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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道清冷又带着关切的女声穿破层层声音，溜进他的耳畔。 就像濒死之人的救命稻草，少女的声音从浓重没有光泽的深渊中打开一道裂隙，他隐约看见了淡光。 “阿旭，阿旭，我在。” 许栎滢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拽着他的手，一直给予他安抚。 陆辰旭猛的睁开眼睛，眼尾泛红，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神已经不聚焦，狗狗眼蒙上一层雾气，汗珠也顺着优越的眉骨滴落。 他拽着许栎滢的手劲很大，许栎滢皱了皱眉，却忍住没抽回手。 直到陆辰旭缓过神，许栎滢才抽回手，去到了一杯水，递给他:“你好些了吗？” “嗯。” 陆辰旭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的。 陆辰旭站起身，立在窗台边，冷调的风拂过他略湿的发梢，他的背影单薄瘦削。 许栎滢没有打算逼他，把设备放回箱子里:“那这次就到这里。” 陆辰旭眼里蕴着幽火，情绪明灭，看见她转身，突然快步上前拉住她，声音还有些干涩: “姐姐。”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双狗狗眼湿漉漉的，含着细碎流光，让人止不住心软，他垂着眼帘，酝酿了很久，似乎是鼓起勇气，才开口道: “姐姐，其实你猜到了，对吧。” 陆辰旭没有放过她略微错愕的眼神。 他苦笑了一下。 姐姐，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许栎滢正思考者怎么开口，陆辰旭却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其实你刚刚问全国赛有没有俄罗斯队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 “你想的没错，我的心结，全国大赛上的失误，是因为我的启蒙教练，也是我的父亲。” 他正笑着开口，却难掩眼底第落寞。 许栎滢很是心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7岁开始被我爸带着上冰，日复一日地训练，12岁参加了花滑少年组赛，夺得冠军，14岁青少年冠军，这些时间里，都是我父亲陪着我的。我爸是专业资深教练，对我要求很高，有时候训练方式又很极端，我经常带伤回家，我妈看着就很心疼，两人总会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我妈想让我把花滑当做爱好，而我爸想让我走职业，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有关这种话题的争吵层出不穷，我爸是职业教练，回家次数很少，两人沟通机会也少，后来每次见面都会不欢而散，渐渐地，我爸也不回来了。” “可偏偏，就在我14岁青少年冠军赛那天比赛，他撇下我，走了。” 许栎滢想到了那个条漫的最后。 少年在台上那孤寂难过的眼神，一部分是她造成的，还有一部分是他的父亲…… “这些年，我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我特别想找到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抛下我和我妈，可没什么结果，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就在想，他不是从来瞧不上我，那我就非要站在世界大赛上夺得冠军，让他不管在那个角落，都能看见我夺冠。我拼命地练花滑，拿到了世界级冠军，他还是没来找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瞧不上我，都这样了，还不出现。本来我都要放弃了，可他又在全国赛上出现了。” “我看见他的时候还在场上，当时火就涌上心头了。我特别想冲上去质问他，又竭力想在他面前做好3A，他越说我不行，我越要跟他证明，结果，反而失败了。” 刚刚她在抽烟的时候，陆辰旭冷不丁问了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含糊应答没应声。 重逢的这段时间里，其实她也不止一次想开口问问，他过得怎么样？ 现下，她知道 他也过得不好。 许栎滢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走上前，拉住陆辰旭胳膊: “陆辰旭，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13章 陆辰旭没想到许栎滢竟然还会骑摩托。 基地里有辆摩托赛车，陆辰旭是知道的。 那是江教练的。 江教练年轻的时候气性大，好赛车，经常同钏景市那群富二代朋友飙车，好不快活，后来做了教练，家里又发生了些事情，他收了心，这车就一直搁置在基地，没人碰过。 没想到，再一次发动，是因为许栎滢。 许栎滢穿着短款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遮住纤细修长的脖颈，带上头盔，只露出那双深邃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她很专业，先检查了轮胎和气嘴延长管，发现都没问题，递给陆辰旭一个头盔。 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基地外划破寂静的夜空。 “戴上。” 陆辰旭戴上头盔，坐在后座。 “搂住我。” 许栎滢的声音裹着夜里冷调的风，在一片喧闹声中传入陆辰旭的耳朵。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甜气息，许栎滢双手握着车把，随着她的动作，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在宽大的冲锋衣下隐隐绰绰的，他甚至不小心瞥见了她腰窝处的红痣。 虽然只是一瞬间。 陆辰旭耳尖红的都能滴血，他的心跳的极快，脑袋有一瞬间发懵。 许栎滢又喊了一声。 他才回过神，长睫抖动两下，隐去眼底情绪，慢慢抬起手搂住她。 “好了，我们出发。” 许栎滢的话音刚落，摩托一闪而过，犹如挣脱出牢笼的野兽，在公路急速飞驰。 许栎滢的技术很高，骑的又快又稳。 街景不断倒退，凉风吹拂过陆辰旭的眉骨耳畔，他却丝毫未觉。 陆辰旭克制地搂住她，虽然隔着衣服，但他感觉那块皮肤滚烫。许栎滢的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淡淡的独属于少女身上的香甜气息裹着草木青葱的味道钻入陆辰旭的鼻息。 他的呼吸不免重了几分，心脏在狂跳，脑海中噼里啪啦炸开了烟花。他搂着许栎滢的手臂青筋浮现，顺着肌肉线条没入袖口，指尖竟然也有些淡淡的粉意，莫名性感。 许栎滢载着他顺着凌闻区的柏油路前行，逐渐远离了喧嚣。远处的街灯流转，就像碎金子散了一地，金灿灿的泛着光。 不多时，许栎滢载着他，到了山顶。 许栎滢摘下头盔，看了眼时间，凌晨4点20。 她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山顶墨色浓重，远处几颗星星在寂静黑夜中透出冷淡的光芒，映衬着清冷的月光，在一片风声中，静密又让人感到舒适。 这里是钏景市一处休闲景区。 许栎滢以前在钏景市工作过两年，经常来这里。绘梦师是新起的冷门职业，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加上许琳诚的施压，她工作之初并不顺利。 直到她帮助一个商业大亨绘梦，治愈内心缺憾，逐渐在这一行小有名气，才摆脱了许琳诚的桎梏。 在那段枯燥的时间内，许栎滢做的最多的就是来到山顶看风景。 她总能从日出中，汲取力量。 许栎滢坐在山顶的椅子上，陆辰旭在她旁边坐下。 从这里能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灯火通明，暖光澄澄。 凉风扫过许栎滢的发梢，许栎滢偏头看着陆辰旭，眼底平静又淡然: “我以前在钏景市工作过，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似乎有一抹亮色逐渐从地平线展开。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抹微弱的光逐渐从地平线升起，渐渐地，冲出黑暗的枷锁，暖色铺满整个天际，阳光穿破云层，朝山顶散射开来。 陆辰旭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暖澄澄的日光打在他的发梢，他的眼眸被那份柔光淬满，就像在沙漠中孤独行走的人终于找到一片水源，日光挣脱黑夜束缚的刹那，他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振奋。 那一瞬间，血液沸腾，似乎之前的所有苦难消磨，都被这柔光冲散。 许栎滢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真美。” 她转头看着陆辰旭，“陆辰旭，我知道，你会懂的。” 明明许栎滢没有多言，可陆辰旭就是很轻而易举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日出破晓，两人之间的氛围感根本插不进去多余的话，多余的人。 你看 他们天生就如此契合。 不知过了多久，晨晓从天边散开，许栎滢站起身，她的头发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着栗色淡光，整个人很柔和。只见她双手插着兜，声音散在风里，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陆辰旭，我高中不是跟你说过，我总有一天要拿到国际赛事的舞蹈冠军，可很遗憾，直到现在，我连全国舞蹈赛的冠军都没拿到。” 许栎滢站在一个风口，陆辰旭怕她被风吹的头疼，站起身，给她挡住了大半。他站的比她低，两人视线刚好平齐。 他有些心慌。 他了解她，所以，他也知道接下来，她可能要说什么。 “姐姐，你不用这样，不用因为我，还——” 陆辰旭看着她，那双狗狗眼染上淡光，冷风吹起他软蓬蓬的发梢，很乖，很好欺负的样子。 许栎滢看的心软。 他一直这样。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永远首先关注的是她，关注她的情绪。察觉到她同林若妍的不对劲，不想让她发现林若妍的减脂食谱有南瓜而撒谎自己不舒服，每天会给她准备牛奶，把自己排在后面。 “阿旭，是我自己想告诉你。” 许栎滢抬起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许栎滢笑了笑，长长的眼睫覆盖眼底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释然般开口:“我高三转学后，出了一场很严重的事故，那场事故造成我踝管韧带撕脱，没办法长时间跳舞。 ” 陆辰旭手不自觉收紧，那双眼眸情绪明灭，捉摸不透。 “你知道的，我本来想参加艺考，去清大，但是我伤了脚踝，没办法再和以前那般高强度的训练，那段时间是真的——” 她看着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难熬。” “我抽烟，也是那段时间学会的。”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接受自己没办法再跳中国舞，去接受自己再也无法触及自己的梦想，去接受自己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平庸。” “这个过程，是自己的博弈，是自己的救赎。陆辰旭，你爱花滑，你天生属于冰场。我跟你讲我的事情，只是想说，你还有很大的潜力，去完成自己的征途。我不想你跟我一样，有遗憾。” “我相信你，你目前的状态，我以前也有过。但是这都是源自于你的心理问题，是可以克服的。陆辰旭，我相信你，也请你多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和勇气，你会克服的。” 山顶的凉风不断吹拂着两人的发梢，陆辰旭喉结滚了滚，只挤出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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