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常常一个人干完,另一个人又来一遍,相互之间没有沟通,工作量多了好几倍,人更累了,事情还干的不太好。 太子自己看到所有人死气沉沉的模样,也烦的头疼。 但是他现在要帮皇帝处理朝政,没时间日日盯着那些宫人做事,监督的权力只能移交一部分给太监,导致太监本职工作做不了,每天只能在宫中打转。 他们的工作不做,自然要别人顶上,于是恶性循环,大家的工作量更大了,效率却变得更低了。 良娣要是再不回东宫,他们这些宫人,真的是受不了了! 他们也是人啊,谁能受得住天天如此劳累! 太子看着进来打扫第三次的宫人,一摔手中的折子,“你怎么回事,这是今日第三次了,孤的寝殿,是脏的你们看不下去了吗?” 身旁来来回回老走人,真的会让人心情不愉。 宫女连忙跪地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知今日已经有人来过啊!” “滚出去!” 太子闭闭眼,摆手让人出去,宫女松口气,蹲着水盆赶紧跑了。“邹璇!邹璇!” “诶!殿下!殿下,奴婢在呢!” 邹璇从外头小跑着进来,头顶一层热汗,到了沈濯琮面前也不敢擦,只得跪地行礼,悄悄用袖口擦去滑向眼睛的汗珠。 “良娣究竟什么时候回宫!” 太子见邹璇那失礼的模样,烦躁的问道,他起初以为秦淑君出去个几日就回来了,谁知她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东宫的琐碎事情,快烦死他了。 以前人在的时候,太子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朝一日如此想念秦淑君。 “禀太子,良娣她、她要在重阳节后,再回宫。” 今年重阳节要在宫外过,太后不愿意回宫,皇帝大孝子,自然随母亲意愿,带着孩子们去宫外。 不过皇帝和皇后只能待一天,重阳节时,京城还有别的活动,比如老者宴,就是请七十岁以上的老者到皇城免费吃顿饭,皇帝陪同男子,皇后陪同女子。 所以真正要陪太后在千音观过节,待上几天的是太子。 有事太子服其劳,储君的作用这个时候才显现出来。 沈濯琮深吸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吧。” “殿下,良媛托人带话,请殿下晚间于听雨轩一同用膳。” 听到有关绮罗的事情,太子的表情变得温和许多,心头的怒火都下去不少,他点头,表示答应了,“下去安排,莫要让良媛着凉。” “是。” 邹璇小心翼翼的退出门,长舒一口气,随后脸上挂满笑容往太子良媛居住的宫室而去。 他本以为良娣不在这些天,太子可能会回心转意,但看太子的态度,可见太子的心依旧是在良媛身上的。 邹璇身为宫中老人,最是知道何为见风使舵,太子的宠爱落在谁身上,谁就是他最想要讨好的主子。 结果晚上绮罗还是没有等到太子。 因为傍晚时分,郑家有人入宫,皇后叫太子过去吃饭。 本来可以带着良媛一同前去,可皇后不喜欢绮罗,以良媛有孕在身,不宜走动为由,只喊走了儿子。 说起来,太子身上的禁足命令,已经名存实亡,他现在去哪儿都没人管,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风细细,宫灯照亮一处,女子沉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等待那个迟迟不曾回来的人。 “良媛,回去吧,饭菜都凉了,夜风寒冷,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您总要顾念着些肚子里的孩子。” 宫人劝导绮罗,绮罗沉默点头,听话的起身。 她习惯听话,听旁人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 “这样的日子,以后会常有吧。” 绮罗走在回廊中,抬头看见了天边弯月,新月不过是弯弯月牙,照不亮苍穹,也照不见路上抬头仰望它的人。 “良媛不必忧心,老国公与老国公夫人不常入宫。” 身旁的宫人知道怀孕的人心思敏感,故而劝说绮罗,不用多想。 可绮罗想的不是这个。 太子曾经给她许诺,说甘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样的承诺,是多么廉价的。 太子没有娶她,先一步让良娣入了东宫。 以后她生下孩子,年纪大了,色衰爱弛,这东宫又会有多少能与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妃嫔? 太子登基,又是否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 绮罗有时候会想,太子对她几年未变,已是情深义重,她怎么能如此不知好歹,还怀疑太子的心? 可她看着太子如何对待秦良娣,就会觉得心寒。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她与良娣又有何不同,不过是站在太子爱恨的两端,此消彼长。 “为殿下准备一碗姜汤,夜深露浓,暖暖身子,我先睡下了。” “是。” 宫人没问绮罗还吃不吃饭,怀孕的人一天不是按照正常人的饭点吃饭的,饿了自然就会要吃,不饿没必要硬吃。 太子晚上注定是用不了那一碗姜汤了,他还用姜汤暖身子吗?他人已经被气的浑身烧起来了。 血液沸腾,只觉得最近事事不顺,苍天与他作对! 皇后的父亲有国公之爵位,封号为吴,他今年六十出头,早年曾征战沙场,留了病根,身子骨并不康健。 所以一般要是没有大事,他不会入宫。 这次入宫,以想念皇后为名,实则是进宫与太子商量一下,一些重要之事。 太子吃完饭后,以为就可以回去了,谁知皇后屏退左右,殿中唯留他外祖父与外祖母,以及皇后三人。 “天色不早,外祖父与外祖母不出宫归家吗?”太子不是撵人,而是宫中晚上不留人,哪怕是皇后亲爹亲妈也一样。 回去太晚,夜间行路不安全。 老国公沉着脸,轻抚胡须,“殿下,你可知昨夜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皱了皱眉,昨天晚上?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忙于政务,空闲时间用来处理东宫白天留下的琐事,今晨倒是有人与他说昨夜出事了。 他问是否为朝廷大事,对方说算不上,他就没细问。 见太子不搭话,老国公就知道太子不清楚。 “唉,太子,你之前为了个宫女顶撞陛下皇后,已是不敬,好在陛下未曾介怀此事,殿下应感念陛下恩德,更当自省己身才对,怎能如此有恃无恐,毫无长进呢?” 整个大庄敢这么直言不讳的人,不超过五个,老国公是其中一个。 太子被训的老老实实低头,不敢反驳一句,皇后见此,心底舒服了些。她是管不了这个儿子了,好在她爹还有点儿用。 “好了好了,太子年纪尚小,长大自会明白的。太子,你不要怪你外祖父,他也是担心你。”国公夫人等老国公说完话,才轻言劝说。 “孩儿明白,此事是孩儿叫诸位长辈伤心了。”太子老老实实认错。 他从来都是这样,倔脾气不上来时,特别好说话。 上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太子乖巧聪慧,是娘娘的福气。比那杨家的子孙好,杨老夫人昨夜请了太医,杨家可是好一番热闹。”国公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将嘴边的笑意掩盖。 杨家和郑家确实是一个阵营,但也有不少磕磕绊绊,看到杨家子孙不孝,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看笑话。 太子一听杨家,眉头立马锁紧。 杨成业是他的人! 很快,老国公就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的大戏。 最后他还对此事做出了点评。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沙场上没有建树便也罢了,竟还沉迷情爱,好好的大家公子,与一个青楼名妓闹得如此难看!他不光丢了杨家的脸,所有世家大族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太子觉得老国公说的很对,但现在不是着急批判杨栋如何的时候。 赶紧解决这件事,不要让此事彻底毁了杨栋的仕途,才是当务之急。 “把何香枝找出来,纳她为妾,此事还可平息。” 杨成业就杨栋一个儿子,如果杨栋废了,那杨成业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个是教子无方的名头他注定要戴上,还有就是亲儿子没有希望了,他打拼下偌大家产,全都要便宜兄弟和侄儿,他哪儿还会像以前一样尽心尽力! “晚了,刘氏今晨带着媒婆聘礼去闻香阁,没有找到人,已是人去楼空。而今天一早,有关杨栋的事情,就已经编为故事,四处传开。这是有人想让杨栋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啊。”
第34章 太子的愤怒正式被这番话点燃。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在朝中竟然有这样的敌人,明知道杨家乃是他的拥趸,却还是下手毫不留情,直接斩断了杨家后路。 “刘夫人没有细查下去?”太子压抑着怒火问道。 杨成业的夫人刘氏,出身小门小户却有几分手段,这些年靠着杨成业,刘家愈发壮大,杨栋不光是杨成业的独子,也是那刘夫人的独子。 刘家应该比杨家更着急才对。 因为如果杨栋出了事,刘夫人年纪大了,可没办法再生第一个儿子了。 “查了,可是所有线索都断了。太子,此事若是冲着杨家去的便罢,杨成业自然可以处理妥当,就怕……” 老国公言下之意,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皇后有些心急,“这件事肯定是冲着太子来的,不然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皇后所说的节骨眼,自然是前段时间太子刚刚触怒皇帝,本来现在皇帝心中对太子就起了些许不满。 若是杨成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不就等于断了太子一臂? “那娘娘与太子心中可有了动手的人选?你们在宫中不好查,此事可交给国公府,叫国舅去查。” 老国公口中的国舅,指的是皇后亲弟弟,继承了国公封号的吴国舅郑青松。 亲弟弟办事,皇后自然是放心的。 郑婉婉看向儿子,等着太子给她一个怀疑名单,可等了半晌,太子依旧毫无动作。 郑婉婉大惊,拍桌而起,伸出食指指着太子的鼻尖怒斥,“人都已经杀到你面前来了,你却连谁是敌人都不知道!太子,你全部的心思难道都放在了女子身上,放在了与母后抗争上吗!” 郑婉婉对太子以前并不算严厉,毕竟是唯一的儿子,说是捧在手掌心也不为过。 但是自从上次太子为了个宫女,忤逆她和皇帝后,她这心中对太子的气就一直没有撒干净。 身为母亲,郑婉婉实在是不想看到,儿子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险些陷入危险境地,身为皇后,她更不愿意看见太子因一己私情,不顾身上重担。 “你最近实在是太让母后失望了!太子,你睁眼看看,看看这满朝文武,看看你那些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你再去翻翻史料,找一找前朝的太子,都各自是什么下场,有几人能在虎狼环伺之下,顺顺利利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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