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尾巴。 她还不懂得如何去掩饰情绪,眼眸中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 杰弗里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都说了血统比较稀薄,就算喝下魔女调制的返祖魔药,我都不一定能变出尾巴。”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哀怨起来: “小梅瑞也不喜欢人鱼,如果我能变成一把剑,她倒是有可能回头看看我。” 白榆:…… 她不太懂,但莫名觉得杰弗里身上的怨气很重。 泽菲尔压低声音: “他说的未婚妻可能就是梅瑞狄斯。” 但梅瑞狄斯化名为格温多琳,正在绝赞冒险中。 白榆:“为什么,不和姐姐一起去冒险呢?” 她继续往前走,有些疑惑地发问。 杰弗里:“唔,该怎么说呢…从小梅瑞决定走上自己的道路开始,我这个未婚夫,就被当成‘过去’中的一部分,被一并抛弃了?” 明明和他说话的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但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倾诉欲。 那些被玩笑话掩盖的真心,那些纠结的、让他在每个深夜辗转反侧的情绪,在微风吹拂下,被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来。 “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都是个相当悲观的家伙。” “我的父亲靠着协会创始人后代的身份,娶了身为没落贵族的母亲。他们的结合更像是一场无关情爱的联姻,为了稳固地位,父亲不顾母亲不适宜生育的体质,强迫她生下了我。” 沉默寡言,很少回家,即便回到家,也必然带着一身脂粉味的父亲。 病弱却深爱他的母亲。 杰弗里闯入过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繁复的衣裙、沉重的装饰物——都是歌剧演员的装扮。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都是他的母亲,不同于缠绵病榻、日渐苍白的模样,照片里的她鲜活、靓丽,眼中充满光采。 曾在皇家歌剧院响彻的歌声,因为一次并不情愿的生育,从此只能流连在摇篮旁、床榻边,破碎为不成段的曲调。 “让我出生的人,没有给予我爱。并没有准备好迎接我的人,给予了我最大限度的爱。” 杰弗里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眸, “我曾经询问过我的母亲,问她会不会在某一刻怨恨我,但她说,她爱我。” “这种爱很美好,但我知道她付出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我的诞生来自她的血与泪中,她应该恨我才对。” 白榆:“你的父亲,是坏蛋。” 泽菲尔颇为赞同地甩甩尾巴: “你母亲如果信仰的是纯白之花,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纯白之花,守护纯洁少女的神明,不光会赐予女孩子保护自身的力量,还会在她们遇到危险时直接降临,把敌对单位做掉。 单纯,但杀人不眨眼。 杰弗里:“有道理,那我再去信仰一下时间之神?说不定可以回到过去,提醒一下她。” 泽菲尔:“……完全就是悖论啊,这样一来,你根本就不会存在吧。” 白榆已经完全被故事吸引住了: “后来呢?” “是很俗套的故事啦。” 杰弗里莞尔, “悲观的我遇到了乐观的梅瑞狄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着裙子,她就顺理成章地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妹妹了,开始带着我四处乱跑。” 扒在歌剧院的窗户上,听着里面响起的歌声,被过来上班的歌剧演员拎到后台,当了好几次临时工; 闯到内城中,正好撞上路过的皇女、现在的皇帝陛下,被对方投喂了一些小点心; 去商业管理司寻找宝藏,结果不小心弄乱了正在整理的交易记录,一边道歉一边帮忙整理……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甚至还充满各种各样的巧合与失误。 但是,那是一段很明亮、很温暖的记忆。 最开始穿裙子,是为了让母亲能够展露笑颜。 后来穿裙子,是发自内心地期待明天的到来。 白榆:“没有被发现吗?” 泽菲尔:“假扮女孩子和女孩子接触,没品。” “真是的,好歹有一点听故事的耐心嘛。” 杰弗里叹了口气, “好吧,我承认,确实有些不道德,其实我也有考虑过向梅瑞狄斯坦白,但做出决定需要勇气与自信——承担责任的勇气,相信这段友谊不会因为我的隐瞒而破裂的意志,很遗憾,我都没有。” “不过,有一个讨厌的家伙提前帮我做出了选择。” 在泼水节那一天,他的真实性别还是被发现了。 他已经忘记具体的情形了,只记得那时候的情绪格外慌张、其中又掺杂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放松。 杰弗里:“很幸运,梅瑞狄斯接受了我的道歉,在那之后,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相处——不管我再怎么黏着她,她都会流露出纵容的表情,照单全收。” 他耸肩: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好,所以大人们相当草率地为我们定下了婚约。我很高兴,但梅瑞狄斯不太开心。” 白榆:“姐姐喜欢冒险。” 梅瑞狄斯喜欢练习剑术、喜欢战斗、喜欢到处游历,所以她抛弃原本的名字,成为格温多琳。 “是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杰弗里有些寂寞地笑起来, “所以,她找到我,说想要成为冒险家时,我选择支持她的想法。” 他是个漂亮的花瓶,立在陡峭的悬崖上,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他想过把自己摔成碎片,一了百了。 但尚未长成的雌鹰救了他,带他看过许许多多有趣的人和事,把他带到了光亮的地方。 鹰属于天空,不属于花瓶。 他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变成金丝雀,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被锁在精致的牢笼中。 白榆:“为什么,不和姐姐一起去冒险呢?”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白榆想了想,有些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被抛下的,是姐姐的过去。”是束缚她的牢笼。 “你们依旧是朋友啊。” 她不太明白大人的事,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阐述, “就像我和泽菲尔大人。有时候,他会出门打猎,我待在店里做东西——虽然分开了,做的事情也不同,但我们依旧是很好很好的伙伴。” 泽菲尔:“……笨蛋,不要举这种奇怪的例子。” 他不太自在地别过脑袋:“如果我去的地方很远,你一般都会要求一起去吧?” 杰弗里愣了一下。 白榆从小布袋里摸出一枚金币,郑重地交付到杰弗里手心: “给,路费。” 泽菲尔对此没发表反对意见: “就当是听故事的费用了。” 青年怔怔低头。 稀薄的人鱼血统赋予他比常人更加敏锐的感官,就像此时此刻,他低下头,在复杂的、象征气息的色彩中,精准地捕捉到一丝属于梅瑞狄斯的气息——这枚金币大概被她随身携带过很长时间。 现在,它被交付到了他的手中,就像是某种奇妙的预兆。 泽菲尔小声嘀咕: “快走快走,甩开他,去找旅馆。”
第35章 “没有空房间了?” 白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旅馆前台是个顶着圆滚滚绒耳的女性兽人,个子很高,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相当流畅。 她点点头,看向双手搭在柜台上,表情异常失落的幼年期天使,嗓音中带着些许歉意: “几分钟前,一位客人订下了最后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歌之城的冒险家就变多了,房间预订得很快。或许你可以去冒险家协会的地下主据点看看?那里会为冒险家提供免费住宿……呃,不对,早上有一位客人说,那里的临时居住点已经住满了。” 泽菲尔:“可恶!果然,恋爱脑都应该被吃掉!” 猫开始喵喵咧咧地抱怨杰弗里,全然忘记自己刚才听故事也听得相当投入。 兽人苦恼地抓抓头发,给出另一个建议: “有的歌剧院和剧团会为贵宾安排休息室,如果你们的预算比较充足,可以去预订几天的贵宾席——休息室里有隔音道具,隐私性也比较好,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席位上观赏剧目。” 白榆:“一般,需要多少钱?” 她开始默默计算今天上午的收益。 “小型歌剧院会便宜一点,2金左右,便宜的可能只有40银。中大型需要看上座率,如果预订的人比较多,贵宾席也会涨价,在5~10金的范围内浮动。” 兽人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地图,抖掉上面的灰尘,递给白榆: “来,拿好,前段时间商业管理司的人塞到我这里的,说是什么游客观光导览图,上面的标注还算详细。” “谢谢姐姐。” 白榆很有礼貌地道了谢,拿着地图走出旅馆。 不想打扰到旅馆的生意,她慢吞吞挪到窗户边,蹲下,开始研究地图。 泽菲尔:“打算去哪家?” 他趴在白榆的肩膀上,蓬松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白榆:“只能筛选掉一部分。” 她从魔能储物手环里摸出笔,把离商业区比较远的、价格太过昂贵的一一划掉,正要从地上站起来,去挨个实地考察时,一道轻快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让我看看,这里怎么有一只小天使在种蘑菇呀?” 白榆辨认出声音的主人,高高兴兴抬头: “今宵月明姐姐!” 今宵月明笑眯眯地蹲下来,和她并成一排: “是不是没订到房间?” 白榆:“就差一点点。” 她好奇道:“姐姐呢?” “我是过来给风巽送药剂的,顺便做个活动。但她好像临时有事,还没到。” 今宵月明的目光游移片刻, “风巽在歌之城也买了房子,但很少过来。我的话,基本只在维安德尔周边活动…钥匙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泽菲尔:“所以你也没地方住。”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今宵月明异常惭愧地垂下脑袋: “其、其实我连那幢房子在哪里都忘了。” 风巽在游戏里赚到不少钱,又懒得做投资,最多就是买点房子——呃,因为钱很多,所以买的房子也比较多。 和她成为固定队友后,风巽就把所有钥匙都复制了一份,随手丢给她了。 钥匙太多,根本分不清哪把对应哪里,更何况风巽还有把各种密室钥匙往她这里塞的坏习惯,她在维安德尔居住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对应的钥匙塞在花盆底下,拜托相熟的花精灵看管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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