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吉蒙里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这些素未蒙面的声音的主人们身上,快乐、喜悦、轻松、乐观、还有愤怒、无奈、失落……这些人们在努力挣扎在这片雪地上。 吉蒙里听不真切,但他们的情绪,好似一盏盏喇叭,很是响亮。 这样的聚落,和之前的一样,也很少……基本没产生过谎言。 ‘真是奇怪,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我本来应该不感兴趣才对啊,为什么,又那么想听呢……?’ 吉蒙里调整了位置,一边感受着冰霜元素的流动,一边思考,‘难道,我要领到入场券了?’ ‘不应该,我要是果真怜爱,为什么不过去庇护他们呢~’ ‘所以我只是好奇。’ ‘好奇而已,所以只听听就好了。’ 忽略慢慢流畅的本源,吉蒙里在修行中,抽出一部分精力,一边听,一边构思着不知道多远处人类的生活。 幼崽新生,受人照顾,慢慢长大,在长辈的帮助下构建起自己的雪屋,出门狩猎,回来庆祝,受伤感慨,年老体衰…… 人类的欢喜忧愁,顺着寒冰一样的土地,传到魔神的心里。 吉蒙里心想,‘果真是脆弱的生命啊。’ ‘甚至……比瓦沙克和归终的子民更可怜些。’ 吉蒙里心想着,‘可没有神明庇护的他们,为什么又能爆发出这么多的……这么惊奇的力量呢?’ 吉蒙里不由想起归终的想法,第一次产生了近距离看看他们的想法。 ‘有点想凑近看看,看看这些雪山薄荷一样,努力生存的人们啊……’ 吉蒙里想着,心念一动,本体就分出一部分,化成一朵雪花,顺着垂向山下的寒风飘落。 遁地也行,可是已经在雪山之巅呆了许久的吉蒙里不太敢乱动。谁都不知道,轻微的异动,会不会产生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飘落下去,吉蒙里才发现,自己的本体居然就在这个雪山聚落的顶上。 ‘还好我换了个形态。’吉蒙里心想着,落在一棵薄荷叶片和地面接触的地方,‘要不然,产生雪崩就不好了。’ 这里是雪山上难得的山坳,有着一处可以荡部分寒风的山壁,以及一片还算宽敞的平地。 小小的,像是雪山顶上的小园。 周围满是雪白,积雪足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建材,无论是雪屋、冰窖、又或是墙垛,都可以用这些脆弱又坚硬的材料制成。 吉蒙里所呆的薄荷,大概是他们特意栽种的。 零零散散的青色,分布在足足有三四人宽的路边,清凉的味道掺杂在寒风里,带给人一种清醒的清冷。 这里的人从出生起,触目便是雪的白,冰的蓝,在这片冰雪世界里,植物除了雪松就只有青蓝色的薄荷能勉强生存。 于是,这些挣扎在茫茫雪山里的人们,给自己的家园起了个和雪山格格不入的名字——青园。 雪山隔绝上下,又有云雾缭绕,眼睛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也只是一片墨绿,那些颜色总不如薄荷的天青色明亮。 吉蒙里落下的一日,是这里人们的告别日。 冻土过于坚硬,不是逝去人们最后的归处,但洁白无暇的雪原可以接纳这些游荡的灵魂。 这些人们被后辈们收拾整齐,手中捧着薄荷,带着众人的祝福与不舍,送到远处,平整且向阳的雪层里收敛。 这里的雪常年不化,早已接纳了一辈又一辈的凡人。 吉蒙里看着他们做了些精美的标记木牌,在雪层上立下一个枝杈,挂好之后,静立之后才离去。 此处,除了这些高高低低的枝杈,还有许多,在层层风雪下,只露出一点顶端的黄色内里。 吉蒙里一时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把这里从冰雪万里,变成四季如春……好像也不算难……’ 吉蒙里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场大型的谎言而已,只要他们信仰我,借给我纯正的信仰,就可以……就可以做到。’ 魔神的本源,在尚未幻化出的胸腔里跳动,吉蒙里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若是……若是庇护他们,好像也不错……’ ‘我可以带他们下山,去找归终,或者摩拉克斯,再或者随便什么魔神都好,总比呆在山上好,不是吗?’ ‘就算不下去,我也可以把这里的环境改成更适合生存的气候……’ ‘到时候,满目翠绿,青园就可以变成翠园了……’ ‘雪山上的翠园,这样多有趣……?’ 吉蒙里自顾自得想着,跟在这些返程的凡人身后,看着他们平静得走在崎岖的雪路上。 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手里都拿着长杖,每走一步,都需要反复试探,走错一步,跌落山崖,无处可归的灵魂就会再多一位。 这些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能在这片毫无生机的雪原上生存的诀窍。 越是看着他们,吉蒙里心中的念头就越强烈,好似她切实得在“怜爱”这些可怜的人类。 吉蒙里跟了他们一路,看着他们带着的幼童,也肃穆得走完了一整条雪路,回到了聚落。 急迫的怜爱之心好像要跳出来了,可就在吉蒙里想要幻化身形的时候,平静许久的雪山,地动山摇。 起因是什么,吉蒙里不清楚。 此处的雪层有多厚,又有多少被些微的震动连带着,裹挟着向下,吉蒙里也不清楚。 作为一片拟态的雪花,吉蒙里只觉得荒谬,就好像之前敏锐的听觉全都消失了一样。 等到一块块的雪落下,吉蒙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是吉蒙里听觉消失了,而是雪落的巨响,让此间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洁白的雪,蓝色的冰,在此时是一样的东西,可以轻易摧毁一个脆弱的凡人部落。 这个在雪原上挣扎许久的家园,在倾倒而下的雪浪之下,脆若累卵,原本阻挡狂风的山壁,成为了雪浪倾倒的沟渠。 圆形的小小雪屋,靠着一代代人踩踏才平整宽敞的道路,零零散散的青色薄荷,还有家家户户从雪原里好不容易才积攒下的家当……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场雪浪之后,荡然无存。 这场灾难来的很震撼,落幕却寂静。 雪浪带来的风很大,带着吉蒙里在这片山顶上徘徊,总是不能落地。 等到吉蒙里这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凡人生存过的痕迹,也早已消失在雪原里。 吉蒙里蓝色的眼睛呆滞的看着这片“翠园”的遗址,只剩下一片平坦的雪原。 薄荷本体早已不知道被卷到了哪层雪浪之下,吉蒙借着雪花变回本体,一落地,雪花就末过了脑袋。 洁白的积雪从雪顶上蔓延下来,表层的部分,松软细软,就连一片雪花落下,都会险下。 可这片松软的白雪,刚刚如雷霆,如巨浪,如不可阻挡的洪流,摧毁了一些生灵很多、很久、很……说不出多么艰辛的努力。 “原来……这才是‘翠园’吗?”吉蒙里呆呆得,低头看着松软的雪地,“是人类的翠园,而不是我的谎言……” 吉蒙里动了动,只觉得冰霜的力量,从未有一刻这么得心应手。 再一动,根系之下,居然有一块小小的木牌。 吉蒙里认识,是这个聚落里,告别日的标记木牌。 由雪原之上少有的绿色植被——松柏之木做成,形状大多是枝干横切面的形状,是不规则的圆形。在切开之后,还会刻上一些标记,吉蒙里猜,大概是祝福与告别。 这枚是新制的,很新,还带着柏木的味道。 吉蒙里化出一根枝杈,学着这个部落的仪式,将枝杈杵在洁白的雪层之上,仔细得挂好木牌,静立在原地。 此时,雪原的寒冷,在吉蒙里看来,也不过平常。 “我好想知道,什么是怜爱了。”
第37章 【属臣】(修) 那间会客的小屋之外, 一切如常。 暖暖的阳光洒在碧绿的草地、耸立的山崖上,微风拂过,带来鸟雀的小曲;浮云游转, 分外惬意。 一株甜甜花迎风抖了抖, 为这舒心的午后添了一缕甜香。 再一抖, 吉蒙里就在土里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我才不会被你找到呢。’ 这么想着, 吉蒙里还挪了挪地方, 让周围的土地上都生出一片甜甜花。 还没舒服一会儿,只听一阵风起, 细密的机括声混在其中, 微不可闻。 刚开始阴影也不过鸡蛋大,转瞬间,就有手掌大小……阴影越来越大,还带起了猎猎风声。 一只机关木鹤像是鹰隼一般俯冲而下,朝着这个小黄圈飞来, 轻巧落地,尖锐的长喙朝着正中心的那柱略去,轻轻巧巧, 连根拔起。 哪怕吉蒙里早就挪动了位置, 也觉得叶片上隐隐传来痛意。 “嘶……” 吉蒙里不敢出声, 察觉木鹤有转身的迹象,连忙留下几处假壳,朝着山下遁去。 “这山上我是不敢呆了, 还是下面更安全!” 吉蒙里心知肚明, 只是一场必输的“比试”。若是自己输得体面, 那么属臣之言, 也就不算严苛;倘若自己一个照面就被抓住了,那……就必须按照规则,向胜者上交本源了。 收敛起气息,吉蒙里在地面之下闪转腾挪,还要留下些“假壳”作为线索,保证比试的公平性。 倘若一点线索都不留,对知情或者不知情的凡民来说,九台过分了。 直到窜出一段距离,吉蒙里才化成一只团雀。 眼下带着蓝色羽毛的小白团子还没薄荷高,在柔软的草地上跳了跳,歪头啄了薄荷的枝干几下。 吉蒙里借着这动静一回头,刚才留下的那些化身,都被拔了个干干净净。 那只成了精似的木鹤正在附近踱步,查看着可疑的植物,正打算随时来个灭顶之灾。 像是察觉到了团雀的视线一般,木鹤也盯准了那颗无风自动的薄荷,展翅几下,优雅得飞起落下,之后再如迅雷一般,把薄荷连根拔起。 受惊的团雀也扑翅而起,胖团子还没有木鹤的脑袋大,像个小球一样起飞,再在不远处落下,轻轻地叫了几声,这才呆在原地。 这只团雀一落地,眼角蓝色的羽毛就黯淡了些。 又等了几息,此处可疑的植物都已经一扫而空之后,木鹤才展翅飞走。 二次受惊的团雀又一次飞起,洁白蓬松的羽毛蒲公英似的,轻轻飘起,又慢慢朝着山下飞去。 没飞多远,不知道从那里窜出一根深棕色的箭矢,直直团雀蓬松的胸脯。 团雀被箭矢带着落地,竟然只是给圆球一样的体型带了个豁口。 更下方的洞穴里,一只白色的狐狸伸了个懒腰,挥了挥毛绒绒的尾巴。蓝色的眼睛眨呀眨,等到眼睛都润好了,这才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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