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光明神看上去是那么渺小,还未靠近就被笼罩在巨人的阴影之下。 光明神抬手抹去额头的血,抖了抖身上的水,无所畏惧地往暗影神飞去。 他身形飘逸,银发飞扬,如一抹淡雅又耀眼的光,但这抹光没入巨大的阴影中,光芒锐减,好像飞蛾扑火一般。 千隐急急催促:“神尊!!” 光明神神情一凝,脚步微顿,“……”他明白千隐的意思,再这样打下去,他迟早会败。他必须召唤千隐的二次形态,用剑阵封杀暗影神。 但是…… “千隐,你没注意到吗?”光明神手持三叉戟,却没有召唤的意思。 千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你说!” 光明神垂眸扫了一眼,“你看。” 千隐顺着光明神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光明神的脚踝处缠绕着一圈细碎的光点,每一颗钻石都细如米粒,没有绳索穿引,却凭空凝聚成一串,套在光明神的脚踝上,像一条炫丽夺目的脚链。 千隐一怔:“这是?!”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些都是融合石碎片。这些碎片曾是二神诞生时的外壳,和二神拥有相同的气息,换句话说,融合石和二神算是同根同源。 所以,这些碎片被光明神吸引,从混沌擎天跟到了海边? “如你所想,都是融合石的碎片。”光明神淡淡一笑,“好看么?” 千隐难以置信地转头瞪着光明神。 为何她都要急死了,光明神还这么淡定?还有心情闲聊?! 赶快念诵咒语开启她的二次形态啊! 如果不是因为光明神和她联手的效果更佳,她都想自己先变成一把剑了! 但光明神完全无视她的焦虑,抬眸望向前方,又道,“你再看。” 千隐忍着性子,顺着光明神的目光再看了一遭,瞄了暗影神一眼,颇为不耐烦,“看到他了,怎么?” 光明神轻声提示道,“那些融合石……” 千隐一怔:“?!”急速扫视,这才发现,在那个巨人身侧,也缠绕着一些细碎的光点! 有的被巨人身上的黑气遮掩,有的在日光下晶莹剔透,都是融合石的碎片! 千隐愕然。 这些碎片缠绕光明神是合情合理,但为什么也会环绕在暗影神身侧? 而且气息平和,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任何排除,好像融合石碎片缠绕的不是一位魔神,而是曾经的二神之一…… 但暗影神不是二神之一。依夫已经死了,暗影神不是依夫! 暗影神桀骜地立于天海之间,似乎不曾留意身边缠绕的碎石。 或者,暗影神也注意到这些碎石,但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根本不在意罢了。 千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这是?” 融合石是二神身上掉落的东西,绝不会追随魔神,只会追随旧主……难道,那个巨人身体里…… 光明神双眸明亮,又苦涩:“如你所见,他还在……” 他一直怀疑,暗影神曾经数次展露出艾当的神态,并非为了欺骗、故意模仿,而现在看到融合石的反应,他更加确信,艾当真的还在……或许只是一缕残魂,随时随地会飘散…… 但千隐不信,她皱起眉头,望着眼前那个巨人,几乎咬牙切齿:“不可能!吾不信!” 她比光明神理智,对眼前的假象异常抗拒,“神尊,他已经死了!三万年前就死了!” 光明神眼中流露出无尽的伤痛,但没有再解释什么。 千隐,“神尊,你不可心软!!” 光明神黯然道,“本尊知道。” 那边,暗影神突然动作变缓,用手抚头,神情烦躁不安。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神汤山脉,「那个」竟然出来了! 暗影神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奇怪的片段,来自几万年前的回忆碎片…… 他看到,两个银发银眸的少年在花间散步,一起沐浴日光,有说有笑…… 黑夜来临,万籁俱寂,巨大空旷的白色宫殿中,两人相拥而眠,互相取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暗影神头疼欲裂。这种美好的画面实在太刺眼,太扎心,内心深处,竟然疼出血来…… 而回忆碎片如雪花,纷至沓来。 两个少年长成大人,并肩而立,俯瞰群山,面朝大海…… 后来,他们前往诺晨星,创造了万物…… 在一个璀璨的夜空下,他们相拥而吻…… 暗影神目恣欲裂,仰天发出一声痛苦嚎叫,手臂胡乱挥舞,胡乱攻击,将海边仅存的几座山峦彻底炸成一堆碎屑。 然后,他低低喘息,缓缓站直身体。 无数细小的融合石碎片依旧缠绕在巨人身边,闪闪发光。 光明神来到暗影神面前。他悬浮在暗影神的鼻翼高处,和暗影神目光对视。 刚才暗影神陷入癫狂,光明神看得一清二楚,尽收眼底。此刻淡淡苦涩一笑,好像自言自语般说起来:“依夫,我很后悔,当时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对抗那暗黑之力,应该我们二人一起,对不起……害你被暗黑吞噬,变成现在的模样,对不起……” 暗黑神额头布满汗珠,似懂非懂,似笑非笑,一边竭力压制住那些冒出来的回忆碎片,一边凶煞地盯着光明神,恶狠狠道:“你错了!我不曾后悔!不后悔,成为暗影之神!!” 千隐紧皱眉头,全力提防这疯子随时发难,光明神闻言却为之一怔。 他说不曾后悔?这个他,是暗影神?还是……依夫? 光明神面上无动于衷,鼻子却有些发酸。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想:是依夫……依夫为了他,心甘情愿替他受罪,堕入魔族…… 光明神合上眼,深深呼吸。 千隐不解地撇了光明神一眼,再次催道:“艾当!!趁现在!” 趁暗影神神智有些失常,发起终极攻击,机不可失! 光明神睁开眼,悲伤之情已一扫而空,此刻他目光如炬,面色如霜:“好。” 他高举雷霆三叉戟,唇息微动,吟诵出这世间最强的召唤咒术。 大地开始震动,海面突然沸腾起来,蔓延几十公里。 神汤山脉上方乌云凝聚,刹那间变了天色。 光明神释放出全部神力,手中的三叉戟也变成模糊的一团,发出越来越刺眼的强光,就像一轮太阳。 暗影神惊觉过来,看看四周风云突变,方圆千里都被光明神和千隐的弦力笼罩,这景象似曾相识,让他生出几分恐慌。 前几次他被封印时,就是这样的景象,难道现在,光明神还打算封印他?! 光明神还有这个力量?刚才不是被他打入深海,打成重伤?现在还可以召唤千隐的二次形态?! 不,他无需慌乱。 就算千隐展开二次形态,又如何?在那影子城市修炼之后,他已经凝聚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他有信心可以抵抗那个变态的剑阵…… 但,为何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景象,他心中还是不安? 那三位人格更是不加掩饰地手忙脚乱起来。 右脸急道:“坏了坏了!他们两个又要联手出大招了!” 左脸也很急迫,“快!千隐要变碧云剑,快阻止他们!” 正脸强装镇静,但声音微颤,“你们不要自乱阵脚,这有什么可慌的?” 左脸依然惶恐,“千隐的二次型态本就无敌,又是在光明神的加持下,一旦展开,就算我们恢复了当年的巅峰之力……” 右脸脸色苍白地接过话来,“当年我们就是被他们二人合力封印了啊!” 暗影神怒不可遏,附身在中间那位身上,双臂交替,掐住左脸和右脸的脖颈。 两个侧脸一起惨叫:“啊……” “我只是说出事实,……咳咳,松手!” “主神!!剑阵开始了!” 暗影神回过神来,三张脸同仇敌忾、神情同步,六手上下翻飞,同时结印。 光明神要展开那剑阵,他便反其道而行之,趁剑阵没有成型之前破坏掉! 就像他们之前在欧菲大陆海上打的那一次。 但此时非彼时。 彼时千隐并不完全,本身就不足以化出二次形态。而此时,千隐就算不依赖光明神,自己也可以化出二次形态。如果和光明神联手,力量更加无敌! 光明神将自身神力注入千隐体内,可以展开这天地间最强大的约束和杀戮法阵! 光明神嘴唇微动,似乎只说了几句话,展开过程便已快速完成! 天上的乌云生出一圈一圈巨大法阵,像涟漪一般,迅速收缩、合拢,散发出极强的威压。 时空为之一静。 随后天地间传来震耳轰鸣,连空间都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到变形。 暗影神心道糟糕,转身看过去。 只见身后出现一把无比巨大的剑,有一座山那么大,那么高! 本来他的巨人身体已是高大,宛如小山,但这巨剑比他的巨人体型更高出数倍! 剑身布满古朴的云朵纹饰,缠绕上古咒符,炫光流动,巍峨耸立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 千隐的二次形态,碧云剑!! 暗影神顿时感觉全身被无形铁链束缚,难以动弹,他已被这巨型剑阵瞬间封在了阵眼上! 三张脸惊恐不已。 该死!形势瞬间变得对他极其不利。 光明神成功地展开了千隐的碧云剑形态! 光明神悬浮在暗影神对面,手中还有一把剑。 那是一把小型的碧云剑,也是二次形态一部分。 巨大的剑阵负责禁锢和束缚,强大如暗影神,也被瞬间压制到难以动弹。 而小型碧云剑,凝聚了最纯粹的混沌之力,具有「封」和「杀」两种力量。 「封」,可以冻结一切反弦之力,将暗影神封印千年以上不得出。 「杀」,可以将最强大的元神杀得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光明神举起手中碧云剑,银发向后扬起,如一面军旗,斩立决。 眼角余光,看见融合石碎片不惧剑阵之威,依然悬浮在暗影神身体四周,反射着法阵符咒炫光,如星辰闪耀,美不胜收。 为什么,它们还缠绕着暗影神呢?那么锲而不舍,为了什么? 光明神眼眸微垂,里面有复杂的情愫一闪而过。 千隐与他心灵感应道,“神尊,别再「封」了,这次「杀」吧,永诀后患。” 他们已经封印暗影神六次了,每次封印完过了几千年,暗影神都会复活。 这次更是诡异地实力大增……封印只能暂时隔离黑暗,不能一劳永逸解决根本问题。 诚然,千隐二次形态的「杀」,比「封」更加消耗,会用尽光明神所有神力,用完之后光明神或许会再次分裂陷入长达千年的沉睡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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