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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玛洛传统觐见帝皇的单膝跪地礼，而是更加古老的五体投地……宛若敬拜神明。 张十梦并不讨厌这种有些诡异的“尊敬”。甚至冥冥之中, 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仿佛自己早已习惯了众生的顶礼膜拜。 但随后她开始见识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圣武帝在朝她跪拜, 芷鹭老师在朝她跪拜；掣校长, 哲老太，那未曾得见的师祖, 乃至身边亲密的伙伴们。 莫离, 小紫, 怀忿……所有人都对她顺从地低俯头颅, 不敢直视。 张十梦开始感觉到一丝不适。 自己最喜爱的, 敬重的, 亲密的人一一跪伏下去，让她感到一丝通体发寒的孤寂。 那或许便是她未曾了解的帝皇之道, 神祇之道。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脑海中飞虫排列成诡异的图样, 观想法让她即便昏沉如梦境, 也能保持有一丝浅薄的清明。 她开始自省, 并满心困惑。 这便是她追求超凡升华, 追求强大实力所渴望的“尊敬”吗？ 众生皆服，孤身前行，天地为棋，操弄命运。手中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力量，想要把握的，许多重要的东西却如时光砂砾从指缝中流逝。 最后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张十梦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所以她尽管记得芷鹭老师的叮嘱，还是忍不住想要抗争。 众生拜服，那便由他们去好了。但她张十梦在乎的人，她希望她们能陪在她的身边，而不是跪在她的脚下。 浑浑噩噩中，张十梦伸出手，扶起了莫离，扶起了芷鹭老师…… 每一位她所珍视的人起身，便会身影虚无着消散。 与此同时，一股股重压冥冥中压负在她肩上。 人做出选择，对抗本应有的命运，便自当肩负起责任的重量，此为自然道理。 肩负起越来越多的重担，张十梦依旧坚定着前行，向着内心中清晰的方向，却不知还有凡几行程。 每一步，她都在为自己的选择而承受苦难的折磨。窒息如影随形，在一层层消磨损耗她的生命。 她的长发变得花白，她的皮肤不在光泽。 但她的意志出奇地坚定，不知年月地走了下去，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笨拙而不知变通地维系着向前游动的动作。 一千年，一万年…… 唯心世界的底层，时间不过是一个不稳定变量。你觉得过了多久，那就是过了多久，与现实世界那基本匀速的参数全然不同。 同样的，苦难与窒息也是如此。它们只会水滴石穿般不断消磨你的意志，但只要你依旧坚定，便永远不会因窒息而死亡。 渐渐地，张十梦感受到自己所背负的众多已不仅仅是压力。 她所在乎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有着自身的意志。她们不愿骑在她肩头，而是开始与她并行，推着她，拉着她，给她各式各样的助力。 这股助力萌生，滋长，愈加强大。在无可计量的岁月后，竟渐渐抵消过苦难的重压。 张十梦越走越快，越游越年轻，轻灵的动作宛若舞蹈般优雅，青丝在流体中肆意飞扬。 没有被苦难打倒，苦难便会成为她的力量。 这显然与芷鹭老师传授的经验大相径庭。但时间感流逝得太久，早已让张十梦忘记了她来此的初衷。 她不需要像渴望尊重的欲望妥协，窒息也已经不会再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纵情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游弋，与喜爱的人们并行，直到地老天荒。 但她未曾忘记自己前进的方向。 所以，不知多久之后，她还是游到了世界的尽头。 那里有一株填满整个空间，哪怕相隔千万光年也上下望不到尽头的巨树。树下，甜美的白发少女正对她害羞地笑着。 “不愧是你，”树下那似曾相识的少女笑道：“众生拜服，那只不过是理所应当。尊重自己的选择，才是你内心中真正的认同与需要。 看来我因为担心你特意看上一眼，算是白来一趟了。” “你，是……谁！”在无法发声的流体中，张十梦奋力嘶吼出来。 令人意外地，白发少女好像很容易便理解了她的意思，温柔笑道：“我是逐韶，你……很快会想起来的。” 说罢，少女与巨树开始如幻影般在水波中消散。 最后的时刻，少女消散了大半的身影突然回过头来道：“对了，过去之后，别忘了使用你身上带着的东西。 初入深层梦界的短暂时间里，你会更容易找到有用的意象的。” 说罢，少女身影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由带刺荆棘盘绕而成的门扉。 门口，可以看到光影斑驳，阴暗潮湿，像雨林一般生长着诸多墨绿藤蔓的新世界。 刚刚的经历宛若眨眼千年，少女逐韶的音容笑貌犹在眼中。虚虚实实，让她分不清自己经历的哪些是幻梦，哪些又是现实。 唯有那荆棘盘绕的苦难之门实实在在，生长在几米外的面前。 跨过大门的那一瞬间，张十梦恢复了清明。 这是一片生机盎然，同时又死气沉沉的世界。 没有了苍白平原时淡时浓，经久不散的雾气；取而代之，过于茂盛的植被填满视野，在能见度方面没有丝毫长进。 在无数高大的植物根茎之下，并非坚实的土地与茂盛的野草，而是无数仿佛长蛇一样缓缓蠕动，彼此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的巨大藤蔓编织出的藤毯。 在层层叠叠的藤蔓蠕动之上，整片荆棘森林都仿佛活过来一般，所有高大的乔木都像是在缓慢地移动着。 这幕景象，让初来乍到尚不适应的人会产生一种类似于3D眩晕的持续恶心感。 再加之先前挖掘的经验让张十梦直觉猜想，或许这些藤蔓并非是层层叠叠铺在地面上。 它们或许本身就是荆棘森林独特的大地。 生机盎然自然是指这满眼的绿色。而死气沉沉，则是隐藏在绿意之中的无数枯骨了。 这里的枯骨有些是白色的，那是从上层梦界不幸坠落的【诡异】，又或者丧命于此的超凡者。 而更多的枯骨则是绿色。 就像苍白平原的【诡异】从里到外都是纯白一样，这一层则滋生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绿色玩意。 这些绿家伙比上层的【诡异】更加强大，更加危险。有些甚至更加狡猾。 初来乍到，张十梦就凭借敏锐的感官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百十来条腿，体态类似狐狸的碧绿小兽，正饥渴地啃食着藤蔓中一枚巨大的类人颅骨。 转眼之间，那可怜的【诡异】便被那大型捕兽夹一样的墨绿颅骨一口咬碎，汁水飞溅。 显然那颅骨并非生灵残留的痕迹，而是本就长成这般模样的另一种【诡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梦界中有规则针对于【诡异】的【诡异】。 张十梦感觉苍白平原的环境更加贴近于现实中的人类文化，受到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影响更深。 那边四处可见房屋，街道，林林种种人造物外表的意象。就连【诡异】的规则也常见与人类的疾病灾难相关。鸿熡疏院 而这里，一切都更加野性，原始，荒蛮。大多数意象仿佛都未曾接受文明的纷扰，就连【诡异】的生态规则也趋近于自然法则，与人类社会无关。 她没有忘记梦中少女的提醒，连忙维系内心中那方向的存在，尝试感知周遭与自己合拍的意象。 不出所料，她能够隐约感觉到距离自己不出三米，明显存在着什么东西，吸引着脑海中列队紫虫的雀跃。 她全神戒备，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向感知所牵引的方向。 但直到感觉自己已经走过头，也未能看见任何东西。 这并没有让张十梦太过困惑，梦界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太多了。像个老成的探梦师一样，张十梦眯起眼睛，一寸一寸观察自己刚刚经过的地方。 很快，她便有所发现。 就在鼻子前面几厘米处的半空中，存在着什么东西。 感知全开，她能够勉强发现半空中存在的东西，这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极限。 那东西并非无形，但却是对应她的视角，不断变化着或深或浅的绿色伪装色，始终与后面的环境融为一体。 张十梦早有准备一把白化的超凡源质洒出。 这东西是古典炼金术的根基，被认为是一切唯心存在的基本要素。 张十梦对于如何制造它一无所知，但却十分清楚，超凡源质除了十分适用于刻画阵法外，同时也对各种形态诡异的超凡现象有着微弱的压制作用。 一把超凡源质洒出，便有一部分停留在了半空中，勾勒出那不断变换着伪装色，从张十梦眼中光学隐形的意象。 那是一个抽象符号，张十梦没有见过。但一眼看去，便能感觉到那应当是一枚眼睛的象形。 作者有话说： emmmm~会不会写得有点抽象了这段？不知道有没有正确传达出小云想说的咕~
第131章 开心眼 一眼看上去, 张十梦便心有所感，这是欲之杯道途的意象。 趁着这难以观测的意象因超凡源质影响显露真容，她急忙在内心中勾勒观想起来。 这是她通过苦难之门后所见的第一道意象。 理论上讲心灵经历苦难, 必会获得新生。 每个人苦难之门附近所出现的意向，也必将是与其最契合的类型。 这一点在门书的图书馆有所记载。所有超凡者在升华之后，所见第一个意象必然与其核心道途一致。 张十梦情况特殊，虽然核心锚定在百眼蛾一道, 但却全道途通吃。在这里见到欲之杯的意象也没什么奇怪。 关键，还是这“最为契合”四个字。 半空中那抽象的绿眼符号被张十梦的思想牵扯，一点点加速移动, 几秒钟便搜地一下飞入张十梦体内。 和捕获导演的跳舞蝴蝶时不同, 这枚眼睛在张十梦脑海中浮现的瞬间, 不需试验, 她立即便明白了这东西的效用。 【心眼】，这是典型的欲之杯系列感知能力。可以让张十梦相对模糊地感知到他人的喜怒哀乐, 情绪悸动。 神秘莫测, 却又平常, 至少远谈不上强大。 不过就像所有被张十梦吞噬的意象一样, 这东西在进入她脑海的同时也一如既往地受到核心锚定紫虫的压制与影响, 发生了某种与虫之道途融合的变异。 或许是因为与张十梦的契合度太高, 这一次的变异有益无害。 简而言之，原本纯粹抽象的心灵技能经过变异之后, 变成了需要周身毛发作为感知载体的实感能力。 高大上的【心眼】变成了汗毛之眼，听上去有点恶心, 但是却大有好处。 心有所感, 只能感知个大概情况。但换做实感, 却可以像在脑海中生成一副全景图像一般, 成像出身边之人的精神状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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