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蘸了血,在地上反复扣弄着。她思考时喜欢写写画画,这是从人界带来的习惯。 可这一幕生生取悦了醉烟。 她眼底飘出点愉悦之色,牵着唇欣赏片刻,方才捏着温软含风的语调笑,“想说话吗?杳杳。” “可惜说不成了呢。堂堂天界第一战神,竟只能落到如此可悲的下场,道一句废物也不为过呢。” “很痛,对吧?没事儿,等明天入了诛仙台,你就不痛了。” 她似乎痛快极了,一连说了好长一串话,最后又状似悲悯:“你我间有往日情分,既然要取你这双眼,且让你最后看一眼世界吧。” 话落,袖挥,一道波蓝色的光影覆过,云舒眼上血块尽去。 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她眯起凤眼适应了会儿,方才开始环顾四周—— 只见鬼魂游曳,铁刺淋漓,无数业障绕着她,正拼命啃食着她魂体。 这里竟是幽冥地狱。应该是幕后之人专门为她准备的好地方。 她被污损的无垢道体,在此地,算是绝佳美食了。 低头检视,果然四肢攀上了许多恶鬼,它们抱着她的灵体大快朵颐。 哔你爹的弥落! 难耐的痒意像是蚁食入骨,让她低低喘息着。云舒眼底落满水雾,迷蒙的视线没有焦点,随意往前一压。 恰好,望进醉烟那身艳若桃李的皮囊里。 呵,有趣。 她的灵魂漫着璀璨的琉璃色,其间涌动着庞大的灵魂之力,和她的灵力同出一源。 但色彩飘忽透明,明显是用天地灵宝强行洗练出来的。 所以,特意恢复她的视力,是想让她看到这些么? 这点小心思。 云舒清淡的眼神掠过醉烟,轻轻嗤了声。 鄙薄又无聊的灵魂,她并未在意。 只是想,明日诛仙台上,日升月落,星辰倒转,事情会更加有趣了吧? 云舒弯起唇,眉间拂过一层轻松解脱的笑。 ——背叛他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呐。
第2章 剜目? 云舒淡淡阖上凤目,懒得理会眼前的跳梁小丑。 本在幸灾乐祸的醉烟,表情一滞,音调蓦然掐高—— “你在想着阿落么,哈哈哈哈,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从来就不喜欢你。” 她语气压得极低,藏着粘稠又邪恶笑:“知道吗,你在古战场浴血鏖战时,阿落却身处我鸳鸯帐中。啧,堂堂一个天道之女,最后竟这般可怜。” 似是真觉好笑,她水蓝色的眸子微微弯起,瞥见那双让天地山川失色的凤眼时,忽又哑声。 心里嫉妒的发狂,干脆连最后一点光明也不想给她了,屈指隔空一点—— 罡风扑了云舒满眼,它化作一双无形的手,拼命地攫取着云舒眼底的灵力。 疼,很疼,是云舒穷尽毕生词汇,也没法形容出来的感受。 像是千万道银针同时刺入眼球中翻搅,又似无数条蠕虫楔入眼眶里扭曲,它们在试图打洞。 而后,两道深红的血迹蜿蜒在惨白的面颊上。 “啊!” 云舒额间透湿,碎裂的尖叫忍不住的从薄唇溢出,接着,有人冰凉的指抚在她眼上,狠狠往下一挖—— 天地陡然震颤,金乌失落下坠,月暗淡轮替而上,散出白如缟素的死光。 同时空洞朽暗的,还有云舒的一双琉璃凤目。 灵力终于吸收尽了,醉烟满意的挑着红唇,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指尖施了一个洁术。 “呵,我们杳杳,果然是仙界第一战神呢,这般剜目去眼的痛楚,竟不吭一声。” “可真叫我,难过啊。” 她眼底刮着肆虐风雪,目光浑浊的可怕。在云舒身上打量了圈,满意的笑颜再次扭曲了瞬:“眼睛我取走了。可这张倾城绝色、我却取不走的脸蛋,该怎么办呢?杳杳。” “这样好了。”抬腕从空间中拎出一支刻满繁复纹路的匕首,悬在云舒脸上一点点比划着,“我送你一朵花,好不好呀?” “杳杳啊,我做了你太久的影子了。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你合该还我,知道吗?” 云舒脸颊抵着匕首轻轻颤着,汗水湿透她额间,与脸上的血迹污浊成一团。 “原来你也怕的啊。”醉烟笑得声线乱移,“那我可得好好欣赏一下。” 对,你便多多欣赏欣赏吧。 云舒心里掠过一丝笑,她得趁松醉烟开桎梏、折磨她的时候,为明天的‘惊喜’做点准备。 咬紧发酸的齿,任奔腾的烈火一点点灼断她的筋络, 骨骼断开,融化,挤压,凝成,疼痛延至四肢百骸,最后化作醉烟手下一点点的颤。 ——她在做一件极其冒险的事。 驱动红莲火,挤压骨骼里剩余的神力。 是神力,而非仙力。 九玄大陆的修仙者皆知:修仙的基础法门是引气入体。 引入的是天地灵气,借由丹田吸收转化,而后一步步往上修炼,直至羽化登仙。 所谓登仙,其实从最本质的角度来讲,不过是更高一级的修炼者。 他们的丹田经过无数灵气淬炼,转化和过滤的效率变得很高。 因此,许多灵气堆叠在丹田中,疯狂的压缩糅合,最后蜕变成更精纯的仙力。 而神力的本质,乃天道恩赐。 它藏在云舒的骨髓中,谁也不夺走,也成为了她……最后的底牌。 云舒脸上两口空洞散开一点艰涩的笑。 如今,丹田已碎。她须得燃起本命火,融开骨髓,以生命为代价,催动神力。 可又何妨呢? 天道有常,万物枯荣,不过一生一死而已,她乃天道之女,自然也循法则。 死亡,她从来不畏惧。 碎裂的丹田内,神力饱胀的挤压着,正汲取她摇摇欲坠的生机。 云舒疼困交加,脸色渐渐苍白,泛出一股死亡的灰青。 幸而醉烟浅薄,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她欣赏够了云舒狼狈的模样,娇娇地笑了声。 而后素手倾塌,匕首有一搭没一搭地屈着,仿佛在认真勾描一朵花。 “杳杳你说,该从哪里开始划起呢?” 锋利的剑尖随着她勾指的动作,狠狠往下一切—— 云舒脸上的皮肉便随刀刃翻卷起来,血色溢满了她整张脸。 她低低的喘了下,身上煅烧的苦痛被冰凉的刀尖转移了些。 她甚至…想去碰那冷刃。 “哎呀,花了呢。” 醉烟掩唇笑着,接着得意的声色被闷雷掐断。 只见着幽冥狂颤,紫雷寸寸炸响,它自远而近,轰鸣在天地间,似要将整片世界劈裂—— 天道震怒! 啪咔,匕首落在地上,撞开一泛冷光。 醉烟捂着耳朵,缩在墙角,瑟瑟颤着。 “饶了我,我只是,奉命。”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兀自颤了半晌,也兀自求饶半晌,那抹强雷始终未劈到她身上。 她鼓起勇气抬头,便见那紫雷劈打在幽冥之外,不得寸进半点! 决定在这里关押天道之女,弥落哥哥果然聪明! 她弯下身子,重新拾起匕首,在云舒脸颊翻飞。 一面切割着,一面不忘嘲弄几句:“没想到天道现今如此孱弱,即便感知到了你的痛苦,也不能来救。啧啧,了无声息地放了几颗闷雷,可真真好笑。” 云舒无力地垂着四肢,任凭醉烟摆弄。 刀尖过处,黑气四溢。未几,一个血肉模糊的‘罪’字覆上云舒冷白如玉的面颊。 云舒抖的厉害,并非因为脸上生冷的疼痛,而是所有烧灼过的神力,全部集中在丹田内。 很难想象,一个布满刀毒和瘴气的丹田里,是如何融得下诛邪灭厄的神力? 像是烈阳与玄冰,翰漠与深海,所有极端的事物撞在一起,被压入云舒身体里。 云舒几乎每时每刻都被神力撕开,又于每时每刻愈合。 她几乎疼的麻木,僵硬的躬着身体,任冷汗与温血从皮肉下淌过,又丛丛裹动骨架。 如此反反复复,终于启动了混沌九逆之阵。 此乃抽取生机的死阵,却还差一味驱阵的引子。 惨烈的吐出一口破碎的脏器,她混混沌沌的驱使着神识,在醉烟身上锁定片刻。 而后定了眸。 她手中的那柄匕首,乃是半神器,恰好可以‘借’来一用。 不想,还没等她开口挑衅,醉烟就十分配合的送上助力。 她环着她浅转了一圈儿,像是欣赏自己杰作似的挑起唇侧:“毁容的感觉,怎么样呀,我的杳杳?” “不怎么样。”云舒咬牙吐出片笑,“就这点程度?” “哦,是么?” 醉烟松松垮垮的捏着匕首,似乎在思考继续从哪里下刀。 “你说,这里好不好呢?”她择定云舒腹下凝结的血洞,直接冷笑着挥刀,再此横.插入她的丹田之内。 “既然阿落曾在这里留下纪念。”醉烟红唇开阖,意有所指的说,“我也不妨送你一刀呢。” “唔,杳杳,你喜欢吗?” 云舒腰腹微微蜷起。 她无声的弯唇—— 当然。 当然,很喜欢。 . 诛仙台上,日月星辰暗淡。 云舒被兵将粗鲁的扔在玉台上头,手脚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她浑身仙骨已被抽去,头负一支沉重的玄锁,正垂头低低喘息。 混沌九逆之阵自启动后,她便能真切感受到生命流逝的速度—— 一点一滴的往下坠。 像是抓不住的细沙,像风中摇曳的苇草,随时都能扯断停滞。 情况真的很糟糕呢,她现在仿佛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了。 云舒偏了头。勉力咽下唇腔中的血沫,喉腔中刺挠的痛感让她麻痹的五感灵敏了些。 试探性的侧耳,有声音漏入。 仿佛是黄钟大吕震响,歌者伴着仙乐舞动。 有人遏袖而来,脚面擦在玉台上,十分的意气风发。 都不用刻意展开神识探查,她知道,来人是她的军师,挚友,也应是现任的天尊弥落。 感受到那人脚步滞在自己面前,云舒头颅折的更低。 她蜷起腰腹,有些担心弥落看出她丹田上的破绽。 毕竟此人,也曾是智贯三界的道修,知晓阵法是如何构建。 弥落在她面前默了很久,久到云舒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他忽然问:“云舒,你可知罪?” 云舒几乎被气的笑了。 他哪来的这么大脸?问她是否有罪? 她曾七生七死出入魔窟,于烈火焚风中探取魔王首级;也曾一杆长枪挑破妖界,扫平八荒妖乱;更曾舍了她的…诛邪,全了万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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