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民间的速度,比沈灼灼想象中还要快一些,或者说,底层百姓对上流阶层的向往,远远超过沈灼灼预期。 只要能改换门户,百姓们会愿意做出一些改变。 “嗯,是四书五经,学生并不多,统共也就十来个,老师可能比学生还多,但是那些老师并不是一直在学堂,不过她们全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女子,学识惊人,教书足够了。” 在这条路上努力的人,不止沈灼灼和谢秋莳,周池婉入朝为官的事情,在世家大族的女子中掀起了巨浪,以前她们就被周池婉压一头,外面的人说周池婉比她们才情好,她们不服,却也没办法反驳,身处深闺的她们,想要走出牢笼,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难上加难。 许多时候,世家女子的名声,都是看她们的父兄,若是她们的父兄愿意捧一捧,将她们在闺阁中的才学往外透露扬名,她们的名声才会好起来,若是她们的父兄不愿意,那她们根本没有一点儿办法。 现在不同了,周池婉去国子监教学了。 她们也去教!那些男子不愿意尊她们为老师,那她们就去教想要考科举的女学子。 只不过起初还没有形成具体的措施,她们之中领头的人,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魄力。 “那就先学着,等过段时间我和周祭酒说一声,既然要办学校,最好不要办成私学,还是要让官府看着些,而且那些女教习师出无名,太容易被人揪着不放,不如给她们一官半职,让她们的教学环境更好一些。” 当今社会,其实私学有时候比官学教学质量更好,因为那些世家大族手里掌握着更好的教学资源。 可是私学就意味着无法掌控,那些人愿意教四书五经就教四书五经,不愿意教,有可能会去教什么三从四德的玩意,或者深想一层,又有异族势力混进去,教导那些孩子一堆恨国的理论。 孩子是未来,绝对不能让她们乱学,尤其是女学刚刚兴起,学习环境较为闭塞,若是不严加看管,真能教出一堆死士来。 “听善和说,之前你曾经提及,要让她们去周家求学,如今是换了主意了?” “近来多事之秋,周家那边还是先不要碰了。” 周恒的事情还没查清楚,现在皇帝的身体又不行了,边关那边的战事迟早起来,为了保护妹妹,沈灼灼决定让她们离周家远点儿。 “好,等之后善和再问起,我便解释给她听。”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中厅,进去就干饭,早饭放了一段时间了,好在现在天气热,一时半会儿凉不了。 吃完饭,沈灼灼想了想,最后出门去了。 她先去找周池婉聊聊,不是为了女学的事情,是为了皇帝的事。 当然不能直接上周府去聊,还是老地方,锦绣阁的二楼房间,就是为她们俩单独留的了,现在谢秋莳都不过来了。 沈灼灼一到锦绣阁,锦绣阁就派了人去周府,说是有件衣服做出来了,请周家二娘子来锦绣阁试试。 这是暗号,周池婉一听这话,就知道沈灼灼在等她了。 今日又没有朝会,正好周池婉休沐也没什么事情,沈灼灼一说,她就过来了。 一路大摇大摆的入了锦绣阁,随后秘密前往二楼,见沈灼灼。 “沈巡按怎么有空来寻在下了?江南一行,沈巡按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啊,等之后立了功,想必不日便能平步青云,池婉在此提前恭贺沈大人了。” 周池婉的心情不太好,司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提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拿到,动手的人还是谢秋莳,这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司马家可不是上官家,周家和司马家的关系很密切,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连累了周家该怎么办? 谢秋莳动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她外祖家吗?周池婉想到这儿就生气了,说话语气也不太好。 沈灼灼完全不在意,她大概能体会周池婉现在的心理,让谢秋莳对付周家,都会让谢秋莳心生不忍,犹豫不决,周池婉自幼生于周家,长于周家,对周家的感情只会比谢秋莳更深。 别看周池婉现在似乎在抗争家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实际上家族对于周池婉而言,还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那是她的家。 “抱歉,有些事情不好多说,只能先瞒着表姐了,殿下也是不得已,如果能选择,谁又会对自己的亲眷下手呢?” 沈灼灼正色道了一声歉,拱手行礼,态度十分诚恳。 见她这样,周池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已经踏入官场,直到这个名利场上的规矩,输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能怪敌人心狠手辣。 司马家倒下,并非他人之错,是司马家做错了事,还让人抓到了把柄。 “你快起来,别跟我行礼,是我无理取闹了,实在是故交落难,我心中难受不已,这才失了分寸,还请阿灼见谅。” 周池婉先扶起沈灼灼,随后给沈灼灼行了一礼道歉。 她此刻恢复了理智,又是那个一身风雅的周池婉了。 “表姐的心情我能理解,司马家的那几位小姐,之前灼也见过,确实是可惜,但没办法,总不能司马家存在时,她们吃穿用度样样不差,司马家一朝落难,她们却逃之夭夭。” 无辜的人太多了,但没有一个无辜之人在司马家。 周池婉沉默,她明白,她能做的并不多,最多是收敛故交尸骸,不叫她们做孤魂野鬼。 见周池婉沉默,沈灼灼便知道她想明白了。 现在想明白太早了些,还有不少事情,要周池婉去想。 沈灼灼说道:“表姐,你可知,司马家的事情和周家有关,而且关系很大?” 周家?周池婉微微蹙眉,她点了点头,“我知,司马庆四子乃是我大伯父的入室弟子,在册弟子如同亲子,司马家的事情,大伯父也有一部分责任。” “他不是有一部分责任,他责任可大了去了。不知周大老爷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收到的古玩字画的真正来历,那些求他办事的人,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周池婉聪慧,听了这话,她惊骇莫名,难道大伯父真的在不知不觉之中,给人做了帮凶? 现在的问题就是,周恒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知道与不知道是两个下场,沈灼灼希望周恒是不知道,那样对于谢秋莳来说,结局还不算太惨烈。 可这有可能吗? 周恒并未在官场,一直以来在官场上做事的人都是周悯,是周家的家主。 周池婉后退半步,手扶在桌上,缓缓坐下,她眼中光芒闪烁,显然是让她想到了一些特殊之处。 “陛下这几日身体抱恙,司马家的事情暂时搁置,但你我都明白,这件事不会是结束,即使我们愿意驻足,总有人不愿意就此轻轻放过,当初借着周府名义,送到殿下手中的衣服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们手里有周家的证据。” 随着沈灼灼的话,周池婉的脸色愈加惨白,好在她还算冷静,深吸口气很快稳住了情绪,说道:“为官者司其职,我父亲为官,并无错漏之处,少有行方便之举,也从未出过大错,之前周家自查,并未查出伤天害理的行径,证据乃是无稽之谈。” 沈灼灼说道:“周家有一个最大的错处,不必用证据,它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周池婉疑惑不解,在她看来,周家行事十分妥帖,虽说她大伯父和父亲私德有亏,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些错处放在整个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 周家这些年实行避世之举,躲过了不少纷扰,要说大错,那便是对谢秋莳不够支持,让谢秋莳在朝廷中难行。 这是周家对谢秋莳的亏欠,现在她和三弟都身入朝堂,辅佐谢秋莳,也算是有了些许补偿,可除此之外,周家哪儿还有摆在明面上的错呢? 第77章 太医 “表姐, 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灼灼不相信周池婉不清楚,周家最大的问题就摆在明面上,如果周家人自己不知道, 那避世的法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千年世家, 千年风雅,而今一朝避世,不就是因为已经预料到,再不避世,周家与皇族,必有一战吗? 周池婉不愿意那么想, 她周家从无叛逆之心,从上到下,他们都对皇室忠心耿耿,只忠于大庄! “周家人自诩君子,表姐可要知道, 君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在战国,那个天下大乱, 人心复杂,众人逐鹿之时。君子承载了当时所有人的向往,爱民、守道、正直,君子的道与帝王的道,其实本就不同。” “世间万物各有规律,我明白, 但我只能尽我微薄之力, 努力改变他人成见, 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难道我这么做, 是错的吗?” 周池婉迷茫了,难不成追求君子之道,是错误?一开始就错了? “当然不是,谁不想做君子?若是可以,我情愿天下人人都是君子,可是做一个君子太难了,世人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君子,君子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中罢了。” 沈灼灼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把话题拉到当君子上了,她愣了一下,赶忙将话题拉回来,“周家确实没有野心,可没有野心,就不被人忌惮吗?手握凶器,你说没有野心没用,得旁人同样手握凶器,有反抗的能力,那才能相安无事。” “我们没有武器。” 周池婉很老实地说道,周家人在文学上地位崇高,但并没有染指兵权,这又得说一句文武分治的好处了,皇权的高度集中,让这些历史上掀起过惊涛巨浪的世家大族,都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 “你们拥有一件强大无匹的武器——天下读书人的口舌。” 舆论作为一种武器,它无声无息,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它却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 周池婉闻言,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皇帝在忌惮周家,但她对周家的危险,认知并不多。 当局者迷,她身处局中,确实很难看清楚这些。 沈灼灼接着说道:“真要说起来,该感谢周家先祖定下的避世家规,要是没有这条家规,那就真的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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