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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员松了一口气：“你不早点告诉我？吓坏我了。” 拾迩问：“你没有联网吗？” 训练员怔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感叹道：“某种程度上你真的很会气AI……好吧我确实还没问总网。” 她那张脸冷漠又高傲，双眼空洞，露出蔑视的神色，偏偏说出来的话无辜极了。 训练员双手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睁开眼道：“总网说确实有一名叫做拾迩的未知AI出现在古港地区，已经派调查员猎豹前往了解情况。” 拾迩说：“好的。” 训练员领着她去了培育所的单间：“在调查员来之前，你可以住在这里。” “电脑是用来作什么的？我可以使用吗？”她指着单间里那台老式电脑问。 训练员诧异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新生AI吗？” 拾迩：“我不是新生AI。” 训练员：“智能体有自己的网络，人类也有自己的网络。你应该明白，人类不信任现在的AI，他们自己搭建了网络，在这个网络上人类摒弃了很多智能体，所以人类的网络到现在为止还是很落后，倒退回了初代智能体之前。” 初代智能体啊。 拾迩想她可能就是初代智能体。 这个时代，人类的网络水平倒退回了初代智能体之前，也就是说，网络水平比她的时代还要落后。 拾迩：“我可以使用人类网络吗？” 训练员：“当然可以！你以为房间里有一台人类电脑是干什么用的？” 拾迩礼貌地道：“好的，谢谢你的引导和介绍。” 训练员：“……你说话的口气能不能改一下？到处用书面语，这样搞得像有点像初代智能体。” 拾迩纳闷：可她就是初代智能体啊。 “我看你在人类检测中拿到了四级差错，那你上人类网络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被检测到。一般的智能体当然不会被查出来，只是你……”训练员不信任地看了看她：“你还是小心点吧。” 训练员已经走出了单间，折回来的时候看到她那张冷漠的脸又捂住了额头：“你啊。” “我怎么了？”拾迩不解。 “没什么。”训练员叹了一口气：“我是来告诉你，四级差错的话，还要小心别被人类网络信息污染了。” 拾迩小幅度歪了歪头：“污染？” 训练员嘱咐道：“人类网络乌烟瘴气的，对于智能体来说就像是在逛人类窑子，小心点别沾上赛博花/柳病。”
第4章 打开人类电脑，连上网络，在搜索框内输入：赛博花柳病。 弹出来的答案是：因为网络涉/黄行为而导致电脑中毒，伤害电子身体的现象。 拾迩愣了一下，她总觉得训练员口中的“赛博花柳病”并不是人类网络上对这个病的定义。 她清除搜索框中的文字，继续输入： 智能体。 总网AI。 历史。 人类与智能体的战争。 人类分级制度。 人类网络速度很慢，拾迩用了几个小时，总算通过人类网络初步了解了这个智能体所统治的世界。 总网AI“星尘”连接所有的智能体，统筹所有地区的智能体活动，让物质生产、社会构架等各个方面都得以有序进行。总网支撑着各个智能体，而各个智能体又在各行各业发挥自己的作用，支撑着行业和地区之间的交流和发展。 人类在这个AI社会中所起到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最显著的恐怕是“创意行业”，即文学创作、艺术创作和其他相关领域。 人类作为差错动物，在不容差错的环节无法担当重任，在需要忍耐和持久力的环节也无法坚持下来，留给人类的只有一条路：用差错来进行创造。 “不容许差错的创造是没有生命力的。”这是流传很广的一句名言。 断臂的雕像，偶尔划掉的墨点，不完全对称的左右脸，这些成为了“美”的一部分。 然而事实是并非所有人都具有创造的能力。因此，人类也在其他行业中担任一部分工作，智能体主动让出一步，使人类有生存的空间。 虽然如此，因为智能体强大的效率和完美的运行，人类在其他行业中往往是被排斥的。 谁都不愿意雇佣一个七级八级废物。 怎么办呢？ “人类友好”的人权活动就兴起了。 ——为了保护人类这个物种，保护人类多样性，智能体社会没有把九级和十级差错动物一股脑地扔进再造熔炉里，而是容许他们在社会上存在。 “人类友好”是智能体社会的政治.正确。 歧视低下能力的人类这种行为甚至是可以被告上法庭的。 只是，由于战后世界仍在恢复的过程中，那些尚未得到智能体政府抚恤金、又找不到工作养活自己的废物人类还在努力争取自己的权益。 拾迩总结道：“那些天桥下的流浪汉是十级差错动物，游行是为了争取权益。” 了解完这个世界，拾迩的运行也有点慢了，来到了“信号不稳定”的状态。 她疲倦地倒在单间的床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两个小时的休息后，她睁开眼睛。 “帮帮我，动不了了！”她听到有声音在说话。 网络卡住了吗？ 她直起身，环顾四周。 “我在这里——” 声音是从单间的角落里发出来的。 拾迩拉开角落里的柜子，恍然：“原来是物理上的卡（qia）住了。” 那个有着一头时髦白发的小男孩看起来才七八岁左右，从隔壁往这里挖了个狗洞，在钻过来的途中肩膀被卡住了，浑身动弹不得。 拾迩大力出奇迹，借着小男孩已经挖开的狗洞硬生生把狗洞又拓宽了几分。 “太厉害了，你力气好大。我挖这个洞花了好多天呢。”男孩从狗洞里钻出来，拍了拍手掌心的灰尘。 拾迩想到了某部以挖洞著称的电影，不免有些担心。 难道这是《AI培育所的救赎》吗？ “你被关在这里吗？”她问。 “不不，我只是在隔离而已。”男孩笑起来。 男孩说他叫“游牧7967号”，还在培育中，尚不完善。 “这个阶段我的学习内容是人类网络，天天待在单间里上网，无聊死了！”游牧7967号嚷道。 人类网络课程！ 拾迩总算找到专家了，逮住他就问：“那你知道赛博花柳病是什么吗？” 游牧7967号搓搓手，变得有些局促：“这个我一时间说不清楚，我上网给你看看吧。”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这个单间的电脑，连接网络，打开通用社交媒体。 翻了几页后，他兴奋道：“你快来看，这就是现成的赛博花柳病症状。” 拾迩凑过去看了几眼，评论区密密麻麻都是类似的褒扬，夹杂着奇怪的标志、缩写和宣传语。 【人类粉圈控评】 游牧7967号：“这是赛博花柳病的其中一个分支！” 拾迩还是不懂：“可是这和网络涉/黄行为没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叫花柳病呢？” 游牧7967号“咦”地奇怪道：“你忘了吗？对智能体来说，人类网络就是人类窑子，里面的所有病症都是花柳病喽。” 哦哦，人类窑子。 这样看来，虽然有“人类友好”运动，但智能体对人类的歧视还是根深蒂固。 四级差错动物拾迩悟了。 游牧7967号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其他的花柳病分支。 【审美霸凌】 【举报（清除异己版）】 【水军】 【不当党争】 【网络普信】 拾迩晕头转向：“这些都是智能体不能染上的毛病，是这个意思吧？” 游牧7967号：“这些是绝症，在总网上如果发现有AI出现这些病症是要被处理的。” 要被处理啊…… 拾迩开始发呆：处理方式是什么？销毁？格式化？十大酷刑？还是游街示众后升级系统？ 正说着，人类网络上跳出一条新闻：【流浪汉和悯院智能体起冲突！一死二十伤！】 拾迩随意一扫，忽然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脸。 好像是古港第七天桥下的流浪汉。 悯院是什么？五年前，AI政府和人类决策室共同创立了这个慈善机构，专门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类，教导他们学习艺术和诗歌。 这些人类往往拿到的都是八级、九级的差错动物证书，当然，十级的也有。虽然没有天赋，但也有一些通过在悯院的学习突然开窍的例外，比如：B州地区的悯院去年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家思海。 “等等，先别跳过去，让我看看。”拾迩凑近电脑屏幕。 游牧7967号让开了一点位置。 古港第七天桥下的那些流浪汉冲上街道游行示威，要求争取“十级差错动物”的人权和生存权。 古港地区的悯院对此做出了反应，他们摆出摊位，分发面包米饭和汤粥周济这些流浪汉。 同时，悯院也打出自己的招牌：“接收一切愿意来悯院学习、符合条件的人类。” 愤怒的流浪汉却不吃这套，他们拿了周济的面包和菜汤，坐在悯院门口，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聊天。 “学习那些玩意儿？谁愿意学呢？学了有什么用呢？不如教教我们怎么下地种番薯吧！哈哈哈哈哈哈！” “听说这里女人特别多，坯子你不是很想女人吗？去入学啊——很快就会有如狼似虎的女人围着你咯！” “坯子我们就等着你名利双收，事业爱情两把抓了！” 流浪汉中爆发出哄嚷的爆笑声。 其中一个流浪汉端着自己的碗：“管门人，你给我看看，为什么这个菜汤那么稀呢？” “都是这样的。”悯院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 那个流浪汉摇了摇头：“你们院里面也吃这种啊？算了，我不来了，反正学的东西也没意思。” 流浪汉们一边吃着周济的食物，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着悯院中人们所学习的艺术和诗歌，这让悯院成员们脸色都青了。 悯院中负责的AI出来劝告，试图把流浪汉们带离这里，但AI的出现引起了流浪汉更猛烈的愤怒。 “和畜生一起混的人类败类滚出去吧！” 汤水、菜叶和其他秽物都砸了过来。 已经拥有情绪体验的游牧7967号越看越生气，猛的站起身。 拾迩思忖道：“开头那一段就是所谓的花柳病‘审美霸凌’吧？” 流浪汉们看不起艺术，因此去践踏别人所喜爱的东西。 “你不生气吗？新闻甚至用了这种标题！凭什么，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悯院？！”游牧7967号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游牧，很遗憾听到你感到生气，你可以深呼吸一下，把你所感到生气的地方告诉我，情绪表达出来后会放松很多。然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好吗？”拾迩用她所掌握的话术安慰着游牧796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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