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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巴还没张开，那边即刻传来了一声很大的“宝贝啊！”。 这语气中还带着些焦急的感觉。 楚兮一把电话移得离耳边远了些，开口回应道：“妈。” 在电话响起的时候，夏漾清就将车上的音乐声音全部关掉了，本是不想打扰到她打电话，可这安静也让她们之间的对话尽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边的人真的很着急：“我听你哥说你过年不回家了？为什么不回来啊？还说什么你们俱乐部只放两天假，哪有这种俱乐部，过年就放两天假的？”她说着说着就给自己说生气了，狠狠地落下一句，“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理论去。” 楚兮一平静的声音与她截然相反，在听了这长段的话后，她道：“妈，我过年就不回去了，你们去奶奶家陪陪她吧，不用担心我的。” “什么不用担心你！这过年你怎么能一个人待在那边呢，不行，一定不行，你不用说了！我和你爸现在订机票，去上海给你接回来。” 楚兮一早就料想到了这种发展，她坐直了身体，说话的感觉也更加正式：“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反正就两天，来回走一趟真的没什么必要。” 说到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那边的人又急了，即刻说道：“你们俱乐部到底怎么想的，谁家好人过年就给你们放两天假？啊，这一年都不怎么放假就算了，过年就放两天，这像话吗？” 楚兮一心想：要是战队一年到头总是放假就完了。 她低声说：“战队成绩不好，我们自然不能放假。这两天的假期也不是俱乐部做的决定，是我们几个自己要求的。” 或许是听出了这语气中的失落，那边的人沉默了下后，再一次地说起了这些年来没少说过的话：“那你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啊？你说这一年到头的，你忙，我们也忙，我们都见不到你，这你让我们怎么办啊？”她总是这样，情绪转变得很快，“你前天的比赛，我和你爸看着都心疼，都疼成那样了怎么还要打比赛啊，到底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不管楚兮一说了多少次自己真的很开心，没有觉得累，他们也还是一直在心疼她，觉得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受了很多的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 真的，只是太心疼她了。 明明不该这样的。 在这话语中，楚兮一已经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手机中的音量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了。 楚兮一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最后也只是转移了话题，缓缓开口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真的不回去了。你们去看奶奶，陪她过年吧，等过一阵比赛结束了我一定会回去的。” 那边，有人把电话拿了过去，没有让楚兮一听见她轻微的啜泣声。 他的声音很沉，也是稳重：“你真的不想回来吗？我可以让人去接你的。” 楚兮一还是坚持着说：“不回去了。” 那边的人等了好几秒后才给出了回答。 “那你自己可以吗？不用我们去陪你？” 她很肯定地说：“不用，我可以的。”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那你照顾好自己，等过完年有比赛了，我们再去现场看你。” 楚兮一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最后，他的声音很低，重复道：“照顾好自己。” 挂断了电话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再度回到了那种安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缓缓，车停下了，又到了一个等待绿灯到来的时候。 夏漾清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侧头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将下巴埋在衣领里，垂着双眼的人。 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那种感觉。 他开口，问道：“你家不在上海吗？” 楚兮一抬了下下巴，把整张脸露了出来，说道：“在北京。” 一秒后，“也不是很远，想回去就回去了。” 夏漾清的声音很轻，给了她一种错觉，感觉这就像是贴在耳边的那种安慰一般。 楚兮一说：“是可以回去，没有很远，我就是觉得来回一趟有点麻烦，而且……”她闷声地说，“过年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我自己也可以。” 除去那些原因，莫名的，她就是很想自己过年，在心中默默地认为这样可以算是独立的一小步。 在外界的一切都喧哗热闹的时候，她就想一个人看看窗外的烟花，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觉得这会是一种还没体会过的成长经历。 他们还在等待。 夏漾清把头转了回去，在他不知道是沉默还是思考的时候，楚兮一抬头了，问道：“你呢，你家在哪？” 她没有问他过年回不回家，可能是觉得过年都是要回去的吧。 在那确确实实感受着回忆滚动的几秒，夏漾清的目光有些无处安放，不知道看着前方的车流在想着什么。他开口的动作也相较迟缓，话语却是清楚的。 他说：“在上海。” 夏漾清说得含糊。 他不知道，其实这话语中的秘密早就暴露，但是，楚兮一在看见他的样子后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 这个话题断在了这里，没人再提及一句。 路程在一点点地缩短，他们之间的那根细微的线就快要分断。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看着导航上的时间显示，楚兮一还是开口了。 夏漾清没犹豫，说道：“你说。” 她的声音很轻，有种随意感：“你当初为什么打职业啊？” 夏漾清的那只握紧方向盘的手似乎在更加用力地向内。 这个问题他以前是这么回答的：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有人找我所以就去了。 此刻，面对着她的问题，他第一次说出这个原因。 “当时，就是想找点事情做，碰巧有人找我，所以就去了。” 想找点事情做，想转移注意力，也想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其实，他没有那么伟大的梦想，进入这一行的原因朴实又简单，甚至可以说只是碰巧罢了。而他坚持到如今也只是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职业选手的头衔，也想再一次，再一次地捧起奖杯，感受那种夺冠的喜悦。 因为那样，他会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缓缓，楚兮一轻声问：“是当主播的时候不开心吗？” 莫名其妙的，话题越来越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现在的关系。 夏漾清的样子轻松，深处却装了无人窥见的沉重。他的语气也一如往常，说道：“还行，当主播的时候比现在轻松些。” 他还是没有说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取了一个中间的回答。 当初的选择是无可奈何，所以自然没有任何感觉，回想起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两个字“还行”。 楚兮一看着夏漾清，想问的下一句话被他自己说了出来。 他说：“就是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有点无聊。” 那样重复的日子实在是太混沌了，后来，他有了选择的机会，也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这次，是楚兮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过了几分钟后，这辆黑车停在了BTK的基地门口。 夏漾清侧头，在那双眼睛的期盼下，再次轻轻地碰上了它的小爪子。 他低着头，她看到那毛茸茸的发顶，感觉，应该比手中的团团还好摸。 夏漾清将手收回，黑色的袖口处粘了一点它身上的毛。他轻轻地看去，说道：“到了。” 楚兮一没有下车的动作，只是在他等待的时候忽然问道：“你看到我那次的采访了吗？” 他没回答，脸上有着微小的无措，视线也在上下移动。 她没看他，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和上次看视频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是真人在他的面前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是因为你所以才想打的职业，所以，谢谢你，成为了职业选手。”在说完之后，她终于抬头，看见了那张脸上的特别。之后，她很淡地笑了一下，“也谢谢你送我回来。” 真的，谢谢你。 让我能以这种方式站在你的面前。
第27章 2022年1月31日,除夕当天。 和往常的很多年一样，夏漾清在晚上七点左右开了直播。 需要补这个月剩下的五个小时的直播时长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在曾经某次直播的时候,他也算是和直播间的观众说下了个口头约定。 或许那只是一句话，根本算不上什么约定。 当时,他还没露脸,ID是Qing，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只有两百多一点。 那一天也是除夕，他所处的地方很安静,一开直播就是至少六个小时。 【以后能不能都直播陪我们过年啊。】 那时的弹幕很少,他一抬头就看见了。 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要瘦上很多,看见这个弹幕的时候就很快回道：“嗯，以后过年的时候应该都会播的。” 过年没什么特别的，反正，他都是自己一个人。 发那条弹幕的人可能早就不看他的直播了,但那之后的每年,他都会在过年的那两天直播,也算是成了一种习惯。 此时,夏漾清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是过去的百倍了,而满屏的弹幕和礼物特效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还是宝宝你好！每年过年都直播，我再也不无聊了。】 【过年还巅峰,真的太努力了。】 当然，总是有好奇的人。 【这是在哪啊？你没回家吗？】 【怎么感觉这房间这么空荡？一点声音都没有,家里没有其他人吗？还是你没回家过年？】 这样的弹幕还挺多的，夏漾清如往常一样,看见了就只当没看见。他没什么可回复的，所以就只是把头一低,拿起手机，开了下一局巅峰赛。 直播间中，那个ID从一开始就在，送了两个礼物后就只是挂在那里。 从夏漾清第一次过年的直播开始到现在，这个ID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 夏漾清打得认真，时间也过得比往常快了很多，好像这样，他就可以迅速度过这段属于旁人的热闹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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