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你与王治走一趟吧,带着三千禁军,在京中司马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至于司马庆,传朕命令,让他入宫来,朕有话要与他说。” 明成帝对司马家其他人都很狠心,直接下了处死的命令,可是对于司马庆,这位和他有着数十年君臣情分的发小,他却没那么容易动杀心。 “是,儿臣遵命!” 谢秋莳接过虎符,冷面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在她转身后,明成帝突然问道:“若有一日,你也要与昔年故交刀戎相见,长安,希望你能如朕一般,将大庄江山社稷,放在心中第一位。” 谢秋莳回身又应了一声是,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片迷茫。 她的故交,只有沈灼灼,沈灼灼会这么做吗? 谢秋莳心想,不会的,沈灼灼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难道一开始,司马庆就是这样的人吗? 出宫的时候,谢秋莳突然想到,司马庆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无所谓,只要他生在司马家,他就必定要走上这条路,而沈灼灼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因为沈灼灼身后没有那么大的家族,也没有深入骨髓的家训。 这就是出身决定了一切,包括未来的命运。 谢秋莳翻身上马,等王治赶来,王治很快就到,他已经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短打了,这位在皇帝身边的太监,与世人以为的阴柔形象并不一样,他也习过武,身材高大,声音洪亮,身强体健。 “殿下久等了!虎符在这儿,还请殿下收好!” 王治跟着过去,就是为了监督谢秋莳按时归还虎符,并且不要拿着虎符到处乱用,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本来虎符应该一直在王治手里,等谢秋莳要用了,再管他要,可是刚出宫,王治就将虎符给谢秋莳了,可见是与谢秋莳关系比较好,内心偏向于谢秋莳,不愿意让谢秋莳在人前与他开口,落了面子。 谢秋莳收下虎符,轻声道:“多谢王公公,公公有多久没出过宫城了?” “少说十来年了,奴婢一直在宫中伺候陛下,确实没有时间出来走走,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 因为司马家的祸,得了外出放风的福,若是司马家的人听到这话,大概想撕了王治的心都有了。 谢秋莳又笑,“公公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公公觉得,三千禁军能办好此事吗?” “自然可以,殿下出马,必定旗开得胜。” “借公公吉言,对了,父皇身体如何?司马御史不比他人,他犯了错,想必父皇心中一定悲痛万分。” 如果是其他人犯错,皇帝肯定不会再将人叫到宫里来,直接在宫外就砍了,偏偏司马庆不同,还特意叫到宫里来,并且还跟她说了那么一段,类似于表决心的话。 有些话说出口,并不代表内心真的那么觉得,很多时候,是内心无法做出抉择,这才开口,让自己能更加坚定。 “唉,殿下是太女,有些事情老奴不敢瞒着殿下,陛下他昨晚一夜未睡,半夜叫了几个道士入宫,进献金丹,今晨金丹做好就服了,老奴离宫时,陛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谢秋莳吃惊不已,她听到了什么?皇帝在服用金丹! “自古用金丹的皇帝,有几个能得道成仙,父皇怎么会如此……”荒唐,疯狂?谢秋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子女背后议论父母是大不敬,太女背后议论皇帝更是,可是谢秋莳在王治面前,根本没有注意这件事。 这当然是因为,谢秋莳知道王治不会告诉皇帝了。 王治跟皇帝年纪差不多,谢氏皇帝早死,大多四十左右就无了,但太监没了那玩意,注重保养的,活到六七十岁都是正常。 若是跟着皇帝一辈子,不为之后的事着想,那等皇帝一死,就等着从宫里的大太监,变成守陵墓的扫墓人吧,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锦衣玉食,全都与他无关了! 王治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他这个人,别的不爱,也没有子嗣宗族的困扰,但他就爱一口吃的。 不能好好吃饭,每天只有残羹冷菜的日子,他想想都觉得无望,忙活了一辈子,最后只能守着一堆牌位,甚至可能被殉葬,王治坚决不要过这种日子。 于是在谢秋莳还不是太子的时候,王治就对她极好了,等谢秋莳一当上太子,王治立马倒戈向她,暗中送了忠心。 以前王治是想着,长安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等陛下去世,一个公主要个老太监到身边荣养,也不是不行,只要他对长安公主好,公主总会念着几分恩情。 万万没想到长安公主还有这般造化,后来成了太子,现在是太女,日后就是皇帝啊! 而且长安公主身边没有得用的太监,他要是对太女忠心,日后可能还可以留在明德殿,做他的大太监,直到颐养天年。 现在不投诚,难道还等着以后太女身边有得用的太监了,再来投诚吗? 王治的内心此刻满是激动,他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在宫城里伺候皇帝,哪儿能什么都不懂,对于历史上各个皇帝的喜好,以及他们身边太监的下场,王治都很在乎。 于是王治也清楚,一个皇帝,他开始服用金丹,那就说明他离死不远了。 人只有在距离死亡很近的时候,才会恐惧死亡的到来。 “殿下要早做打算,陛下的身体,恐怕是不如从前了,离宫的时候,陛下又宣了太医过来,似乎是心口不太舒服。” 王治说完,与谢秋莳拉开了一点儿距离,禁军统领过来了。 谢秋莳冲王治点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心底不禁泛起几分担忧,是女儿对父亲病重的担忧,同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命运在推着她,往前走那一步。 “禁军南城门副统领左安,拜见太女殿下!” 来此的禁军是一位副统领,显然三千人的调度,用不着总统领出马。 禁军一共有四位统领,分别镇守皇宫四座城门,每一位统领有两个副手,这位左安副统领为南城门禁军,南城门外不远处,就是朝廷大臣的府邸,距离司马家最近,因此是他过来。 “左副统领免礼,还请副统领点足兵马,随我出宫,围住司马府!” 谢秋莳举起虎符,命令左安,左安行礼应了一声是,带着身后的三十个百夫长走了,百夫长各自点足百人就够了。 看着那些士兵离去,谢秋莳对当下文武分治一事,有了新的体会。 若是前朝,文官武官混在一起,那么想要对付司马家,几乎是不可能,因为司马家的人手中也有兵权,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想围起来就围起来,作战的士兵不会有人拦截,不会提前泄露一丝风声。 因为文武分治了,司马家身为文官之首,与武官那边划清了干系不说,有时候还会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得罪一下武官,拉拢一下文官,导致这些武官心里都对司马家不太满意,一说要去围司马家,忙不迭就开始动手,一刻不带犹豫的。 能在帝国施行多年的政策,不可能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这种政策确实能保证朝廷局面的稳定,皇权的高度集中,以及防止了宫变的可能。 问题是,这样下去对皇室友好,对朝廷就坏了,文武官员互相看不顺眼,两相争斗,迟早出大乱子。 谢秋莳想,若是她上位了,必须找个好办法,将这件政策的隐患解决。 同时还得保留好处,不能完全否定这个政策。 在谢秋莳的思考中,禁军快速出兵,控制了局面,司马家的人在迷茫中,就被抄了家,大部分人被抓了起来,少部分流落在外,被各地通缉。 这一夜,对于京城的人来说,是十分不平静的一夜,白天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少人傻了。 司马家竟然被禁军抄家了,听说禁军查抄出来不少东西,里面有司马家与外族勾结,叛国谋反的证据! 听到这条消息,其他世家大族和官员都觉得疯了,司马家的人当真是疯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位列三公九卿之一的家主也不顾了,经营数百年的名声也不要了,去叛国谋反! 他们图什么?好好当世家不好吗?皇室对他们礼遇有加,他们还不用承担天下子民的期待,也能享受锦衣玉食,待遇仅次于皇家,这么多好处都不要,非要去走谋反的路,提着脑袋上路,然后全栽了,让皇帝直接下了抄家灭族的命令。 不光是那些官员百姓不理解,明成帝自己也不明白。 其实谢秋莳离宫后,明成帝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司马庆与他一同长大,这位发小的性格,明成帝自认是很了解,司马庆不会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司马家那么多代功臣,没有一个功臣有谋反叛逆的心啊。 君臣佳话,互相扶持,从大庄立国之初便是如此,司马家怎么可能突然说反就反了呢? 见到司马庆后,皇帝拉着他叙旧半天,更是觉得是他当时太冲动了,他心想,只要谢秋莳没有查到铁证,他一定要放了司马家的人,好好补偿司马庆。 结果晚上的时候,皇帝就看见了铁证。 而被皇帝留在宫中一整天的司马庆,似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脱冠请罪,并未辩驳,直接认下了这谋反大罪。 “为何?司马庆!朕对你不好吗?你是御史大夫,掌管监察百官的职责,朕是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背叛朕,你竟然想要谋反!你想要皇位!” 皇帝被气得眼一翻差点儿晕过去,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巨大的声响在他耳边响起,但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被好友背叛的伤心,被属下背刺的痛苦,看见乱臣贼子的愤怒,以及对好友面目全非的不可置信,几十年光阴的相处就在眼前,却全都如同烟云消散了。 这让明成帝如何能受得了! “陛下,罪臣有罪,自知罪无可恕,但请陛下开恩,饶了臣族中孩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这种大罪,必定是株连全族的结果,司马庆不想说其他,只求皇帝能饶过孩子。 “司马大人,你家中子弟在外杀人时,可曾想过,那些人有妻子儿女?七水堂的武仪台,一群外族以我大庄人的性命为乐,虐杀孩子,他们可曾说过,孩子是无辜的!你四儿子司马欢,可就在旁边看着,拍手叫好呢!如此畜生行径,万世不容之举,怎有脸面求饶认错?你真想求,不该求父皇饶命,该去地下,求求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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