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不下那个心,老赵家祖传的疑心病也没办法让他全然信赖一个人彻底地不作动摇。 他对于自己既定历史上的失败只能说早有预料,于是此刻面对后世人给出的结果,便也可以淡然地等闲视之。 范仲淹(忧心忡忡):只希望这一次,陛下能看在如果他又犹豫的后果就是错过时机,最后可能导致亡国这一点的份上,坚持地更久一点。 最起码实施新政的时间,要比本来的更长吧! 【而要再深入地去探寻三冗两积现象的缘由,则得衍生到一个大家肯定认识,但不一定知道具体含义的词上去。 大怂特色不可废的“祖宗之法”。】 宋人:??? 如果说赵匡胤和赵光义两兄弟,是心里有所明悟,但实际上还是疑惑居多的发问的话,仁宗朝及以后的大部分文官,却是更接近惊怒了。 “那后世人——那后世人是想说,祖宗之法,才是我大宋积弊的根源吗!” “荒谬!简直荒谬!它难道不知道唐末以后是怎样的乱世局面吗!” “若非我宋太/祖太宗皇帝针砭时弊,匡正天下,岂有今日海内安定!” 随着不知道哪几l位保守派官员火气十足的质问,宋朝文官们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三观被冲击的痛苦。 而这一次,是真的无差别攻击。 ——可能除了那个,心理已经有了差不多观念的参知政事。 王安石:我就说祖宗不足法(指指点点) 你们自己都门清是当时针砭时弊了,那如今时过境迁,这祖宗之法,怎么就不可以变一变了呢? 【祖宗在这里,其实并不是我们熟悉的血缘意义上宽泛的祖宗这个概念,而是种特指。 祖喊得是太/祖赵匡胤,宗指的是太宗,高梁河车神赵光义。 所以祖宗之法字面上的含义,就是单纯指的太/祖太宗时期,值得为后世儿孙效法的政治制度或者政治原则。】 赵光义:你还提高梁河??? 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漆黑,咬牙切齿的赵光义死死地盯着天幕,眼神锋利到简直想杀人的地步。 虽然在他的面前,肯定没有臣子敢作死挑战一下这位未来的太宗皇帝口中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试探他对士人的尊重和容忍度是否真的可以高到不对文官下杀手的地步。 所有人尽管又一次听见了那个不能提的词汇,表面上却都依旧是一片平静无波,音未入耳般的恬然从容,竭力为皇帝陛下脆弱的自尊心兜着底。 但是赵光义自己受不了这个。 哪怕他对自己臣子的乖觉看得一清二楚,然而每次被后世人触及那段黑历史的时候,他却始终如坐针毡,耳侧仿佛都能够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进而开始怀疑臣子不动如山的面具下,是否藏着对他的嘲笑。 赵光义:(痛苦)他们肯定在背后偷偷笑我!肯定!! 因为真的很丢人到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一定要笑的程度啊!!! 禁止驴及一切音近字短时期内出现在太宗皇帝面前! — “哈!” 臣子嘲不嘲笑不知道,他亲哥是真的冷笑出了声。 “太宗皇帝还会御驾亲征呢?” 高梁河那是什么地方? 黑着一张本来就不算白的脸,不用看舆图,早就将收拢来的各地地形烂熟于心的赵匡胤一看见地名,就知道他弟打的什么算盘。 想伐辽,把燕云十六州拿下来,说不准还想着能更进一步是一步,是吧? 想得挺美的,就是你得有这个能力啊! 这都是在高梁河有多丢人,才会被后世人反反复复拉出来公开处刑啊? 赵匡胤:感觉自己被迫跟着丢脸,想打弟弟。 【其诞生的宗旨就是“防弊”,或者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即针对唐末五代的各种混乱做出相应的政治上的调整,防止其再度重演。 首先是官僚体制膨胀的问题——对,唐末也冗官(。) 大怂属于是为解决问题而给自己新增了更多问题。】 宋人:…… 骂人可以不用这么犀利的,谢谢(卑微) 【因为“官倍于古,士十于官,求官者又十于士”,出现了员多阙少的情况,唐末的官员选拔因此从为官求人转变成为为人设官的荒谬局面。 东汉官员数目尚且只有7500人,而晋虽然一向以世家子弟把控高位著称,官员定额一般也是6800左右,而到唐末期却膨胀到了18800人。 其官僚任免后来又采用“循资格”之法,按年资升迁,不看个人能力,只要在任上不犯错,那么就几l年一升迁。 官僚主义浓重,行政效率低下,增加了行政成本和人民负担。又因此兴起朋党之风,并且“求精案牍,不急人才”走上了形式主义的不归路。】!
第110章 保守派的官员,在听到后世人辛辣批评的时刻,就心道不妙,却压根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变法派的脸上露出一个欣然的笑来。 如果这是他们同时代人的批判,保守派的回击怎么也不可能这样的微薄。 他们都是通过了科举选拔考试的存在,在文字功夫和唇枪舌战的事情上不认为自己会有所逊色。 然而这是后世人——更关键的,由天幕这一完全反常识反常理,在他们认知中只可能存在于神鬼伟力操控下的存在——所道出的。 这天然使得他们试图说出的抗议,被处于在了一种不利的境地。 而他们的对手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这样明眼人可见的优势。 所以韩琦站了出来。 变法派中最年轻,以未到不惑之年的年纪就跻身枢密副使,成为仁宗指定的辅臣中枢格局中的重要人物,性情比起旁人更为直接锐气些的韩相公罕见在朝堂上露出一个笑来。 “唐末本有此弊,而太/祖太宗本因我朝初定之际,人心不稳,上下未定,虽有心革之,却不得不稍缓为之。” 屁话! 保守派官员在心里一个大白眼就翻了过去。 谁不知道那两位当时忙着坐稳自家皇位,打压武将省得他们动不动想要犯上作乱造反抢皇位啊。文官当时本来就因为战乱和五代不重文风没有多少,他们想没想到冗官那层上去还不一定呢! “而如今太平盛世,”能当宰辅的人,哪怕再年轻,睁眼说瞎话也是张口就来面不改色:“陛下更该趁承平之际,绍祖宗之德,接续其业啊!” 所以明黜升、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吧! 看着笑意吟吟的韩琦和他身后不少官员难看的脸色,读出了对方言下之意的赵祯:…… 韩相公,您这抓时机的功夫,确实很出色啊…… 【其二就是大家众所皆知的藩镇问题。 藩是“保卫”之意,镇是指军镇。唐廷设置军镇,本来是为了保卫自身的安全。直到李隆基大量扩充防戍军镇,设立节度使,把天宝十节度搞出来之后才开始翻车,走向了安史之乱。 这些节度使长期在边地担任一个职务,在边地自成一霸,因此与士兵关系十分密切。 五代十国唱主角的便是这些节度使,他们将募兵之中的精锐作为亲兵,称牙兵,牙兵中再选精锐,称为义子,层层形成了将领之间的一种裙带关系。 而安史之乱结束后,这种藩镇割据的现象也并未消失。 曾经作为安史旧部的河北三镇依旧不肯实际服从于唐朝廷,在其周围和西北内地大设藩镇试图制衡的政策也没能成功,反而导致了一种藩镇林立,中央政府政令不出京门的尴尬局面。 唐德宗对其的打击更是直接引发了泾源之叛,使得禁军权力被交予宦官,宦官因此得以掌权,埋下了唐末宦官专权的祸根。 也就唐宪宗时期平定了西川之乱,又在十几年里接连平定淮西等镇,使得中央可以收归权力,行政力量得以下达地方,成就了“元和中兴”,但河北三镇到底也只是形式上的统一。】 这一段完全讲的是唐朝,并且是他们宋朝一直坚定抵触回避的方面,宋人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 至少在藩镇和宦官问题上,宋朝官员们可以说非常有自信,表示自己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也不会给同僚借机发挥、阴阳怪气的机会! 难得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些许,他们也就把光幕所说的前朝之事当做缓和心神的话题,让朝堂上的氛围变得和睦一些。 主持过《新唐书》修撰的欧阳修,比起只把史学当做杂谈赏玩的旁人来说,就更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宪宗皇帝,唉。” 他一边讲一边还不忘可惜地摇摇头:“刚明果断。继位之初能够慨然发慎,立志平定僭叛,任用忠谋,不惑群议,最终使得强籓悍将皆欲悔过而效顺,唐朝的威令也几欲可以重振。” 司马光也听见了他的唏嘘,同样精通经史,此时还正好在续写自己曾经献上的《通志》,因此为欧阳修所赏识大力推荐的文人接上了他的话头。 “但正如玄宗皇帝一般前明后暗,到了晚年的时候信用非人,笃信神仙丹术,终为宦官小人所害。” “所以啊,小人之能败国也,不必愚君暗主,虽聪明圣智,苟有惑焉,未有不为患者也。” 欧阳修赞同地点点头,颇为感慨地将自己在《新唐书》中写下的议论摇头晃脑着重又讲述阐发了一遍。 然后看着司马光一时尴尬,欲说还休的神色,他将句子重又品味一遍,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话的歧义。 欧阳修:焯 他没有在拿唐宪宗内涵今上的意思,更没有在内涵介甫是个蛊惑君上的小人的意思啊!! 顶着保守派们半是惊愕半是惊喜的眼神,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恨不得回到说这话之前捂住自己这张总是莫名其妙说错话的嘴。 《朋党论》已经无辜坑害范公一次,这回怎么还要再用《新唐书》无辜坑害介甫一次?! 他本意是聊聊前朝事转移同僚注意点啊! 王·没关注这边动静·安·沉浸自己世界·石:(突然又被暗戳戳围观) ? 咋回事,又突然看我。操心点自家事不行吗? 目睹一切的赵顼:乐。 欧阳相公那张嘴啊,那可真的是……啧啧啧。 【这些藩镇对于地方的影响还不止于割据这么简单。 一方面,他们大多由胡人或者武将统管。 作为地方利益集团,他们搜刮财务主要目的在于扩充手下势力和自己的奢侈享受,并没有统一天下的雄心,于是便不在乎体恤百姓、发展建设,地方经济因此遭受到了严重破坏。 而另一方面,因为镇将是武夫,不讲求道义文化、所以从唐末到五代,最起码北方的文化水准是在不断下降的,胡化现象更是颇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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