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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不肯和大家一起搞农家乐，所以路也没修，自然没人会去。”季阿姨一脸无奈，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万分不解。 季靖了然，她说的应该就是刚才自己看到的那条路。 “哦？我超有兴趣，要怎么过去？” “你还是别去了。”季阿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同时也拒绝了她，“那老头脾气不好，你过来玩儿应该求开心，别搞得郁闷而归。” “我这次就是来找M村最有特点的东西，找不到也不会开心的，季阿姨，求求你啦！”季靖拉起季阿姨的手摇了摇，使出了曾经让无数人妥协的撒娇技能。 她眨眨好看的大眼睛，让季阿姨很是犹豫。 季阿姨被季靖摇得受不了，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一会儿要去送饭，你就跟在我身后别出声，假装迷路走错的。” “好！” 季阿姨说其实村里人都知道这个老宅，以前这条路可是相当热闹的。 可如今已然长上了不少杂草，可见鲜少有人来回。 “那您为什么要去送饭……？” 季阿姨只是笑笑：“谁让那老头是我亲爹，我不管就没人管他了。” 季靖心中一动，找对人了。 约莫走了五分多钟，路上的风景少许有些变化，再也不是一片杂草，而是一块一块的“杂草”，应该是某种自己不认识的植物。 只是这些植物的分布并不广，仅仅是建筑门前几块，再往远处望去杂乱丛生。 一看就是常年无人打理的荒田。 不远处还有一个池塘，只是池水已然污浊。 “嗯？什么声音，有人在吵架？”季靖的耳朵很灵敏，除了风声还隐约听到了人声。 不是说没有人会去吗？ 季阿姨也不说话了，表情很是无奈，脚步也加快起来。 “一定是孙书记又来了。快走。” 随着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个清楚的字眼也飘进了季靖的耳朵里。 “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没兴趣，快滚。” 是一个年纪颇大的男声，中气十足，字里行间带着数不尽的威严。 “季爷爷，您还是跟我看看再做决定，其实……”另一个声音略微颤抖，虽害怕但还是强撑着想要交涉。 “没可能，再不走我可放狗咬你了。” “别，您别激动，我这就走。” 然后，季靖就看到穿着一身灰白羽绒服的年轻人灰溜溜地倒退着，时不时还想往前几步，可都被对方逼退了。 “孙书记，您还真是执着。”季阿姨见两人剑拔弩张倒也不在意，像是习惯了似的。 被叫做孙书记的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见来了救星赶紧说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爹，咋又那么大火气，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季阿姨完全无视了老人的怒气，用着近乎哄小孩的语调。 “还不是因为你来晚了，又让我碰到这小子，晦气。” 季靖循着声音望去，老人穿着件藏青色的棉袄，头发雪白且梳得整齐，尽管拄着拐着但整个人精神抖擞，颇有民国时代上流社会一家之主的气质。 想必这就是季邻海的父亲了。 “我、我也是原因的嘛。”季阿姨尴尬地轻咳两声，“路上碰到个迷路的小姑娘。” 忽然，视线集中在了季靖的身上。 “啊，老爷爷你好。”她毕恭毕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所以，就是你害我大动肝火的？”老人眼神锐利，仿佛有能够看透一切的能力。 饶是季靖都觉得心慌，早就准备好的谎言一时是不出口。 “那就赶紧压压火。”季阿姨搀扶着老人走向一个大房子，随后朝季靖挤了挤眼睛，“小……J……小姐姐，参观参观？” 季靖吓了一跳，季阿姨差点露了馅。 老人似乎并没有对这个不同寻常的称呼产生怀疑，甚至对自己这个陌生人的到访也没有强烈的抵触。 “好，我先自己转转。” 季家的宅子真的很大，还分了好几幢，有单层的也有双层的，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屋檐上，精致的瓦片还有雕花，只是年代久远，很多都因雨水冲刷而变得平整了。 偏僻的几间屋子还因为年久失修，屋顶都塌了。 几步繁荣，再几步破败，岁月的痕迹就这么交织在一起，令人感慨。 一间白色的小房子映入眼帘，相对别处的衰败之色，它的周围竟还长着些常青树。 脚步不由自主向白色房子踏去，雕花木门跃然眼前。 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开了。 房间并不算大，但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老式家具，特别是红木书桌上还摆着许多的书本，干净得连灰尘都没有。 可床上并没有被子，只是铺了一条白色的被单，似乎并没有人住。 “你干什么？” 正欲踏进门去，季靖被一声严厉的呵斥吓得难以动弹。 糟了，不会被赶出去吧？
第100章 那浑厚有力的声音一听就是季老。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拐杖还在地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震得季靖万分心虚。 “我、我觉得这房子好特别，脚自己就走过来了。”季靖一脸抱歉, 极力解释, “冒然闯进您的房间，是我逾矩了。” 她赶紧关上房门, 小心翼翼地走到季老的对面。 “你喜欢这间屋子？” 奇怪的是，季老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问她瞎逛的目的。 季靖茫然地点点头：“您家很特别，现在很少有这样的建筑了。” 季老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依旧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我女儿说，你是来这里调研风土人情的大学生？” “嗯。”季靖挠挠鼻子, 心里愈发没底, 调查季家的往事应该也算调查M村的风土人情？ “那你说说, 我这房子哪里特别了。”季老拎起拐杖，指了指周围, 就像要考验她似的。 明明是冬天, 天气还那么冷, 她却觉得自己的额角渗出了汗水。 老人眯起了眼睛, 显然怀疑起了季靖的来意。 季靖心一横，开口说道：“您家是榫卯结构吧，在村子里是独一份吧。” 其实, 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老宅和P市的某些景点很相似。 她猜测, 可能是同一种建筑手法。 季老除了眉眼瞬间一抬, 并没有显示出过多的情绪变化：“哦？你怎么知道？” “我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就您这儿最特别了。”季靖汗颜, 这也多亏了村里这弯弯绕绕的行径路线, 让她看遍了每一家农舍, 否则还真答不上来。 “感兴趣？”季老缓缓坐上了庭院里的石凳子，一副要和她好好聊聊的架势。 “嗯，那么好的房子呢。”季靖硬着头皮点头，然后露出遗憾之色：“可惜好多地方没能好好保养。” 除了自己身后的这幢小白楼。 “那你觉得要怎么保养？”季老指了指他对面的小石凳，“坐。” 季靖有些紧张，这又不是自己的专业，怎么办？ 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小白楼：“就像这栋，定期修缮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花费太大了。” 季老点点头，说确实太花钱了，自己一个人住没必要。 “但是，任其破败下去也太可惜了。”季靖一脸惋惜指着廊下的屋檐，“那些雕刻本来都是有颜色的吧？” “那要怎么办？”季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提问。 季靖思考了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说，看刚才那个孙书记的样子一定是来聊农家乐的事情，季老显然很反感。 “爽气点，想到什么就说。”季老又拿拐杖点了点地，催促起来。 “好吧。那您要听我说完，千万别生气。”季靖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种考验，只好厚着脸皮说说自己的见解。 季老不置可否，只是催她继续说。 “比如对照村里的农家乐，这里可以……” “哼，他们就是瞎弄。把这个村子搞得土不土洋不洋的。”还没等季靖说上完整的一句话，季老就开始抒发不满。 然而，看到季靖吓得不敢说下去才有所退让：“你继续说。” “嗯……”季靖捏了捏拳头，继续说，“其实大城市里也有很多保护建筑但又和当地的规划不符，大家用智慧解决了问题。” 她说，那些历史建筑会有政府负责修缮和保护，同时发挥商用价值，不仅保留了原貌还让原本陈腐的街道又充满了活力。 风土人情、人文历史也自然而然传承下来。 “呵。”季老耻笑一声：“说了半天，不还是要交给他们瞎弄。” “不是……” “爹，你怎么又乱跑。” 季靖没能继续解释，对话就被匆匆来找人的季阿姨打断了。 “我不饿。”季老看都没看她，似乎想要继续和季靖对话。 “那个、老爷爷，还是吃饭要紧。”季靖用手背抹去额角的汗，感激地看了眼季阿姨。 “呵，老爷爷。”季老轻哼一声，只是看了季靖一眼便跟着季阿姨离开了。 嗯？不然叫什么？加大叔吗？这不就差被了吗。 季靖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敢乱晃，这到底是不是要赶自己走呢？ 身后这房子让她实在好奇，只是，季老神出鬼没的，没有允许她是再也不敢踏进去了。 “小靖，小靖。” 没多久，季阿姨神神秘秘地回来了，然后把她拉到一个小角落。 “我爹说，如果你对这房子有兴趣。”季阿姨抬抬下巴，指指那幢小白楼，“可以让你住几天。” “真的？”季靖很惊喜，她还以为季老会很讨厌自己。 “算你运气好，他今天心情不错，饭都多吃了一碗。”季阿姨挠挠头发很是疑惑，但也没多追究，“只是有点暖气不足。” “没关系，我多穿点衣服睡。” “行吧，我给你多找几床被子。”季阿姨说着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道，“你自己先逛逛，行李等会儿再拿吧。” 但想了想，又说，重要的东西还是锁房间里好。 老宅毕竟不像农舍，有监控有安全锁，女孩子一个人住这楼其实挺危险的。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来一起住，反正也没生意。” 季靖不禁发笑，总觉得季阿姨的脑回路和小姨很想，人热心又爱操心。 告别了季阿姨，季靖自己一个人在老宅里晃悠。 这宅子大是大，但也不至于像逛景点一样要逛很久，不过半个小时就里里外外走了遍。 除去那些长得就像“不得入内”的地方，她几乎都逛到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有所感慨甚至厌恶，毕竟是季邻海出生长大的地方，然而真到了这里心里却格外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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