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那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背着好几条人命,无论是怎样的审判他都罪该万死。况且她当时的处境特殊,她是在进行自卫,如果不这样做,死掉的人就是她自己。 突然间,胃里一阵不适,浑身上下说不出原因的别扭和不舒服,她抓耳挠腮,她觉得头皮、每一寸皮肉都在发痒,好像吃进去了一万只蚂蚁,它们在身体里疯狂地爬行疯狂地啃啮,她不停地抓不停地挠不停地挣扎翻动。 背部伤口因为她的大幅度动作再度撕裂,她感觉血液渗透了纱布,刺痛感袭来。 她强行把自己控制下来。 扣下扳机时她足够冷酷,眼睛里只有必杀的坚决和漠然,但终究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玩过很多枪战题材的游戏, CS,GTA,大逃杀,在游戏里她杀伐果决,远程打狙,近战刚枪,从不手软。但游戏毕竟不是现实,她从不会把游戏带入现实,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游戏玩家可以有无数次复活的机会,这款游戏玩腻了还能再玩下一款,可在现实里,命没了就没了。 她突兀地想到了开花的脑门,喷薄而出的血泉,胃里翻天覆地,再次失控地抽搐,哭出声。 陶赛按住胸口,身体往前,头伸出床沿吐在了地上。 伤口在快速修复中,刚吃进去的食物消化得足够快,她只呕出了一些发酸的胃液。 她把脑袋吊在床头,重重地呼吸喘气。 好几分钟后,宕机的大脑终于可以重新运转,她尝试转移注意力,思考其他的事情。 蒋一峰也是一名玩家。 之前网友[罗纳尔多]就告诉她,并不只有她一个玩家,经过估算,全球大约有两千多名玩家。 原本的游戏只是一款玩法相对单一的单机游戏,玩家只需要在各自独立的平行世界里,跟着主线剧情走,经营避难船,升级角色,积累资源,收容更多的幸存者,虽然虫潮袭来的场面足够让人震撼惊悚,和虫子搏杀足够刺激,但更多的时候更倾向于一款经营养成类的游戏。 但是现在,未知的神秘力量,将这款单机游戏似乎成了多人联网的网络游戏,所有的玩家共用同一个世界地图。微博网友[罗纳尔多]以及玩家蒋一峰都可以作为这个观点的论据。 游戏改变了,那么游戏的玩法是否也会同步发生改变? 既然是网游,玩家之间不可能不交流,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竞争关系。 还是那股神秘力量,有意无意地将玩家之间隔开,但即便网络能屏蔽,现实却似乎做不到,她和玩家蒋鸣峰就碰见了。 那么玩家之间应该是怎样的相处模式,敌对?结盟?资源互换?互相掠夺资源? 最坏的情况是大逃杀。 陶赛继续分析系统之前给的字幕,内容包括击杀角色和击杀玩家两个部分。 很显然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部分,击杀角色的字幕系统由白字显示,而击杀玩家则是由醒目且让人不寒而栗的红字显示。 击杀角色后能够夺取目标的属性点和技能,她因此夺走了蒋一峰的[分身]技能,以及4点属性值。而在击杀玩家后,还能夺走金币,并将其系统载体分解为自己的资源。 所以不同的玩家之间,不同玩家隶属的角色之间,玩家和角色之间是可以通过击杀这一方式来掠夺对方资源的。 t 这就是游戏新增的玩法。 蒋一峰当时应该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因为团伙被警方一锅端了之后,单纯的想报复杀人。 陶赛屏住呼吸,因为这件事的巧合,她很可能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如果游戏新增的这个玩法一旦公之于众,被所有的玩家知晓,一定会有一批好战的玩家以掠夺他人为目标,到最后甚至掀起无法被遏制住的杀戮和战火,而没有恶意的玩家为了自保,也会选择先下手为强,玩家之间无法确定是敌是友,整个世界将陷入大逃杀一般的恐怖氛围中。 想到这里,陶赛整个后背发凉。 陶赛安慰自己,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 另一辆落后的网约车也开到了江边,大家都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江岸和渔船有高度差,作为唯一的男士,周卫星先爬上船拿梯子,然后站在甲板上一个一个把人接上来。 周宁把大包零食放进空柜子里,坐到陶赛床边,“陶陶,我之前在路上想起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事?”陶赛问。 这一问似乎把周宁问住了,她一下子仿佛大脑短路了一般。 一阵沉默,她努力地思考,却功亏一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好像忘了。” 陶赛说:“过会儿可能就想起来了,我也经常忘。” 现在的时间已经够晚了,轮流洗漱之后,大家分配了一下房间,八个床位刚好。但除了周宁和陶赛的床位,其他床位都没有铺褥子枕头,只有硬邦邦的木床板。好在陶赛额外网购了四套,还从姥爷家搬来了三套旧的,足够铺在每个床位上。 考虑到周卫星作为唯一的男士,很多不方便,周宁选择挪床到了隔壁,他们一家人住一个房间,陶赛带着三个女孩子住一间。 灯光熄灭,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每个人身体都很疲惫,很快进入梦乡,渔船安静了下来。 陶赛试图从趴卧的状态改为侧身,体重挤压着伤口疼,还有很强烈的异物感,她突然意识到那颗子弹现在还在身体里。 抗性属性以及药物的修复作用,伤口皮肉组织在快速愈合,血也止住了,她一圈一圈解开纱布,伸手去触摸,光滑的背部皮肤中间有明显的凹陷,她没敢触摸整个伤口,怕细菌感染。 她卫生间用清水冲洗了一下,再戴上一次性外壳手套,咬着牙将手伸到了伤口处,触感显示子弹头被愈合的器官组织挤出来了一些,但更多的部分还陷在肉里面,她背着手不好操作。 陶赛穿上衣服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周宁叫了出来,叫到了驾驶舱。 “什么事啊,陶陶?”周宁努力睁开大眼睛看着她。 “你帮我取一下子弹。” 陶赛说着背向她,撩起了一半衣服,然后整个人趴在两张凳子临时拼凑的“手术台”上,将背部是伤口展现在她眼前。 旁边矮柜上有她提前准备的手术镊子和消毒液,还有她从【商城】购买的[麻醉药剂]。 周宁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在残破血肉中深陷的子弹头,头皮发麻,心里发憷,“陶陶,我不敢……” “没事,你只管把子弹夹出来,我不疼的。”陶赛说,她往嘴里灌了一瓶[麻醉药剂],这种药剂只会麻醉伤口处的局部身体,不会让人昏迷过去。看到她仍在犹豫不决,陶赛补充到:“你不取出来我才疼。” 周宁目光坚定了几分,戴上外科手套,拿起矮柜上的镊子,努力克制住手的颤抖伸向了创伤处。 伤口在背脊骨偏右的位置,她用镊子夹住了陷没在肉里的子弹,再竭力往外拉,成功拽出来了一些,却连带着肉丝和坏死的组织,血液浸润出来,她手上一下子没了力气。 要再坚决一点,否则陶陶会更难受,她镇定下来,再次发力,沾着血液和肌肉组织的子弹头总算取了出来。 之前已经开始修复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血泉涌出来,周宁赶紧用提前准备的止血棉压在了伤口上。止血后,再缠上绷带,大概需要三四天就能彻底痊愈。 “陶陶,会感染吗?”周宁面露担忧地问,血虽然止住了,也进行了消毒处理,但她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之后的并发症才是真正致命的。 “不会感染的。”陶赛肯定道。 她现在有7点抗性,修复能力和免疫系统远优于正常人,简单来说,身体够硬朗。 周宁相信她的话,收拾多余的止血棉和子弹,纳闷道:“陶陶你怎么会中弹?” “是那伙劫匪的头目蒋一峰,他还藏在船上,不过我已经把他给宰了。”陶赛说。 驾驶舱里一阵沉默。 周宁一脸费解地问:“蒋一峰是谁?” “挟持你们的那个光头,应该是叫这个名字。”陶赛说,她考虑到周宁应该没听过他的名字。 “光头?没有光头啊。”周宁更费解了。 “你说什么?”陶赛目光一滞,“没光头?” “对啊,四个人都有头发的,虽然有一个有点谢顶了,但另外三个头发都浓密。”周宁非常肯定。她特意记了他们的外貌特征,打算如同有必要的话为警方提供线索。 “船上一共有几个人?” “就四个啊,不是都被警察抓起来了吗?还有漏网之鱼?” 听到这里,陶赛的眼神彻底凝滞了。 渔船停泊加油的时候,她当时在加油站顶楼的房间,隔着玻璃用望远镜看见光头中年男人从始至终都在甲板上,直到最后被警方追捕他中弹跳进了长江里。而周宁似乎直接忽略掉了这个人,这怎么可能? 正好这时候,安楠起夜上厕所,陶赛立刻走上去叫住她,“今天劫持你们的,共有几个人?” 安楠因为太困一直眯缝着眼睛,认真思考了片刻,回到:“四个啊,怎么了,赛姐?” 陶赛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翻出之前系统给到的字幕。 【你击杀了玩家[蒋一峰],玩家信息已抹除。 】 抹除。 她好像有点领会了,再问船上的其他人估计也是同样的答案。结合系统字幕,真实的情况大概是关于蒋一峰的一切,他的身体,他流在地板上的血液,包括关于这个人存在所有人脑海中的记忆全部被系统抹除了。 所以之前周宁说她什么事情要说,结果忘掉了,有可能是想起了某件和蒋一峰有关的事情,但记忆被系统瞬间剔除了。 思绪到这里,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她记得曾在哪里看得过一句话,一个人的真正死亡,不是在心跳停止以后,也不是骨肉化成灰腐朽湮灭,而是在被所有人彻底遗忘之后。被遗忘的过程需要几年,十几年,或者上百年,但现在,这个时间跨度被缩短为了一瞬。 陶赛身体僵直地回房间趴在床上,有种莫名的荒凉。 这就是玩家被击杀后的宿命。 就好像真的身在在一局游戏中,玩家离开了游戏,游戏程序依然正常运转,又有新的玩家加入,但关于该玩家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后台删除了数据,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证据。 这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麻醉药剂]的效果消失以后,伤口处的疼痛不断袭来,陶赛给自己装备技能[深度睡眠],强行使自己沉入梦乡。 六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后,陶赛被闹钟声惊醒。 伸手关手机闹钟,她发现推送锁屏界面有新闻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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