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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夏欢眉眼微弯，“沈小姐是个好妖。” “你才了解我多少，就敢这么下结论？”沈思思好笑，故意沉声，“难道忘了黑鸦一族的事情了？” 这两人偷偷说话，在少年孔雀看来，就是眉来眼去。 “你们两个够了啊。”少年孔雀走着走着，忍无可忍炸毛，“我不说你们就当我看不出来是不是？” “她都说和你没关系了，你怎么还用那肉麻的眼神看着她，你就算看她，她也是别人的！”少年孔雀把沈思思挡在身后，火力全冲着夏欢而去，“她马上就要嫁人了，我带她回去就是筹备婚礼的！” 夏欢看向陡然怔住的沈思思。 半晌，沈思思扶额。 小孔雀的梦境竟然是这个时间点吗？ 随着少年孔雀情绪的剧烈波动，梦境空间开始迅速扭曲，夏欢一时没站稳，差点儿摔倒，好在沈思思拉了他一把，沈思思平静到波澜不惊地教导：“梦境的特点就是变化无常，别太投入剧情。” 夏欢被眼前的晕染开的景象晃的眼晕，扶着沈思思闭上眼缓了半天：“可我看着你也很投入。” “我可以随时收回我的感情，但你……能做到吗？”沈思思质疑地看着需要倚仗她才能站稳的夏欢，“你不能。所以在施展入梦术时，你不能太过投入。你得时刻牢记，梦里的一切都危险又虚幻。” 说话的功夫，周围的景象已经稳定下来，他们身处一间装潢精致华贵的屋子内，大片大片夺目的红色艳丽非凡，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妖仆在少年孔雀的带领下急匆匆跑进来，为沈思思更衣上妆。 “你怎么还在这里？”少年孔雀无事可做，便看向一边的夏欢，“她今日成婚，新郎官可不是你。” 夏欢似乎没听懂少年孔雀的逐客令，他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类？” 甚至在千万年之后，再度选择和人类结婚。 “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懂那些情情爱爱。”少年孔雀不耐烦地摆摆手，“她自己明白就行。” 他是真不懂这些每天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的男妖们，又不是小姑娘，他们就没别的事可干了？ 夏欢便不再说话。 看来这个疑问还得沈老祖才能给他回答。 少年孔雀警告：“你可不要想搞什么幺蛾子，她很重视这场婚礼，我是不会允许你去破坏的。”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夏欢意有所指。 在梦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现实。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不会做。 可就算他不破坏，这场婚礼也是注定，不能善终。 夏欢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双眸暗了暗，但很快他的眼睛亮起，满眼装着那道冠绝三界的美人。 沈思思一身华贵的嫁衣灼灼如火，她被众多妖婢簇拥到镜子前，任由妖婢为她绾发上妆。 梳妆完毕，妖婢们退到一旁，沈思思则起身走到少年孔雀和夏欢面前，娇笑着转了个圈，她的喜服并不厚重，反而带着鸟族特有的飘逸典雅，这么一动，衬得她就像要振翅欲飞，美艳妖娆不可方物。 别说屋子里的两个男人被勾了魂，就连妖婢们都看痴了眼，眼睛落在美人身上，就不想移开。 沈思思抬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喜服，复而笑着：“我难得盛装打扮，你们俩还不快点夸夸我。” 夏欢眨眨眼，从善如流地将沈思思从头到脚夸了一遍，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夸得沈思思心花怒放。 少年孔雀还没有点亮能言善道的技能，憋了好半天，摸了摸自己鼻尖，闷闷地夸赞：“很好看。” “这么不走心？”沈思思这祸水偏生蹬鼻子上脸，笑盈盈地逗着已经满脸羞红的少年孔雀，“不算不算。你得重新夸一次，要热情洋溢些。” 少年孔雀看着逼近到眼前的放大版美人脸，呼吸陡然一窒，他眼神飘忽，喏喏了一阵子，竟扭头往外跑：“我去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沈思思掩唇笑着。 哎呀呀，我家的小孔雀真是太可爱了。 “你故意让孔少离开，是想和我私奔吗？”夏欢走了两步揽住沈思思腰身，把风情摇曳的美人纳入自己怀中，轻嗅着她发间的芬芳，陶醉地问。 沈思思轻巧地脱身，满眼诧异道：“我这么正经的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私奔这种不正经的事？” 夏欢两手空空，心底略显失落，但面上丝毫不显。 沈思思拂袖驱散屋内的妖仆：“我没有故意让他离开，我只是按着原本的轨迹在延续他的梦。” 夏欢疑惑：“你看起来并不介意即将发生的事。” “现实里没有见过的场景，在梦境中无法被复原。”沈思思倚着门框，“最多就是见到鸦山被屠之后的残象罢了。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介意。倒是夏先生要是害怕，接下来我可以封闭你的五感。” “沈小姐未免太过小瞧我。”夏欢失笑，“我可不是什么善类，不至于因为那种场面被吓到。” 沈思思想了想觉得也是。 这位可是能面不改色取别人心头血的。 吉时将近，少年孔雀去而复返，神情焦急：“小姨，他不见了。这眼看着快要到时辰，我四处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他，他是不是跑过来找你了？” 夏欢开口：“他没来过这里。” 沈思思挑挑眉。 夏小朋友怎么能抢她的台词呢。 少年孔雀下意识看向沈思思。 大婚之日，新郎失踪。 这是想悔婚？ 少年孔雀双眸转了转，几息之间，小少年语气里面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肯定是我找的不仔细，你且等等，我再去好好找一找。说不定他是闹着玩。” 少年孔雀看起来十分的冷静，但梦境已经再次扭曲，将他不平静地新潮，暴露在沈思思视野。 沈思思由此得见当年被她忽视的一些事情。 那时她太过在意自己的新郎的下落，根本没有留心这件事会对小孔雀造成什么影响，自然不知道，少年孔雀会比她还要害怕，怕她被抛弃，被悔婚。 怕她过得不幸福…… 沈思思阖眸笑了笑。 这个傻孩子。 夏欢看着沈思思拥抱了一下静止的少年孔雀的幻影，那双眼睛里，是他读不懂的温柔与深情。 但也只有那么一刻，随后沈思思就放开了少年孔雀，连同眼底的一片柔色，一同消失在他视野。 夏欢瞳孔放大，急声呼唤：“老祖！” 回应他的是再度转变的梦境。 第35章 四周光线阴暗森冷，无端肃杀，夏欢仰头看着山顶，百里鸦山的上空不似其它地方晴朗，而是被重重黑压压的妖云笼罩着，那是绝对的领域结界。 隔绝了鸦山和外界的联络。 夏欢凭着感觉搜寻着沈思思的位置。 风中飘散着鲜血的腥气，行走其中，随处入目可见零落的尸体，他知道沈思思已经开始屠族。 可身为对天地变化感知敏锐的蚌妖一族，他察觉到，如今弥漫在空气中的，还有另一种浓厚的邪祟之气，夏欢断定，这至少得有上万年的积攒。 如今只是在沈思思的刺激下冲了出来而已。 黑鸦一族到底在鸦山做了什么？ 各路飞禽走兽蜷缩在巢穴，瑟缩着看着突然爆发战乱的鸦山，他们和夏欢一样不明缘由，完全不清楚沈思思为何毫无征兆的，就对黑鸦一族下手。 夏欢在凛冽的山风中听到了凄厉的惨叫，他驻足感知片刻，调转脚步，抬眸冲着山顶直直而去。 然后他找到了沈思思。 只一眼夏欢就从她的眼中分辨出来。 那是沈思思，也不是沈思思。是孔雀梦境中诞生的幻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思思。 也不知离大婚之日过了多久，沈思思已经换上了一件青衣，她面如寒霜，眨着一双恨意滔天的桃花眼，游走在诸多黑鸦间。 她在杀戮。 手起剑落，鲜血喷洒在空中，开出罪恶的花。 但罪恶真的有如此美好？ 夏欢本能的质疑。 青衣因染血而斑驳，她挥舞着长剑，及腰的黑发凌乱，分明在杀生，却有种诡异的美感。 宛如修罗降世，又似罗刹再临。 所有生活在鸦山的妖都觉得沈思思疯了。 但夏欢知道她没有。 她的眼神很清透，那是理智的证明。 纵然有恨。 黑鸦一族节节败退，无妖可以抵挡沈思思。 长剑刺入最后一只黑鸦心脏，拔出之时带起了血色飞溅，夏欢留意到她冰冷的眼底恨意早已退散，她的神情哀婉又痛苦，持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分明不再有恨，却又执着的，清醒的杀戮。 为什么？ 夏欢的疑问没有人可以回答。 青衣大妖站在血海尸山上，缓慢地转动着脖颈，看着四周的惨象，眼中是迟来的怜悯与温柔。 青鸾之火覆盖了鸦山。 夏欢能感受到经久盘桓在鸦山的，那种令人压抑的气息，在青鸾之火的烧灼下，消散了。 夏欢心头升起来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 这场杀戮的终点是救赎。 没有任何生灵敢靠近沈思思，唯有迟来的少年孔雀，不顾一切冲进火焰内，紧紧地抱住了沈思思。 少年孔雀明明是被沈思思的样子吓到声音都在发抖，但他还是磕磕巴巴地，试图安抚浑身浴血，几乎毫无生念的沈思思：“你别怕，我来了，你别怕……” 夏欢丝毫不怀疑，有那么一瞬间，沈思思是想直接死去的，如果少年孔雀没有及时赶到，沈思思的长剑，下一个指向的，就是她自己的心脏。 “我就只有你了。”少年孔雀哽咽着，“沈思思，你别丢下我。你不是一个妖，我会一直都陪着你。” “你看，这世道大妖那么多，你又招惹了那么多是非，你死了，那些大妖一定会把怨气撒到我身上，没有你庇佑，我活不下去的。哪怕为了我，你也要活下去，你不能死。”少年孔雀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 夏欢觉得这种用自己来威胁沈思思的办法很傻。 但沈思思被少年孔雀低声软语地硬生生拽了回来。 足见孔雀在沈思思心里占据何其重要的地位。 亲子也无非如此。 沈思思在少年孔雀的怀抱中静默。 良久，长剑化作一团燃烧的青焰脱离沈思思的手。 遍布鸦山的青鸾之火燃烧地更加旺盛，别说少年孔雀，就算作为旁观者的夏欢，都在这明亮的火光中，睁不开眼睛，夏欢不禁思索，沈思思要做什么？ 下一刻夏欢听到了少年孔雀地惊呼：“小姨！” 怎么了？ 沈思思怎么了？ 夏欢努力睁眼去分辨火焰中的景象，却只看到少年孔雀和沈思思交缠模糊的影子，梦境就此定格。 沈思思却忽然动了。 “哎呀，可算走完流程了。”沈思思从定格的画面中挣脱而出，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一身血衣，“入梦就这点儿不好，小孔雀一个念头，我身体就不受控。” 夏欢怔愣。 所以刚才是沈思思本尊，受孔雀的心念影响，代替了梦境中的沈思思，重构了这场血腥的梦？ “你要是不想经历，完全可以挣脱。”夏欢苦笑着迎上去，“沈小姐故意取代梦中人，可有什么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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