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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点点头，然后一蹬冰面滑至场中，轻盈的布料轻轻飘起又缓缓落下，她的这身比赛服一改大奖赛时的风格，采用了浓烈而艳丽的色彩。 紫色，深绯，浅青，正黄……这些颜色交织在同一件衣服上，看起来却并不混乱，显示出设计师高超的艺术欣赏能力。 敦煌壁画上舞女的服饰本就是艳丽的，只不过在岁月的侵蚀下，被剥夺了原本的色彩，这次由迪莉娅自由发挥，这位顶级设计师将大唐那一片祥和、歌舞生平的景象全都绣进了这小小的一件衣服中。 小姑娘化了一个唐代仕女的妆容，眼线在眼尾往上一挑，将她本就有些上翘的凤眼勾勒得略显妩媚，绯色眼影顺着眼线斜面延长，远山眉长至鬓角，她额头上还贴了一只花钿，亭亭玉立地站在冰上，就像从敦煌壁画上走出的绝色舞姬。
第40章 “The next Junior Ladies of Free Skating, representative China，Shu Qin。”现场广播介绍了出场选手。 十几秒的延迟后，国内体育频道也响起解说清脆的声音：“接下来出场的是, 华国选手，秦姝，自由滑音乐——敦煌。” 斯德哥尔摩和B市有六小时的时差，国内大部分的打工人都刚上班。 这一天正好轮到秦振宏坐诊，一小会儿时间排号的病人就到了几十位, 他将再次错过女儿比赛。 楚骊霞上午没课, 课件早就备好，作业也已经批改完毕, 于是悄悄把手机支在课本中，戴上耳机打开了体育直播频道。 与此同时, 全国各地的冰迷，包括关榆，杜达古拉，宝曼吟，杨宜童, 陆虹影……在这一刻都紧紧盯着或大或小的屏幕。 秦姝的考斯滕虽然没有彩带、水袖之类，但那蓬松轻盈的布料在小姑娘飞快的滑行下, 飘逸程度不亚于壁画中的飞天舞女——裙袂飞扬，绚丽的色彩随着步法舞动, 如同天空边际的一抹彩霞。 大一字, 燕式巡场，螺旋步…… 节目开头是几个大开大合的优美滑步, 小姑娘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仿佛要乘云而去, 然后她双脚一错, 接了一个小幅度跳跃，以illusion的难度姿态进入旋转，浮腿后仰转了几圈，紧接着立刻拉住浮足的刃，身体下压，弯成甜甜圈的形状，四周后，浮腿高高抬至头顶，双手往后握住脚腕，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烛台。 小姑娘的考斯滕衣袖两边缝制着一周薄如蝉翼的纱縠，随着这个贝尔曼的动作鼓了起来，像一圈光晕一样将她笼罩。 “完美！” 3号教练赞叹。 这是一个水平超出绝大多数一线女单的跳接躬身转！ 选手的轴心稳定，冰鞋没有位移，姿势标准，双腿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这一回九个裁判完全没有异议，一致将这个旋转定为四级，而且Goe给到了2.14的高分。 毕竟在青年组的国际赛事中，只有“软玉”能做到这个程度。 “咦，秦姝在大奖赛的那套编排里，这不是最后一个动作吗？”江白帆问出了国内冰迷的心声。 刀喆当然知道秦姝改变了动作的顺序，其实作为一个教练，他应当是对选手最了解的，但是遇见秦姝，刀喆是真的不敢预测，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她也许是想提高难度，也许想让动作更加合乐，或者两者都有。” 临时提高难度这种事，秦姝不是没有做过，更何况她这次的短节目只排第三，小姑娘完全有理由拼一把。 只是她状态调整得怎么样，能做到哪一步，尚且不知。 曲子的开头是鼓声，编钟，一段悠远的驼铃，秦姝的那个小跳正好踩上鼓点，接下来的旋转完美卡进铃声。 就像刀喆说的，她想让动作更加合乐，于是她做到了，在电视机前的老冰迷看来，这个开场不仅不违和，甚至比之前把三个跳跃都堆在开头那套编排，更加吸引人心。 没有铺垫，直接把节目要表达的核心内容展现给大家，从魏晋，到北周，再到隋，唐，五代……那是滚滚而来的，华国博大恢宏的传统文化！ 小姑娘摆动双臂，一路向后滑至冰场的西北角，冰鞋的内刃往下深深一压，向后高高跃起，腾空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恰好完成一周旋转，然后她迅速收紧身体，在接下来的落冰中又完成两周旋转。 冰刀砸在冰面上，溅起一片晶莹的雪花。 后内点冰三周，延迟转体！ 屏幕上显示出了这个动作的技术得分： 3Flip（后内点冰三周跳） BV（基础分）：5.3 GOE（执行分）：1.23 CURRENT：12.17 LEADER：71.63【拉脱维亚】 就在观众还沉浸在上一跳的高度远度中的时候，秦姝几乎没有助滑，右臂猛地向后一摆，右足点冰再次腾空。 落冰时，现场响起清脆的一声砰啪，这次溅起的冰花更多，秦姝的脸上没有表情，妆容晕染出的那一丝妩媚化作庄严肃穆，她宛如一位女神从云雾缭绕中飘来，衣带飞扬，俯瞰众生万象。 “漂亮的勾手三周跳！” 3号教练屁股一下子从座位上抬了起来，看看四周又尴尬地坐了回去，如果不是坐在这里，他怕是已经带了粉籍，跑到小姑娘面前去夸了。 驼铃急促，一段清脆的琵琶声切入，秦姝接下来的动作是一个燕式旋。 少女挺胸抬头，裙裾飘扬，固定在考斯滕上的璎珞，宝珠，银饰等熠熠生辉，配合着古老的乐曲，如同在沙漠中哗啦啦洒下了一片碎银。 浮腿轻轻放下，秦姝翩然滑出，莫霍克步，转三步……接着，她两条腿扭成了麻花卷一样的“X”，腾空跃起，双手举起，来了一个rippon形态的后外结环三周，滑出后又是一个旋转。 这是一个联合转，秦姝从浮腿伸直的蹲踞旋转，变幻成抬腿提刀旋，最后使用了风车转这个非基本的难度姿态。 这三组动作衔接得非常顺畅，仿佛私底下已经预演过无数遍。 两个旋转都被定为四级，3lo的goe也加得很高。 大部分裁判已经被这位华国小姑娘的表演折服，但是有两位黄头发的米国裁判好像油盐不进，从短节目到现在，一直是要么零分要么一分，仿佛看秦姝不顺眼似的。 这种情况令3号裁判很无语：两位大哥，你们给弗瑞迪打分的时候也没这样吧？福瑞迪四周跳浮腿搭冰，姿势那么不干净，你们都装作都没看见！ 尽管如此，秦姝的技术分还是蹭蹭蹭往上涨，很快就到了节目后半段。 她在国内已经获得了“耐力女王”的称号，但是国际上的冰迷可不知道这个。 现场的观众看到小姑娘把连跳都放在节目后半程，心中起了一丝丝疑惑：怎么的呢，索菲亚跳跃那么厉害，也不敢把所有连跳压在后面，你一初入赛场的小姑娘就敢这么做？ 比赛完的索菲亚站在挡板外看着这一幕，她的心情现在已经调整过来——反正不是银牌就是铜牌，已成定局，再后悔也没用，那么就这样吧，明年万万不能在青年组蹉跎了，管他发育关怎么样，老娘就是要升组，从大奖赛重新打拼。 索菲亚参加比赛多，见的高手也多，知道有些天赋极高的年轻女单，能在青年组跳出成人组都可望不可及的成绩，不过这些女单无一例外都是昙花一现，迄今为止还没有升组后能保持住的，有的干脆彻底沉湖。 所以对这个安排并不吃惊。 她啪嗒一声打开一罐饮料，一边补充能量一边质疑：“她能完成？A跳都没拿出手，她的A跳……” “不能吧。”索菲亚的教练马上结接过话题：“这小姑娘A跳很不稳的样子，唉，不要只在意秦，小瑞丝琳也会是你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真是令人措手不及。世青赛结束后，我就把你送到内达华进行高原训练，哈尔的学生已经去了，你一定要加油，不能栽在发育关上。” “好，我会努力的。”索菲亚重重点头。 后半段曲目的第一个动作是3lo3t。 秦姝助滑到了场中，压刃，单手举起，起跳，tano形态3lo，非常漂亮！接着，她顺利滑出，压刃，双手举起到头顶紧握，一个rippon形态的后内点冰。 但是这个跳跃在起跳时轴心就有些偏移，落冰的时候偏得已经很厉害。 现场的观众都以为小姑娘会摔。 “um……”“ooh！” 冰迷里有惊疑的，有遗憾的，总之不少人觉得这个小姑娘太过自信，对于拿不准的动作还搞难度姿态，摔了的话，分值还不如一个两周跳。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秦姝竟然用她超强的膝盖和平衡能力顶住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不少人感叹：“黄金膝盖！” 那些质疑的人也立刻把出口的话换成了“whoo”这种惊叹词。 教练席的刀喆却心疼得不得了，江白帆也心有余悸，放下拍摄的手机，深呼一口气：“总是这样会减少职业寿命吧。” “世青赛比完之后就把她送去大鹅，立刻马上！” 刀喆搓了搓满是汗水的手心。 “可是你们不是说谢尔盖也没调整过来么？” 刀喆重重叹口气：“总归是有点帮助的，靠着小姑娘自己修正，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去。” 江白帆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提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喂，谢尔盖是大鹅国家队的教练吧，他会大大方方资敌吗？！” “听说性格不错，挺洒脱的一个人，再说小琴不都协商好了嘛？大概也许或者……” “您其实也不确定吧。”江白帆无语。 虽然说着话，但是他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秦姝。 接下来是一个2lz1eu3s三连跳。 秦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跟连跳的最后一跳杠上了似的，这个三连的前两跳都很稳，到了3S，她的冰刀在冰面上划拉出一道刺耳的声音，身体一下子向后倒去。 这跟刚才的3T是完全不一样的失误，刚才那个轴心是往右边倾斜，这个是往后方歪，可不是靠着“黄金膝盖”能救回来的。 刀喆龇牙咧嘴眯上眼睛，不敢看了都。 谁知道秦姝左臂往身后一摆，浮腿来了个像燕式一样的低空抬，整个身体顺着滑出的弧线侧向一转，把往后的惯性调整成向心力，原地旋转了一周。 愣是把一个眼看要摔的3S，发明成了一套新动作。 这一下，不光现场观众震惊，电视机前的冰迷也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尖叫。 “这、都、能、行？！” “这次世青赛去现场真不亏啊！问就是后悔，竟然出现了两个神级救场，还是在同一个小姑娘身上。” “钱钱平衡能力是有多好？” …… 刀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坐在观众席的秦开阳急得抓耳挠腮，他不知道这个救场的含金量，也听不清其他观众的窃窃私语，但是人类的表情是互通的，他从周围人的面部表情读出了一个讯号，那就是：这个小姑娘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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