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喜剧,你表现的一些东西也太残酷了吧。”你和谢飞松抱怨。 虽说确实有“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这句话,但人家大多将悲剧深深掩藏在喜剧之下,要人细品才能读出,没有一个像谢飞松那样赤/裸裸地放在那里。 就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帅哥和一个浑身写着“我不好惹”的帅哥坐在路边,正常人都只敢多看前者两眼。 谢飞松回你:“所以请你尽情地改,我也想看看经过你的手剧本会变成什么样。” 你看着这句话,几乎能想象出他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心期待还是不怀好意。 你点了点手机屏幕,抱怨道:“大尾巴狼。” 然后专心研究起改法。 你最喜欢的内核当然要留着,但不能像谢飞松这样,大剌剌地放在表面,既失去了细细品味的乐趣,又让只想单纯享受喜剧表面欢乐的观众悲催倒胃。 要埋深一点…… 你愉悦地修改起谢飞松的剧本,像只小松鼠一样,拼命刨土,把谢飞松暴露出来的东西又全部埋回去,只露出一点隐隐约约的尖尖来。 角色也不要都是踩低捧高的墙头草,不然连看他们作恶都觉得没有耐心,人性本就复杂,添上一点明面,不是让他们从坏人变成好人,而是让他们至少做一个人。 等你把改好的剧本发回谢飞松,心中顿时充满忐忑,不知道他对你的改动会有怎样评价,最后又能接受几条。 谢飞松的审阅速度比你想象中更快,在你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他已经发回文档,还附带一个笑脸表情。 你看见那个笑脸就像看见谢飞松,突然觉得文档里没什么好东西,可你思来想去,他总不至于用一整个文档来批评你,到底还是点开文件。 谢飞松果然没有为批评你写出一篇小作文,文档里仍是剧本,只是在你的每一处改动上写满了他的批注。 接受的地方统统写上一个“好”,不接受的地方满满都是他的意见,有的让你觉得“有道理,这样确实更好”,有的让你觉得“说的什么鬼,打一架吧”。 你起初还想跟他用聊天工具交流,后来没了耐心,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你俩都不是会跟人吵架的性格,哪怕你在心中吐槽说要打一架,真正打起电话还是有条有理地说着你的想法。 问题在于谢飞松也很有条理。 于是两个有条理的人用讲道理打嘴仗,说到你都口干舌燥,想要妥协,谢飞松终于松口,还笑了一声:“按你说的也不是不行。” 所以前面是逗你玩呢? 你一下将手机从耳旁拿开,恶狠狠地瞪着屏幕,好像能看到谢飞松的脸一样。 谢飞松还在笑:“还讨论下一个吗?” 自然要讨论的。 共同执笔所导致的磨合是很痛苦的,但谢飞松的心态很好,你甚至觉得他有些乐在其中。出于“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态,你挣扎片刻,也就从善如流地改变想法了。 没有你的改法,这出剧也不会砸,只不过改完会让这出剧更符合你的审美。既然如此,那就正常讨论,能改最好,不能改也不会怎么样。 谢飞松很快察觉你的改变,有些可惜地长叹一声。 你咬咬牙,这家伙刚刚果然是故意的。 不过在彼此各退一步的情况下,这份剧本还是来回改了三四次才定稿,差点磨去你新鲜出炉的写作热情。好在最后定稿的成就感几乎超过一切,让你休息没两天,又开始期待起下一次创作。 剧本定稿后,整个项目就开始启动了。 你跟在谢飞松身边,头一次知道戏剧表演要做那么多准备,除去演员外还有灯光组、道具组、场务组和导演组。 此刻空荡荡的舞台上谢飞松正在指挥灯光组的同学试灯,两边还配上了对讲机。 谢飞松按着对讲机,道:“一号灯。” 舞台上的几个大灯一下开启,整个舞台都明亮起来,几乎没有阴暗死角。 谢飞松对这些灯效是了如指掌的,可每次布景前还是要重新再看一遍,一边做笔记一边找灵感。 “二号灯。” 短暂的黑暗后,舞台重新亮起,灯源分布与一号灯颇为相仿,只是色温不同,看起来柔和许多。 你突然明白谢飞松的一些情节为什么那样设置,因为舞台空间和道具灯光效果都是有限的,你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翩翩起舞,要在束缚之中展现美丽,必然要更加了解束缚。 你开始像他一样,在一旁做起笔记。 灯光一一调试后,开着一号灯,轮到道具组布景。 谢飞松的剧本将各个场景写的清清楚楚,细到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没放过,道具组早几天就去准备了。 你之前还去道具组帮忙做入库,早把那些道具都看过一遍,看得你从兴致勃勃变成颇为担忧,不知道那些廉价道具能不能衬出好效果。 戏剧社有不少活动经费,是学校按学期和预算申请定期划拨给戏剧社的额度。但大家还是不敢大手大脚地花,个顶个地擅长抠门省钱,很多道具甚至是自己动手做的。你在跟前一看,金冠都是用金色锡纸贴出来的,走近点还能看见凹凸不平的贴痕,假得晃人眼。 “这上台好看吗?”你问得很委婉。 因为你帮了一天忙,事情做得又快又好,道具组的同学听你这样说也不生气,耐心跟你解释:“舞台上大灯一开,什么都看不清,人脸上吃妆,这道具身上自然也‘吃妆’,看不出来的。” 她还告诉你,最开始就是谢飞松带着大家一起做道具,那时候他们也觉得做出来的东西破破烂烂上不了台,结果最后出来的演出效果意外的好。 从此大家准备道具就心里有数了,便宜的、难做的、买得到的才买,剩下大家都自己做,愣是折腾出一批“手工艺人”。而且这道具吧,要是赶时间,做起来是真累,要是像他们一样,两三个月才演一场,能慢慢做,那还有几分趣味,大家是越做越有劲头。 道具组组长还笑:“这东西做成这样,不是大家做不到更好,而是现在这样就够用了,还得省点时间下来去做别的呢。” 于是你也放下心来,只一心期待这些道具上台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今天你就见到了。 那些被你担忧过的布景搬上舞台,在强光之下根本看不出原是什么涂了颜料的瓦楞纸板,远远看着,当真古色古香。 就是一堆布景颇有重量,搬来搬去,人都不够使唤,其中还有不少演出时无法帮忙的演员,难怪他们演出的时候要花钱招同学来帮忙。 你看向谢飞松,发现剥去他的伪装和你的偏见,至少他在做自己愿意投入精力的事时,是闪闪发光的。 他如今看起来只要坐在台下,指挥这里,指挥那里,但其实都是因为这些事情他从前亲自做过、亲手感受过,如今才能有这份底气和自如。 他就算是控制狂,那也是亲力亲为的控制狂。 谢飞松发现你在看他,也不转头,自顾自地摸了摸脸,道:“我今天是不是变帅了。” “……”你懒得理他,转开脸去看台上的布景效果。 一起写了这本剧本之后,你最大的心得体验就是别跟谢飞松拌嘴,不然把自己气个半死了,谢飞松还乐呵呵的呢。 他就爱逗你生气。
第56章 论旧事 是他在说话吗 初步构想过灯光和场景后, 就该让社员们上场排戏了。 谢飞松定下的排戏规矩是演出前除考试复习周外按大小周来,大周两次全员到齐的大排练,小周一次, 剩下的则看社员自己,如果觉得演得不好, 想约上对手戏较多的演员私下练习, 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这种大规模的彩排需要用到他们表演时的礼堂, 所以只能提前向学校预约,在周末上午进行,以免撞上学校使用或者礼堂的维护时间。 谢飞松在写剧本时已经向学校交过申请表, 把大礼堂的使用时间早早确认。 你突然想到这应该是原本那位副社长要一手处理的事,因此顺带着想到那天被关在露台上时听到的话,忍不住对谢飞松看了又看。 谢飞松发现你的打量,问:“怎么了?” 他在发现你开始用沉默应对他的“俏皮话”后就不再随意逗你玩了,开始老老实实地说话。 你想了又想,道:“想到戏剧社之前那位副社长。” 说完认真打量他,如果他看起来没有深聊的想法,你就不继续问了。 谢飞松看起来还好:“怎么,你有话想问?” 你道:“我有点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好奇细节,就是有些疑问。” 从对话里, 你隐约摸到一点事情的轮廓,但要说能从只言片语里看清来龙去脉, 那也太过勉强。 谢飞松问:“比如?” “嗯……比如, 她来参加戏剧社时,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这是你当日在露台上听到他们对话时就好奇的问题。 谢飞松道:“能感觉出来一点吧,但她没直说, 我也不能主动拒绝,若是感觉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要说对方有多喜欢他,他想也谈不上,因为他根本没见过她。 如果不需要真切地听他说话,看他做事,只是匆匆一瞥,再加几多传言,那倾心的也不是他,不过她心中幻影。他不会对一个幻影负责。 你迟疑道:“那你就这样让小姑娘进戏剧社干苦力啦?” 谢飞松笑了一声,道:“我告诉过她戏剧社很辛苦,如果不是真心想要参与戏剧创作,不建议入社,最后问她为什么想要入社,她给出了她的答案。我不在乎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她给出了喜欢戏剧的答案,我便允许她入社,就这么简单。” 他面上的神情是温和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的:“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是寄希望于能有别人来引导他们走向正途。” 剥去人与人之间温情礼貌的外壳,你突然觉得他说的其实也不算错,可能与你的处事哲学不符,可不代表这种做法是毫无依据的。 谢飞松看向你,脸上突然多了一点温度,他无意为难你,只像玩笑一样问:“我总不能因为自我感觉她有些喜欢我,从一开始就不允许她入社吧?如果是这样,你现在会不会又在心里用别的话骂我?” 你表示强烈抗议:“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在心里骂过你好吗?” 你只是有些同情那个女孩。 谢飞松笑眯眯道:“那真是难得。” 你叹口气道:“我想了想,说不定我做的还不如你好呢。” 谢飞松好奇:“你会怎么做?” 你眉头微蹙,一边想一边道:“如果对方没有挑明,我没办法确定他的心意,就不能直接拒绝,也不能刻意挡着不让人入社。进社以后,大家都在的时候我会尽量一视同仁,不让他尴尬,但私下相处的时候我会刻意疏远一点,尽量让他感觉出来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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