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划出微弯的弧线,“当!”的一声擦在合金窗框上,变成跳弹向旁侧翻滚弹射。 玻璃窗应声而碎,跳弹几乎在同一时间,无比诡异地命中了徐梦玲的胸口。 所有的动作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张十梦看得目瞪口呆。 女特工的枪法已经要射穿物理学根基了。 但即便是这样,子弹在直接在接触到徐梦玲的一瞬间,便像是消失掉一样,没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怎么会这样?!”女特工第一次露出一丝惊慌,看起来十分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迫不得已,她只能一边与校长硬碰硬地拳脚相斗,一边连连开火。 拳脚势均力敌。子弹有些打向校长,有些打向他的女儿。 弹无虚发,几乎全数命中。 但校长和他的女儿一个像是杀不死的怪物,另一个则像是打不到的幽灵。 直到随身携带的三个弹夹全部打空,女特工也没能做到任何有效的干涉。 身后的张十梦则一直在用全身的力气顶住被敲得来回震颤的展柜。好不容易得着空,忙对着女特工喊叫: “冷静点!你们就没遇到过【破绽】无法用暴力杀死的情况吗?” “很少见,”找回理智的女特工一个过肩摔把千疮百孔的校长身体撂倒,一边努力回想着: “如果无法直接击杀‘破绽’,就只能说明对‘破绽’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你是对的,我刚才的判断太草率了。但到底什么才是这个梦境的真正破绽……” 看到抵住门的张十梦那边逐渐脱力,女特工也产生了一丝焦急。 反倒是张十梦仍旧冷静,大声问道:“有没有可能……‘破绽’不是可以破坏的具体事物?” “有!”女特工恍然大悟。她躲过校长的一记老拳,顺势揪住他的衣领,对着半颗脑袋大喊:“醒醒!你已经死了!” 对于“破绽”属于抽象事物的噩梦,破解神秘的方式在于点破暴露“破绽”的逻辑。 比如直接对造梦者说出他梦境中的逻辑错误,从而迫使做梦的人开始进行逻辑思维,从而被迫醒来,消散梦境。 女特工此刻在做的,正是按照这样的常识进行干涉。 她先前没有想到,一是因为她本人没有遇到过这一类噩梦,二是张十梦先前的精神分析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太过笃定。 毋庸置疑,她的行动是无效的。 但通过这些徒劳无功的尝试,张十梦却已经有了判断,并直接喊了出来: “不是他!”
第4章 生死有命 事实证明了张十梦的判断。 无头校长非但没有受到一丝干扰,反倒一膝盖顶在女特工小腹上。 这让后者直接腾空,撞到了天花板,又砸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张十梦不可能参与这种级数的战斗,甚至于连顶住门,不被外面突然发狂的傀儡学生冲进来都已经拼尽全力了。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了解到那无形的视线的压力来自何方;才知道所有人都要鬼鬼祟祟满怀恶意,拼命保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所谓“已经被彻底侵蚀”,便意味着这一个个或熟识,或偶尔见过几面的学生们,已经不再拥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被蜂巢意识控制的工蜂,在蜂后对梦境无孔不入的监视下,时刻准备着展露出致命的蜂针。 无论在噩梦里,还是现实中。 而所有残缺的老师,学生,所有这些工蜂,乃至于噩梦中学校里的一砖一瓦,共同守护的秘密便只能是…… 张十梦目透精光,厉声大喝:“做梦的人不是校长!而是你!徐梦玲!” 校长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但却明显停顿了一瞬。 借助这个时机,女特工得以起身,并强压下内腑的剧痛。 徐梦玲那若有似无的微笑同时僵硬了瞬间,原本没有焦点的目光也盯在了张十梦的脸上。 但梦境并没有崩溃,张十梦继续讲了下去: “作为校长的女儿,你以前低调,沉默,我们只会觉得你平易近人。但在你的脸出事后…… 我早该发现的,出了问题的并不是校长,而是你。毕竟没有同龄人会对毁容无动于衷的。” 张十梦随口说出的话语,让梦境中异常恐怖的校长父女变得迟滞,效用甚至比女特工拼死搏杀好一番功夫还要更大。 “你猜的是对的,继续说下去!”女特工自然也意识到这种现象的原因。 张十梦没有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时间:“徐梦玲,撞破你真面目的张欣雨呢?你不说的话,校长可不知道有早上那件事。 如果你之前还在犹豫是否用我们全校人的性命换取什么,这件事便是让你下定决心的契机了吧?” 此话一出,本还在追杀女特工的校长突然向张十梦扑来! 这吓了她一大跳,却也迫使校长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女特工终于得以找到机会抽出匕首,从后侧刺入校长的脑袋,把这整具人形傀儡钉在地上。 “不要装了!如果这是校长的梦境,那么无论作为梦境的本愿还是所谓【破绽】,都本应被保护起来的你,为什么会自己在楼道游荡? 你当时是为了亲眼确认自己梦境中的变数吧?” 这句话,让校长被钉死的身体丧心病狂地挣扎,不顾一切地朝着张十梦扑来。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她都已经十分接近破解【神秘】的核心。 女特工也失去了刚刚占据上风的余裕,用尽全力拖住校长的腿往反向拉去,声嘶力竭地叫嚷:“快说重点!” 张十梦有苦自知,为了拼尽全力抵住大门,她甚至已经咬破了嘴唇,就这样含着血含糊地喊道: “如果你不是“破绽”,那么为什么整座梦境唯独身体“正常”的只有你一个?” 张十梦并没有提及事实上同样异常的自己和女特工。 她觉得女特工没有表现出身体畸变或许是因为她同样有特异功能,而自己的情况或许和字幕有关。 这样的事情她还不打算暴露。 “如果是校长在做梦,身为【欲望映射】的你应当体现在健康完好,而不应该是刀枪不入上吧? 所以一直都是你在伪装,你用谎言骗过父亲和所有人,早有预谋地把全校拖入自己的噩梦,达成自己的目的!” 张十梦不想废话,但她并不是在陈述揭露,而是在女特工错误的判断上进行现场推理。 她必须要有清晰顺畅的逻辑,才能得出最后那个一锤定音的结论。 女特工却完全顾不得这些了。她此时已经憋红了脸,整人显得分外狰狞:“快!” 最后一瞬,无论张十梦的大脑还是语速,都已经快到了一个超出常人理解的状态,而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所有人的身体残缺不是校长的心结,而是你眼中世界的扭曲;黄昏与灰暗的背景不是校长对现实的绝望,而是你眼中的现实真相; 麻木无知,无视伤痛的学生不是他对救助的绝望,而是你对他人的疏离;微妙的几何误差与光线的物理异常才是你病变内心的真实写照; 每个还有理智的人都更倾向袒露心声,更不是因为校长的良心压抑在黑暗的秘密之下; 而是来自你灵魂深处,对于所有被你肆意摆布的人在戏谑嘲笑! 徐梦玲,你病了。 你的本质,是一个精致包装下,显得与世无争,实际上却是极度自私冷血,仇视着整个世界的人。 这个由你所塑造的梦境里,真正的【破绽】,是谎言!” 急促的话语像是必须咏唱完毕才能生效的言灵魔咒,如那加速滚奏的重低音鼓将所有人逼向接近崩溃,争分夺秒的乐章高潮。 张十梦急了,女特工急了,比她们更急的却是梦境的主人。 一瞬间,疯狂的校长居然扯断了自己的腰,仅剩上半身朝着张十梦爬来。 更糟糕的是,门外学生的疯狂终于超出了张十梦与立柜的极限,彻底打碎校长室的大门与立柜,蜂拥而入。 他们不再低垂着头颅,而是张牙舞爪,乱发横飞。 本应是五官的地方变成了楼道里那不科学的黑暗,变成了现实中校长最后仰倒时眼中的黑洞,仿佛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深谙窟窿生长在本就破烂不堪的面孔上。 所有的头发急速生长,无风自动,彼此纠缠在一起,拧成一股股仿佛神经血管一般的漆黑网络,将每一个学生串联成无数手足的同一个体。 最后,又无比诡异地扎入墙壁,渲染墙皮,让钢筋混凝土寸寸崩裂,仿佛无数根须藤蔓穿透整座大楼,扎根在现实与荒谬之间的夹缝。 疯狂占据了噩梦,侵蚀与沦陷达到了最终的阶段。 生而为人的自我意识,乃至求生欲被彻底抹去,所有迷失者都变成了噩梦的砖瓦与养料,变成了做梦人的工具。 他们在争先恐后的拥挤中扯断彼此的手臂,他们用肝脑涂抹锋利破碎的木茬,他们前仆后继地啃食撕扯着张十梦的身体,让她骨断筋折,残缺不全…… 而最令张十梦绝望的,还是女特工并没有尝试救她,而是拔出匕首朝着徐梦玲冲去。 有那么一刻,张十梦本能地以为是自己的推理出现了错误,导致没有能够及时破解这个噩梦,所以被女特工放弃了。 但当牙齿撕咬在她的头皮,手爪洞穿她小腹的一瞬,她却看到了女特工眼中的欣喜与自信。 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徐梦玲惊恐错愕的眼神中,她的脑袋差点被从脖子上整个砍下。 “被揭穿的谎言失去了神秘,也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女特工收刀,徐梦玲缓缓软倒。这一次不再是伪装,她的双眼彻底失去了焦距。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令我吃惊了,”她转向张十梦:“你分析了这么多,可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说话的功夫,张十梦重伤的身体已经感觉逐渐失去了痛苦,正在变得越来越舒服。 沉重,疲惫,即将入梦。 冲进来的学生们,校长,徐梦玲,无限蔓延增生的黑发,血肉交融的手臂与腿脚,乃至桌椅墙壁整个世界,都在像海市蜃楼一般消融。 倒在地上,靠在融化了一半的陈列柜旁,张十梦舔着嘴唇的破口低吟:“不知道啊。” 虽然别人未必认同,但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正常人。像徐梦玲那种内心扭曲的想法她凭什么要理解? 或许人家只是想报复一下社会? 这种事情本来就该女特工自称的所谓“专业部门”去调查清楚,可不关她张十梦的事。 不过毕竟刚才伤得很重,张十梦有点担心自己现在的状态。她一边来回转头打量着梦境消亡的玄奇景色,一边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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