: “伟大的神明,于漆黑深夜中潜行的告死之鸦,为您奉上剧毒之血,请——降临于此!” 毒血在他的脸颊上勾画出诡异的图腾,在话音落下后,图腾猛然亮起,蛇人的影子被扭曲为一只古怪的鸟。 那只鸟飞了起来,融入柳的身躯中,一双漆黑的羽翼自他身后展开,流窜着不祥的光芒。 台下响起蛇人的惊呼声。 成年蛇人们聚集在一处,脸色凝重,为首的族长更是眉关紧锁。 告死之鸦,传播病痛、瘟疫的神明,祂的出现往往宣告死亡。 兽人们信仰战神,与这位神明没什么交集。 不对,还是有一点的。 只要兽人中出现大规模传播的瘟疫、又或者是哪支部族被怪病缠身,只要在神殿中向战神祈祷,战神就会跑过去,把告死之鸦打一顿。 “为什么告死之鸦会回应柳的召唤?” 一位成年蛇人问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相当明显的质问语气, “先不说这只是一场选拔赛。如果长鳞没有回来,我们未来的领袖就是一个背弃神明的叛徒!” 崇尚武力的蛇人,都是战神虔诚的信徒。 在他们看来,可以不信仰神明,但如果要信仰的话,那就只能去信仰战神,不然的话,就是某种程度上的背叛。 好巧不巧,回应柳的还是告死之鸦。 在百年前,曾有一种会导致鳞片脱落的疾病在密林区蔓延,罪魁祸首就是告死之鸦。 族长同样脸色铁青。 他看着把长鳞甩开、悬停在低空处的柳,深吸一口气。 “骤,带着大家撤离,把消息传给其他部落。” “流,去请那名人类法师,询问她是否会布置结界。” “裳,去神明大人的神殿求援。” 发出一连串指令后,他站在原地,用决然的目光注视着台上: “我留在这里,必要的话……” 先杀死柳,再杀死长鳞,最后再杀死自己。 在没有治疗方法的情况下,杀死疾病的源头,并彻底销毁,是最为干脆利落的做法。 方才还有些骚动的蛇人们安静下来。 他们彼此对望一眼,垂下眼眸,静默几秒后,飞速地行动起来。 ——长鳞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 但她没有工夫施加太多关注,多出来一双翅膀的柳开始采取消耗式打法,时不时就从高处俯冲下来,不是用蛇尾抽一下她,就是用毒牙咬上她没被鳞片覆盖的皮肤,和嗡嗡乱叫的吸血蚺有得一拼。 不知道那位神明怎么会看重柳这个蠢货,还有工夫给出一点神眷。 从长出那双翅膀开始,柳所拥有的毒液性质,似乎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不像是毒素,更像是病毒。 长鳞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在加快,呼吸也开始变得迟缓,喉咙处有很深的异物感,像是痰,也像是血。 在神力加持下,本该缓慢蔓延的疾病以惊人的速度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感觉自己的额头在发烫,呼吸声就像是从某个破旧的风箱里发出的,带着迟缓的杂音。 柳似乎意识到了她的衰弱,笑容中充满恶意: “如果你现在跪地求饶,我说不定还能放你一命。” 长鳞对此的回应,是抬起蛇尾,猛地一击。 病痛让她丧失了大部分力气,但猝不及防的攻击也足以击落一条还不太会操纵翅膀的毒蛇,柳在擂台上狼狈地翻滚几圈,漆黑的巨鸟悄无声息地推了他一把,很快,他又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长鳞想起在月光沼泽的所见所闻。 经常和药剂师待在一起的人类,是某位神明的眷者。 看起来很像是一只奇怪眼睛的神明经常会爬到白榆的手背上,偶尔会讲述一些有关其他神明的八卦。 祂说,如果神明的属性偏向混沌,会更倾向于选择性格不好的眷者,简称蛇鼠一窝。 在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不太礼貌的评价,究竟是多么贴切的形容。 【要放弃吗?】 恍惚间,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开什么玩笑。” 她盯着已经变幻成重影的柳,用力把他掼回去, “好不容易拿回我的筹码,好不容易清算旧账的机会——” 反正都快没命了,就算把自己的全部都压在这场赌局上,也不会失去更多了。 她拖住柳的胳膊,恶狠狠地咬上去,不停歇地往里面注入毒素,即便被他带着飞起来、在空中不停甩动,也不曾松开。 【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啊。】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些微的笑意,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吧。】 一个骰子凭空出现在擂台上,咕噜噜地旋转着,很快又停滞下来。 6点。 【大成功~】 骰子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擂台中,擂台上的时间开始迅速回退。 视野再度变得清晰,失去的力气也重新回到体内。 长鳞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某个节点——此时此刻,她的毒牙还扎在柳的肩膀上。 她抬起手,掐住柳的颈骨,又用蛇尾卷住他的身躯,连着手臂一起,不断地绞紧。 在不间断的、不断加深力道的挤压下,柳逐渐陷入窒息状态,脸庞涨成青紫色,唇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他努力地扭转头颅,试图向台下的父亲求救。 族长平静地移开视线。 “咔哒”一声。 “长鳞,胜。” - 月光沼泽,繁星杂货铺。 白榆的游戏面板突然跳出来一条成就提示。 【成就·随机数的馈赠已解锁】 她放下洒水壶,有些茫然地揉揉眼睛,开始研究自己的游戏面板: “是不是,坏掉了?” 泽菲尔站在她的肩膀上,相当悠闲地甩甩尾巴: “说不定是哪件装备发挥作用了?有些人买完东西,也不是立刻就用上的,总会有延迟的。” 有道理。 白榆被说服了。 她放下这个小小的疑问,伸出手,戳戳幼苗的叶子: “它好像,一直都没有长大。” 变数之种的生长速度相当缓慢,都到繁星季末尾了,也没见它长大多少,依旧是小小的幼苗模样。 泽菲尔:“说不定是因为你天天盯着它看,才会觉得没什么变化。” 他竖起尾巴,测了一下长度,随即便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白榆已经从他的反应中猜出了什么: “真的,没有长大。” 泽菲尔:“不识好歹。” 他嘀咕一句,转头看向含苞待放的夜莺: “这株花倒是长得不错。” 白榆:“但是,有大半个月,都是花苞状态。” 她疑惑地摸了摸柔嫩的花苞: “书上说,夜莺的花期,三月初就开始了。”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感。 层层叠叠的花苞缓慢地舒展开,只有拇指大小的生灵坐在花蕊上,伸了个懒腰。 她的脸庞与人类一般无二,耳朵却是尖尖的,背部长着一双透明的翅膀,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是花精灵。 “你好呀。” 花精灵飞起来,来到白榆眼前,由花瓣做成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我是——” 自我介绍还没做完,粘在透明翅膀上的花粉便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被微风一吹,恰好落在泽菲尔的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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