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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播报中，不断切换各地受灾现场发回来的触目惊心的画面，摧枯拉朽的虫潮、被吞噬的人群和汽车、死寂的城市、被虫子“融化”掉半条胳膊痛得死去活来的灾民…… “妈耶！”胖男人抱着头跳到椅子上蹲着，惊恐万状。 相比于泊位老板的震惊和恐惧，陶赛要淡定很多，她在梦中或者说“上一世”经历过的不比电视中的画面轻松。 重获生命，陶赛看得很透彻，在这场灾难面前，最无用的情绪就是恐惧，以及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退缩或者认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自救，命运是要攥在自己手中的。 还了板车，陶赛在泊位旁边碰见了从菜市场回来的周宁母女。 “没买蔬菜吗？”陶赛疑惑地问。 周宁和李银竹各提了两大袋，但陶赛没从透明的塑料袋里看到任何一丁点绿色的叶子。 “陶陶，买不起！”周宁无奈地说，“现在涨价了！大白菜涨到150块一斤了，我和我妈商量了一下，肉也涨价了，但卖肉划算得多。肉可以冷冻保存，放几个月没问题，菜放冰箱也存不了半个月。” 陶赛赞同地点点头，她们的想法很有道理，到了海上他们几乎就弄不到肉了。 她们买的一共有8斤五花肉，5斤排骨，5斤里脊肉，两只鸡，一只鸭子，一只兔子。考虑到船上人多，她们本还想再买一些，就被后面排队的人挤了出去。 但光是这些，就已经花了差不多九千块钱。 “九千多块钱，就买这么点儿，哎！”李银竹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疼。 “妈，你别说了，”周宁安慰道，“我们现在就是要把钱全花出去，再不花就没机会了。” 道理她都懂，但看到她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这么花掉了就跟有人拿锥子扎她心窝子似的。不过总比存在银行卡里永远成一串数字强，这样想她心里会好受很多。 物价疯涨在陶赛的预料之中，尤其是食物这类生活必需品，放在以往，但凡有灾难的苗头或者说谣言，就一定会有疯狂囤货的大爷大妈，更别说现在这场虫潮天灾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扩散。 而且现在还属于是天灾末日的前期，用数十倍的价格还可以买到想要的物品，等到发展到一定地步，货币体系将会彻底崩塌，钱也就成了真正的废纸了。 陶赛充分理解李阿姨的心情，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钱全都花出去，哪怕现在买到的东西对自己不怎么实用，后面也能用来和别人以物易物。 临近中午的时候，周卫星出去大半天终于回来了，陶赛交代他的事情他基本上办妥了。 电器城的商家用小货车运来了两台双开门的大冰箱以及两台大容量的冷柜，周卫星提前测量过开放式杂物间的面积，四台足够，再多就放不下了，而且船上的发电设备也不一定能带得起来。 他还叫来了师傅上船在开放式厨房安装大理石厨台和集成灶，一口气买了四罐大罐的液化气罐（带罐一起买的）。陶赛多多少少有点忧虑这四罐液化气用光了又该怎么补气，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冰箱和厨台、集成灶这些都是他多方考察精挑细选的，钱一点没多花。 陶赛很清楚，物价虽然疯涨，但目前为止都集中在食物等生活必需品上，其他与生存关系不大的货物不但不会涨价，反而还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降价。 原因很好解释，这些货物的主人都想着把货物赶紧出手，然后拿着换到的钱再去换食物。 李银竹一听冰箱和灶都是一分钱一分货买的，抑郁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了。 大空仓里的包裹经由大家的共同努力全部拆开了，保质期久的密封食品居多，陶赛安排统一放进休息舱下面的储物间里，她和周宁之前网购的食品也一起放在里。 这间储物间全用来堆放各种各样的密封食品，库管的工作交给李银竹阿姨负责。 李阿姨欣然接受，李银竹曾经是图书馆管理员，分门别类的事情最擅长。她打算制作一个表格，将所有的食品都统计到位，然后从保质期、营养均衡的角度，每天每顿有计划地出库，争取每包食品都能在保质期结束前喂到大家的肚子里，不浪费一片面包一盒罐头。 陶赛一听，忍不住对李阿姨竖起大拇指。 想到他们网购的食品种类和数量实在太多，陶赛安排林烟协助李阿姨。 超市货架零件一百箱暂时都还没拆，陶赛没急着把它们拼装起来，她观察了一下，货架放在甲板上有一定高度，按照预定计划在甲板上摆50副，太扎眼了，等挖到肥沃的土壤后，到时候在海上再慢慢组装种植，有的是时间。 几个师傅安装上厨台和集成灶就撤了，冰箱及冷柜也在大家的合力下摆在厨房旁边。周卫星购置了好几套插电板，插孔多，线也长，完全够用。 大冰箱一通上电，李银竹生怕肉在外面放太久，赶紧将四大袋肉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崭新的厨台，崭新的集成灶，李阿姨和周奶奶相当满意。台面高度合适，洗菜择菜切菜不用弯腰，抽油烟机吸力给力，也不会被辣椒油烟呛到，做饭炒菜特别顺手，操作起来也方便。 李阿姨一高兴，直接豪迈地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块五花肉，炒了一道麻辣鲜香的湖南小炒肉。 不过其他的菜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青椒土豆丝，这道菜已经吃了两天了，加上今天是第三顿了。紫菜蛋花汤，同样连喝三顿。青椒炒蛋，第二顿。 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此，厨房的食材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样，吃不上新鲜的蔬菜。 陶赛默默扒光了自己的饭，她倒是不要紧，她经历过最残酷的处境，有口吃的就行。 但作为普通人而言，总吃一样东西，营养不均衡是一方面，难免也会吃烦的。就像她之前玩《虫潮》游戏一样，光给角色喂【商城】的营养液，一时可以饱腹，但时间一久角色就难免会心情沮丧，精神状态就开始下降，甚至出现抑郁。 陶赛琢磨着还是得想办法从什么地方搞点新鲜的食材。 “喂！你们快过来！” 兰小伽突然在甲板那头激动地大喊，声音相当高亢，她刚刚吃完饭提前下桌了。 兰小伽平时斯斯文文，情绪很少出现大幅度的波动。陶赛立刻放下碗筷，神情严肃快步跑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跟上。 “怎么了？”陶赛走到她面前问。 “赛姐，你看！”兰小伽指着靠近栏杆边缘的一个塑料收纳箱。 陶赛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箱子里深色的土壤，并没有看到什么变化。 直到她走到很近的位置，蹲在箱子旁边，才能看清紧紧贴着t泥土表面的嫩芽，如同小小的绒毛一般。
第33章 这个收纳箱应该最早种上的那批, 共十个，陶赛在它周围找了找，还发现两个箱子发芽了。 绿芽目前还很嫩很细,农学专业的兰小伽也无法辨认到底是什么品种。陶赛估计应该生菜或者小白菜,因为胡萝卜和土豆发芽时间要长许多。 兰小伽蹲在收纳箱前用笔记本做记录,这几天她其实都有在记录，每个箱子她都在上面贴着便签，注明播种时间和浇水施肥记录，只有最开始陶赛种的那十个箱子没贴便签。 船上其他人都上甲板上轮流来看嫩芽，大家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虽然现在仅仅是嫩芽阶段, 距离采摘和食用还远得很, 但这些细细的、小小的嫩绿色无形中能给人注满信心和希望。 这种希望恰恰是天灾末世中最稀缺的东西。 下午陶赛又陆陆续续收到了二十来条提醒她取包裹的短信，她攒着等到下午六点半再带着安楠她们去取,因为陶赛之前特别注意过，快递驿站的下班时间是晚上七点钟。 回来的路上陶赛看到路边一个小广场聚了好些人, 渔船上不少渔民走上甲板往这边看, 还有些直接跳上岸往人堆里挤。 在人群簇拥的中间, 有人在拿扬声器喊话。 口音夹杂着方言,陶赛听不懂,但听这语气像是在宣讲什么。陶赛踩在石墩上往里面看,讲话的中年男人一副基层干部的装扮，穿着红色马甲,胳膊上套着个红袖章。她隐隐约约听到个成语,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由此, 陶赛判断这应该是本地的基层政府机关在动员渔民们参与救援。 她经历的“上一世”，私人渔船也是救援大军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天灾面前，渔民们或贡献出自己赖以生存的船只，或驾驶船只参与救援，将无数的幸存者转运到海上基地。 果然，有不少渔民听全乎情况后，从人群中退出来，纷纷摆手后退。 “我当啥事，原来是让我们送死，我可不去，命是爹妈给的，就这么一条，我还得孝顺我爹妈呢。” “老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八级浮屠我也不干，你没看手机上视频吗？我马上转给你看，那玩意儿是真吃人！还不吐骨头！” “不是说虫子怕水吗，你躲船上不下地，屁事没有！我看你小子就是怂货一个。” “我就怂货怎么着吧，你去啊你胆子大，我怕你到时候死得连跟毛都不剩哦。” …… “老乡们，接钱主任的话，我来说几句。”这时候，人群中间另一个穿红马甲的年轻人接过扬声器，他用一口标准流利地普通话说，“希望大家积极响应应急指挥中心的号召，救灾第一线需要你们的鼎力援助，受灾同胞们也在等待大家的援手，也许你们多到一分钟，多去一艘船就可以多救成千上百个人。大家想一想，战争年代，几万万英雄儿女可以团结一心驱逐侵略者，和平年代，大家也要继承先辈遗志，万众一心共克时艰！” 年轻人的话引起了小范围的共鸣，不少渔民被说动了，上前在登记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反正现在休渔期，没啥事干，歇着也是歇着，我倒要去看看这虫子到底有多邪乎。”一个打着赤脚的老渔民说，他没读过书不会写字，所以让工作人员帮他登记。 “我也去逮几只回来给你们开开眼，什么虫子，咱把这虫子烤了下酒喝。” 另一个干瘦皮肤黝黑的渔民冲周围他相熟的老伙计开玩笑，说完全场哈哈大笑。 “我光棍一个，烂命一条，我报名！”一个剃着光头，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小伙推开人群走上去。 他弯下腰，一只手手撑在桌子上，牛仔裤露出半截屁股，龙飞凤舞地在纸上签名。 报名的人逐渐多起来，当然也有顾及自身危险顾及家人的默默离开了，但更多的渔民听到消息后纷纷跳上岸，身形矫健地往这边赶。 陶赛默默对这些忠厚的渔民投以敬佩的目光。 她跟路人略微打听了一下，这次的动员，报名完全遵循自愿原则，凡是出借船只政府直接补贴一万元，船只损毁包赔。凡是驾船开往救灾前线的，政府补贴三万元，如果救援中发生意外，其直系亲属全部由政府赡养。但是在这种规模的天灾当头，他们真就在乎那么几万块钱吗？恐怕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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