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被自己另一个曾孙堡宗的神奇操作给气到,如果不是人还在老爹面前,恐怕已经痛骂出声。 而朱元璋没管儿子的小心思。虽然同样被堡宗给气得牙痒痒,但是到底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从来没想过把帝位交给四儿子的他,尚且还能用一种局外人的态度去看这不知真假的未来发展。 然后看着看着,他却隐隐感觉到了这玄孙身上有一种熟悉,且亲切的气质。在听到天幕那句“集果断刚毅和宽厚仁爱于一体”之后,才恍然将对方的身影和已然离世的太子模糊地重合上身影。 朱祁钰像朱标吗? 客观来讲,当然是不像的。毕竟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早就疏远了,朱祁钰连亲爹朱瞻基都不是很像,怎么会长得像伯曾祖父。 就连气质,比起文武双全的朱标,他也少了几分太子殿下多年来为弟弟们遮风避雨养出的外向舒朗,和自小在精心关怀中长成的自信。 但是啊,朱元璋看见的是那种本质,那种隔着时代和血缘,却巧合地出现了相像的施政风格。 ——集果断刚毅和宽厚仁爱于一体,难道朱标不也正是这样吗?难道他选定继承人的时候,所考虑所欣慰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可是朱标就这样先他一步的走了啊……想到这里,他眼前又隐隐都带上了闪烁的水光。 【在左顺门事件之后,王振一党遭到了政治清算,而围绕在孙太后和皇太子身边的政治力量此刻已然大大衰落,朱祁钰已经逐渐能够把持住朝政。 所以,在二十三日之后,朱祁钰对待瓦剌的态度终于可以变得更为强硬,从而大力打击也先利用堡宗诱占边城,索要金银的不利于国家社稷的行径。 二十六日,他将边将送来的堡宗所写的黄纸文书斥为伪作,命令边将以后复有文书,不论真伪,一律拒绝,不要堕入也先的奸计。否认了堡宗作为皇帝的敕令的有效性。 二十八日,广宁伯刘安上奏,承认自己出城与堡宗相见。代堡宗表达了也先愿意把妹妹嫁给他联姻,送他回归京城“仍复正位”的意愿,顺带还向孙太后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这封奏折最后肯定都没落到孙太后的手上,就被主政的朱祁钰直接一封敕令骂了回去,内容相当的精彩且颠覆固有认识,真实展现了一些景帝特色。 我大概概括并翻译一下:】 朱瞻基:?等会,什么景帝特色? 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位景帝那不停被天幕调侃的“小暴脾气”。 ……哈哈哈哈,不会吧,应该不会吧。祁钰这孩子看上去就很文静乖巧啊? 然后天幕给他来了个开幕雷击。 【你们是傻子吗!(没有这么粗俗和狂野,我根据语气补充一下)】 朱瞻基:(吸气)(闭眼)不,天幕你可以不用补充的。 【贼子包围着一人口称是至尊,你们就不假思索出门相见,还把城内本就不多的金银财宝赏赐给虏贼? 这肯定是虏贼设计欺诈你们啊!(就算不是也不能承认,堡宗这玩意说的话太丢人了)】 朱元璋:(心情复杂)突然感觉这孩子更眼熟了,标儿也是这样,平时和和气气的,真生气起来…… 【“尔等无知如此,朝廷用尔何为?” 话先放在这里,我觉得朝廷不养傻子,你们给我好好想想。 “中国惟知社稷为重,今后但有此等不分真伪,尔等绝不可听信,以误国家。” 社稷为重君为轻,只要对社稷不利就是假的,你们要是敢给我再听他废话试试看。 “近者虏寇诈诱杨洪三次,洪皆不听” 能不能跟人家杨洪好好学习一下,三次都说自己不在,不肯出城啊? “如尔等再听诈诱,罪不容诛。” 再给我玩这一出,不利于我维护社稷,你们就下去给土木堡死难官兵赔罪吧。】 朱棣:?怎么回事,这个写信风格,怎么这么眼熟? 【……这种脾气,真难怪他和于谦君臣相和的,你们君臣就好骂人这口是吧。】 朱瞻基:于卿(欲言又止)……确实也很擅长骂人…… 隔着时空的间隔,明初四代人(三缺一版本)达成了奇妙的一致:怎么说,就挺,人不可貌相吧。 【都能说出这样颠覆百官印象的话来,某种意义上也是侧面反映了朱祁钰的权威在百官之中已经初步建立,时机也就差不多成熟了。 ——该劝进了。 二十九日,文武百官具本伏文华门,以宗庙社稷大计为言,请郕王即位。】 文华门。朱瞻基的脑海中瞬间定位到了这道门所该在的地方:它有甬路直通文华殿。 ——它象征的是太子,是皇位最正统的继承人。 而文武百官的身影拜倒在屹立于文华门之前的郕王面前,年轻的藩王口称不敢,谦逊地表示自己无才无德,最后更是问出了“皇太子在,卿等敢乱法邪?”这样的诛心之言。 但是这样的惊慌、无措,乃至于惶恐的表面之下,是他极平静的眼睛,转身斥责的时候,目光望向了他身后的文华殿。 这是在问朝臣吗?——还是在问他自己呢? 他看着那熠熠闪光的绿色琉璃瓦。 【后世史书,为了凸显宪宗的正统性,往往都会论述说众臣是先去取得了皇太后的同意,再前去劝进郕王的。 这样的说法发展到后来,就成了景泰得以登基,实际上是和孙太后达成了合作:他立朱见深为太子,作为交换,孙太后愿意让他登基。继而进一步被人拿来攻讦景泰,认为他易太子是不守承诺,最后人心尽失,罪有应得。 ——这不搞笑嘛】 朱元璋听了就从鼻腔深处闷哼出一声耻笑,“这世上哪有老虎向猎物妥协的道理在。” 这玄孙,既然都已经初步掌握了朝政,使得那太后与太子势力大减,又何必在此时做出让步与退让? 【实际上,在当事人彭时的笔记《彭文宪公笔记》中,他对这件事情的记录是这样的: “是日文武百官,具本伏文华门,请郕王即位,王再三辞让,尚书王直、于谦、陈循等咸以宗庙社稷大计为言,力请不退。会太后命亦下,乃许以九月初六日即位。” 看出差别来了吗?太后的命令是“会亦下”,恰好、适逢传来的。 这也就是说,朝臣完全是在没有真正得到孙太后首肯的情况下,干脆直接先举行劝进仪式,决定把景泰为帝的局面先确定下来,说他们先斩后奏都可以了。 孙太后的同意,与其说是决定性的因素,倒不如说是权衡力量,考虑局势之后无奈地妥协——她到底还是要依靠景泰来保全自己,迎回堡宗的——充其量也就算是个锦上添花。】 那封也许他在等待,又或许没抱有期望的懿旨最后还是到了手中。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完善。 “皇太子在,卿等敢乱法邪?” 文武百官齐拜,“皇太后有命,殿下岂可固违。” 文臣的序列里,走出了一个表面清瘦,却仿佛凝聚着无穷的力量,无法被击倒也无法被摧毁信念的人。 于谦向他稳稳拜了下去。 【“愿殿下弘济艰难,以安宗社,以慰人心。”】 【王始受命】!
第28章 ——“愿殿下弘济艰难,以安宗社,以慰人心。” 于谦语气淡淡的话语,抬头眼神中却满是庄重。他向这位文臣们钟意的大明未来的皇帝陛下行了最郑重的礼节,脊梁却依旧是绷直的坚//挺。 朱祁钰看着他的眼睛,一双足够执拗,足够固执的眼睛。 然后他点头,没有笑,神色仿佛祭天一般的肃穆。 【九月初六,朱祁钰正式登基,遥尊堡宗为太上皇帝,改明年为景泰元年】 朱瞻基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一通对比下来,他都快没办法说服自己,先别为还没发生的事把朱祁镇贬为庶人了。 朱瞻基:尊什么尊?尊什么尊?堡宗你怎么还不以死以谢天下人! 【而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最先破防的其实还并不是堡宗。 而是手握堡宗这一人质,打算借机扶持傀儡政权的也先。这板上钉钉的饭票啊,怎么还没来得及兑换就过期了?这不能够啊! 没关系,你们大明不肯给,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朱元璋看着屏幕上眼底闪着野心的精光的瓦剌首领,原本被景泰的表现安抚了些许的情绪再一次糟糕起来。他不屑且杀气森森地睥睨了也先一样,但到底是冷静着的。 ——这都是他玄孙时候的故事了,哪里有他能帮忙宰了那说不准尚未出生的小子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扭头看向同样面露轻蔑的燕王,轻描淡写地询问着这嘴角也半挂着淡淡杀气的儿子。 “你怎么看啊?” 朱棣平静地看着他。 “虏贼也,畏威而不怀德。” 【在得知了景泰登基这一消息之后,也先随即在瓦剌为堡宗举办了复位大典,并打出了“送上皇正位”的旗号,预备南下进攻北京城。 而此时的景泰君臣比起土木堡之变之后的手足无措,已然进化了不少:另立新君之后的大明终于能够成功高效运作起来。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此刻京城的守备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增强,城墙得到了加固,赶造了战车器械,调来了南京武备库里三分之二的武器以重新武装京军,最后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将通州仓的粮食悉数运往北京。 此时的北京,比起土木堡之变之后的一片混乱,其实已然好上了不少。可是面对也先南下,稍不留神便有亡国灭家的压力,同样不通军事的朱祁钰,在此时展现出了他惊人的魄力。 什么魄力?清代袁枚曾经就这一点,联想两宋之际靖康之耻而感叹道: “吾读《宋史》而叹明之不亡,非谦贤,实景泰之贤也。宋南渡时,有相如李纲,将如宗、岳而不能用,终于二圣不归。景泰用一于谦,遂使社稷人民危而复安。” 于谦在景泰升任他为兵部尚书之前,难道一开始就是力挽天倾的社稷之臣吗? 从文官的角度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兵部侍郎,上头顶着明朝素有“天官”之称的吏部尚书王文,永乐时期便被留给仁宗当做辅政之臣、更是宣宗托孤重臣的礼部尚书大宗伯胡瀅……各个都是拎出来响当当的人物。 从武官的角度来看,就更难以服众。就算他在兵部任职,可本质上不依旧是一个文官吗?他怎么能以文驭武指挥军队呢?这不是僭越吗?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朱祁钰选择毫无保留地,给予了于谦最大的信任:他让于谦一个文官“以大司马即为总督”,统帅京营,有关京师守备的事情,“有请即奏,不必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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